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劇情章】螳螂捕蟬

    算來香遇只離了涼州兩年，到底和這些官員算不得全然陌生。她掃了眼前來迎接的人群便發(fā)現(xiàn)熟人，立刻帶了幾分親切地寒暄道:前些時(shí)候還聽說堂舅咳疾又犯了，不知現(xiàn)下身子可好些了？

    司功廖婷的正夫出身駱氏，正是香遇隔了幾房的堂舅。她受寵若驚地拱一拱手:有勞王娘惦念。拙荊是多年的老毛病，前些日子剛用了王府送來的方子，如今早已大安了。

    偏家常的話頭一開，氣氛便松弛許多。眾官不好大喇喇地直視郡王，便紛紛將視線投向廖司功，有警惕的有艷羨的也有不忿的，直將廖司功看得背后冒出虛汗。她恭維香遇幾句，終于還是抵不住同僚們的壓力，訕訕開口道:聽聞殿下此行只有兩位侍子相隨，恐怕路上伺候不周。在下不才，家中正有一養(yǎng)子，略有幾分姿色，愿為殿下萁帚侍，不知王娘

    此話一出，便似洪水開了閘，諸涼州官忙不迭地跟上，接著便有人道:王娘，下官府上亦有一伎，身段輕盈能作掌上舞，不知您有沒有興趣

    下官府里也有

    香遇懶洋洋地應(yīng)酬著，并不加以推辭。

    蘇訪見香遇秉性如此糜爛，心中暗暗搖頭，面上卻不顯什么，只笑道:諸位，莫要玩笑了。京中美人不知凡幾，王娘慧眼，見識必定不俗，眼界又豈是我等凡胎濁骨可比的？莫要誤了大事才好。

    香遇對她倒有幾分正眼，笑了笑應(yīng)道:蘇將軍說得很是，我等此行是為公務(wù)、為陛下，哪能玩忽職守貪圖享樂呢。

    對對，王娘說的好。多謝殿下教誨，我等受教！郡王殿下所言甚是

    有一位張主簿家中沒養(yǎng)伎子，唯恐旁人都獻(xiàn)了人后自己在王娘眼前落后一步，連忙道:不如這樣，今晚下官做東，在珍涯樓設(shè)宴為王娘答謝諸位大人接風(fēng)之誼。獨(dú)樂樂不如眾樂樂，諸位大人有何奇珍異巧的子侍伶伎，也請一并帶來，我們大家同堂鑒賞，如此可好？

    香遇贊道:早就聽聞姑昌的珍涯樓十分有名。這樣吧，諸位大人是好意，小王這個(gè)人呢也不愛掃人興。就勞煩這位

    邱儒被晾了好一會(huì)終于找到自己的用處，此時(shí)忙道:忘了同王娘介紹，這位是姑昌郡主簿張諒。

    張諒看了一眼廖婷，似乎是在炫耀又似乎別有深意。她忙截住香遇的話頭:能為王娘辦事，是下官得幸，談何勞煩。倒是王娘舟車勞頓辛苦，莫要再cao勞才是。

    蘇訪到底年紀(jì)輕、城府淺，文官們話說到這份上，她一時(shí)也沒了再攔的理由，只得深深看了一眼張諒，嘆道:張主簿費(fèi)心了。

    張諒只當(dāng)不察:蘇將軍過譽(yù)。

    蘇訪忍無可忍拂袖而去:軍中還有些事，下官先行告辭，還望王娘海涵。

    是夜。

    姑昌自然比不得京城華美富麗，但因地處多國交界，珍涯樓兼具了大熙的精致文雅、西域諸國的異域風(fēng)情與北鄭的巍峨凜冽，別有一番滋味。

    香遇雖然行事放縱，但對諸涼州官員的態(tài)度還是隱約向善的，因而晚間又新來許多官員其中隱隱以姑昌郡長史方尋為首。

    方尋，字舉斌，是姑昌郡太守、涼州長史方盼的長女。她生得人高馬大、虎背熊腰，一入里間便盯上了衣著尋常的香遇，朗聲笑道:王娘千里奔波，下官卻來遲了，多有失禮，還望王娘海涵。

