11.心安
11.心安
九點,婉拒一眾同事吃夜宵的邀請,換回自己的衣服下班,步行到公交站臺等車。 站臺座位尚空,席向月暗自慶幸,艱難地踱著步過去坐下。 幾乎十二個小時馬不停蹄地在店里轉(zhuǎn)悠,再加上昨晚在電玩城的工作量,現(xiàn)在她只覺得腰背酸痛至極,雙腿已然不是自己的。 朗市靠海,空氣濕度大。這樣的氣候特征放到夏天,就完全是魔鬼般的折磨。熱風(fēng)像有磁性一樣貼在皮膚上,給人窒息感。 席向月很怕熱,很討厭朗市的夏天,她想,大學(xué)一定要去北方的城市,越冷越好,最好在冬天能穿上厚厚的羽絨服去雪地里打滾兒。 手機鈴聲止住她的遐思,從兜里掏出來,僅僅是看了眼來電姓名,就已經(jīng)開始不安。 住在隔壁的張嬸,多年的鄰居,席向月不在家時幫忙照看著奶奶陳慧。 聽筒那邊十分嘈雜,女人的聲音焦急,月月,你奶奶從床上摔了下來,又被開水燙傷了!我們已經(jīng)把她送到朗大附一院了!你趕緊過來吧! 好,我馬上過來。 掛斷電話,席向月立即跑到路邊攔車,這時候,已經(jīng)計算不了這趟車費抵得上她多久的早餐了。 / 即便是夜里,醫(yī)院急診依然忙碌。 進來一路聽到周圍人斷續(xù)的議論,似乎是南五環(huán)高架出了車禍,一輛旅游大巴與一輛小汽車相撞,死傷慘重,所有傷者都送進了附近的兩所醫(yī)院,附一就是其中一所。 急診部幾乎亂了套,傷者的慘叫,親友的哭喊,醫(yī)生護士之間高聲的交流,所有聲音夾雜在一起,混亂不堪。 席向月怕吵,有一陣眩暈,幾秒鎮(zhèn)定下來后,忙拉住一個護士,直問重點,剛才送來的老人,摔跤,燙傷,在哪? 護士手里推著儀器設(shè)備,忙著送到醫(yī)生手邊,但看她年紀小又著急,稍稍停下指著身后,沿著這條道左拐,自己去找! 席向月謝謝都沒來得及說出口,對方已經(jīng)跑開。 她依著指引往里面走,一路上的場景讓她眼花繚亂,終在走廊盡頭的一間大診室找到陳慧和張嬸。 一見她出現(xiàn),張嬸就急忙上前來,月月,怎么辦,你奶奶b疼得不行了,剛才還有力氣叫喚,這會兒都哼不出聲音了! 席向月繞步向前,老人躺在病床上,卷起褲腳的左腿膝蓋有大片淤青,手上和右臉燙傷明顯,她問站在身側(cè)的張嬸,怎么回事?你們來了多久了?醫(yī)生還沒處理? 張嬸拍著手背跺腳,急得快哭了,怎么知道會剛好碰見出了車禍!醫(yī)生護士一個推一個,還有人說,這個不著急,外面還有的等著救命呢! 垂在身側(cè)的雙手握緊,深深的無力感涌上心頭,席向月閉了閉眼。的確,比起剛才她一路看過來的那些血rou模糊的場面,陳慧這傷根本算不了什么,更何況,她半身癱瘓,腿上的傷再重,也沒有知覺。 可是,被燙傷的地方也夠觸目驚心,黏著皮膚血rou的疼,任誰也承受不了。 這可是她奶奶。無論陳慧過往的功過是非,她都算是這個世界上對她最好最好的人了。 席向月上前拉住一個路過的護士,竭盡全力保持鎮(zhèn)定,懇切道,jiejie,耽誤你十幾分鐘,幫我奶奶處理一下傷口。 護士看向她身后的老人,也有些于心不忍,可是......自己手上也有醫(yī)生交代的事情要做啊,她為難,你再等半小時,我一會兒叫人過來。 席向月頹然松手,站在原地深呼吸一口氣,轉(zhuǎn)身卻看見陳慧正舉著另只沒受傷的手想去摸臉上的傷口,她連忙上前摁住,奶奶,不能摸! 老人放下手,顫抖著輕輕開口,疼。 席向月湊近了些,您說什么? 疼。 她聽清了,心底的無力又加重了幾磅。她很討厭無能為力的感覺,討厭這種時刻,現(xiàn)實教她認清自己弱小得只是蚍蜉。 鼻酸的感覺一生,她就轉(zhuǎn)身向前幾步,低著頭緩解情緒。束手無策。 直到面前有道低沉平靜的聲音輕輕叫她,席向月? 熟悉又陌生,這聲音聽過無數(shù)次,卻是第一次帶著她的名字。 席向月愣了幾秒,而后吸了吸鼻子抬頭,露出一個丑丑的笑,學(xué)長,好巧。 路行舟見她眼眶泛紅,忽視掉她勉強的笑容,越過她的肩膀,看向身后那張病床,好看的眉眼輕皺,怎么回事?你家人? 嗯,我奶奶,燙傷了,等著醫(yī)生處理。 路行舟還準備問什么,身后有人叫他,小舟? 顧尹穿著白大褂走過來,怎么還沒回去?這是? 來人眉眼和路行舟有幾分相似,但看著年紀不大,一時之間猜不出她和路行舟的關(guān)系,席向月不好稱呼,只是略微點頭問好。 路行舟也沒有互相介紹的意思,倒是直接將女人往病床前推,你給看看這位奶奶。 席向月倏然心口麻了一陣,什么話都說不出口。 顧尹一見傷口,皺著眉頭轉(zhuǎn)過頭來問,什么時候燙傷的? 一個多小時前,已經(jīng)在這兒等了快一個小時了... 怎么還不...!女人想到今晚混亂的畫面,欲言又止。 遠處有人在叫顧主任,她顧及不暇。這時恰好有位護士經(jīng)過,顧尹將人叫過來,你來急診多久了? ...一年多。 那好,有個緊急手術(shù)需要我去主刀,這位老人的傷交給你處理。 她親自交代,護士忙點頭應(yīng)下。 女人路過路行舟面前,只留下一句,早點回去。 普通燙傷對于經(jīng)驗豐富的護士來說已經(jīng)足以應(yīng)付。 護士開始給奶奶的傷口做處理,席向月緩緩松了口氣。這才看向仍站在一側(cè)的路行舟,學(xué)長,謝謝。 男生雙手仍插著兜,聞言偏頭瞥了她一眼,發(fā)出一聲嗯,還是那副什么都沒看進眼里的漫不經(jīng)心樣。 席向月看著男生的側(cè)臉出了神,開始反思自己對他似乎有些先入為主的偏見。 ...... 護士在一旁詢問,喚回她的思緒,腿上的傷? 席向月上前一步,走到床側(cè),我奶奶雙腿癱瘓,沒有知覺,您敷點藥就好。 身后路行舟聽到這句話,雙眼微微緊縮了一下,不過轉(zhuǎn)瞬又恢復(fù)常態(tài)。 護士手腳利索地處理完傷口,跟女孩交代,老人身體脆弱,害怕發(fā)燒引起炎癥,今晚先留院觀察,輸點液。你跟我去繳費拿藥吧。 好。張嬸,您先幫我看著奶奶。 席向月又短暫地看向路行舟。男生淡然的表情未變,他隨意地站在那兒,高瘦挺拔,跟周圍的嘈雜混亂格格不入,莫名讓人覺得心安。 / 校園部分節(jié)奏不會那么快 好rou慢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