    香遇也笑:方長史此言差矣，我等奉公行事，豈可為了一己私欲耽誤了日后的差事？小王今晚設(shè)宴只為酬謝，若是有哪位同僚身子不適或另有她務(wù)，不來自然也是無妨的。

    方尋笑笑，卻不搭腔。她細(xì)細(xì)打量了一遍欽差團(tuán)，咦了一聲，忽然道:怎么不見程大人？

    香遇心道就待會(huì)那活色生香的場面他要是在那還了得，面上卻也作詫異狀:如意，怎么回事？

    班寄適時(shí)低聲道:照寧身子不適，眼看下午又吐了三回，侯都尉便吩咐叫了大夫開了藥，讓她早早在驛站歇下了。

    一旁的廖司功驚道:廣成苦寒，程大人一向多病，不若這兩日還是在姑昌休養(yǎng)兩天吧，傷了身子便不好了。

    香遇就勢嘆了口氣，一派憂心狀:也只能如此了。

    縱然方尋仍然心有疑惑也只得止住。她慢慢入了席，眼神落在忙進(jìn)忙出的張諒身上，狀似無意地同身邊人打探道:眨眼便打理出一場宴席，張主簿倒是能干。怎么從前沒聽說過她有這般能耐？

    一旁的官員笑道:方大人貴人事多，不曉得也正常。這張立望原在廣成做事，前月才調(diào)到咱們姑昌的。聽說她前幾日才新納的平夫，正是這珍涯樓老板的掌珠。如此天時(shí)地利，她可不得好好在諸位面前賣弄一番？

    方尋還待問些什么，身邊的同僚卻扯扯她的衣袖，被臺(tái)上的男人吸引了注意:方大人，快看，好標(biāo)志的美人兒！

    方尋不耐煩地向她指的方向看去，雙眸卻驟然縮緊

    品評美人是香遇最拿手不過的戲碼，至于地點(diǎn)是在京城抑或在涼州倒都無妨了。珍涯樓的秀臺(tái)不比京城花樣繁多，只簡簡單單一個(gè)戲臺(tái)，連伎子衣著亦比京城樸素不少，卻更顯出此人身段端方五官清麗。尤其他通身的氣派，竟不像尋常小官家的養(yǎng)子，倒更像哪個(gè)大官家的嫡子。

    這便是廖婷家的那位養(yǎng)子阿靈。

    香遇心思卻并不在男人身上。她余光尚停在方尋身上，掃了眼臺(tái)上便有些意興闌珊，只看在這堂舅母的面子上才無可無不可地點(diǎn)了頭:先下來吧。

    廖婷訥訥地招他，阿靈卻不甘心。他似嗔似怒地向著香遇一抬頭，舉止從容，眼睛卻十分勾人:奴雖貌若無鹽，卻略懂琴藝，若殿下不嫌棄，奴愿為后面的弟弟們奏曲，以助王娘尋得佳人。

    香遇笑了一聲:他若算貌若無鹽，只怕今天她都撈不到什么美人了。

    廖婷摸不準(zhǔn)她的心思，無措地頓住手:下官教子無方，還請王娘贖罪

    香遇擺一擺手，倒有幾分寵溺的樣子:就依他。叫下面的都一起演吧，也省得一個(gè)個(gè)上臺(tái)顯得冷清。

    廖婷聞言松了口氣，阿靈聽了卻醋意更盛。但他此時(shí)是斷沒有膽子同香遇起鬧的，只得抱了胡琴大大方方坐到香遇身旁，委委屈屈地低聲抱怨:王娘一代新人換舊人，好不講道理。

    香遇懶洋洋把玩著杯盞，并不看他:本王當(dāng)年要帶你上京，是你自己不愿去的。

    勾起傷心事，阿靈垂下眼不再言語。

    余光看到方尋的目光有意無意地落到阿靈身上，香遇才慢慢露出一點(diǎn)笑意。她盯著臺(tái)上新入場的美人們，命令道:你從他們里挑幾個(gè)，今晚一起送來本王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