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抱著大鯉魚

    虞音被陸行楊困在墻壁和他高大的身軀之間，動彈不得，只能一味承受他唇舌的進犯，他這個人像是他的吻一般，濃烈又強硬，不容得她拒絕。

    虞音被陸行楊親得眼兒渙散，口水不自覺地從嘴邊流下，曖昧的銀絲隨著兩人分開的唇而拉開，隨即繃斷。

    怕有人來，虞音的小心肝狂跳，和陸行楊說清楚，我不想和你在一起，我們以后還是不要見面了。

    陸行楊反對或是不反對，都在虞音意料之中，他濃眉微挑，問她為什么。

    為什么？因為和馮銖互相種草原很蠢，因為陸行楊讓她無所適從，因為她想過幾天安生日子。

    虞音要說理由的話，有千百個，她有很多顧慮，你和馮銖是同學

    陸行楊強忍的火氣騰得又冒出來，以為虞音是想和繼續(xù)馮銖粉飾太平，他冷笑，虞音，和賤女人搶渣男人？你就這點出息？

    好一句和賤女人搶渣男人，這陸行楊管得太寬了，他就是她一夜情的對象，連炮.友都算不上。

    在圖書館的那個午后，兩人不歡而散。

    虞音前腳剛進宿舍門，后腳易蓉蓉就回來，一雙眼睛眨呀眨呀的，沖著她瞧。

    虞音蹙眉，你怎么了？

    你易蓉蓉組織了一下語言，你也出軌了？

    虞音琢磨自己這樣算不算出軌，偷偷瞄了幾眼易蓉蓉，她性格正直，一定免不了對她說教一番。

    易蓉蓉視虞音默認，呆滯幾秒后，一蹦足有三尺高，虞音，你太棒了，不就是互相帶綠帽嗎？氣死那對馮銖狗男女！不過你是怎么找到這種極品的小哥哥的？真沒丟我們302宿舍的臉。

    易蓉蓉激動是一回事，虞音夜里躺在床上的時候，想的是另一回事，事到如今，陸行楊的出現(xiàn)是個導火索，警醒她應該和馮銖分手，她卻遲遲下不了決心。

    每周三下午南大公休，虞音打滴滴去了一趟南市二中，她是南大的大二生，虞辰是她的弟弟，二中高三的體育特長生。

    一群鴿子呼啦啦地飛過天際，五點正值學校放學，高大的綠樹枝椏托著一輪落日，跑道上是奔跑運動的學生。

    虞音坐在場邊，過了一會，全身汗津津的虞辰結束籃球比賽后走過來，叫她jiejie。

    清風拂過虞音的長發(fā)，烏發(fā)在少女略顯嬌小的背后晃蕩，虞辰坐在她的身邊喝水。

    兩人坐了一會，虞辰把瓶蓋旋緊，聽見虞音說，我想和馮銖分手。

    虞辰直視前方跑動的隊友，稀松平常的語氣，就這事？

    虞音早就料到虞辰不當一回事，他本來就看不起馮銖。

    這對我來說是大事。虞音堅持，虞辰，你不懂，他對我來說

    虞辰知道癥結在哪，馮銖對你來說很重要？我知道。他讓你覺得自信，讓你覺得自己并非無關緊要，讓你覺得自己是個無比正常的女人，可是他望向虞音，眼里的篤定讓人移不開眼，姐，這些感覺，別的男人一樣可以給你，一樣可以做到。

    姐弟倆四目相對，一時無話。

    虞音不知道說什么，對，她以前真心喜歡過馮銖，可是現(xiàn)在她不喜歡了，虞辰說的是對的。

    cao場中間立著的旗桿上國旗咧咧作響，傍晚余暉讓宏偉的教學樓鍍上一層明亮的光輝，虞辰雙手向后撐，眺望著遠山落日，隔了許久才問，你還放不下小時候的事？

    虞音嘴硬，不記得了。她起身，我回學校了，你要好好復習好好讀書，以前的事不要再提了。

    夕陽西下，虞辰望著虞音的背影，她的影子映在cao場上，被拉得長長的。

    對有些人來說，發(fā)家前的苦日子是三天三夜都倒不完的苦水，對虞父虞母來說，也是這樣的，靠著祖輩留下來的破漁船，夫妻倆在隨江捕魚為生，回到岸上，就近在馬路邊上賣魚。后來有了虞音虞辰姐弟倆，虞父虞母就在市場租了個檔口賣魚，暖黃的射燈打在魚身上，魚鱗閃著細光，來往光顧的師奶不少。

    生意很好，夫妻忙得腳不沾地，虞音在讀小學，為了方便照顧，就在檔口邊臨時支張小桌子讓她寫作業(yè)。

    長期待在市場檔口里，難免校服上沾了一點魚腥味，虞音在學校，有調皮的男同學來扯她腦后的小辮子，被叫成是臭魚販子，你家是害魚的壞人！

    小虞音那時在廁所里嗅自己的校服，分明就沒有味道嘛！他們瞎說！

    即使是在南市的休漁期，虞父虞母壓根沒活干，就是在家看電視，小虞音在學校里還是被人叫成臭魚販子。

    小學時光悠悠一過四年，小虞音不像現(xiàn)在長大苗條窈窕的模樣，那時候瘦弱，像地里干癟的小菜苗，臭魚販子這四個字可謂如影隨形，好像壓在她的身上，男同學女同學都這么叫，直到一天虞母接送虞音上下學，才知道這件事情。

    小虞音回到家，疑惑地看著缺了一顆門牙的虞辰，弟弟，你也被人取外號了？

    虞辰嘿嘿直笑。

    小虞音覺得終于找到了知音人，淚眼汪汪，那你是怎么做的？

    和他們打架??！虞辰做了個搏斗的動作，誰要是這么說你的，我也去打他！

    童年不開心的回憶好像會刻在每個人的rou體和基因上，青春期的虞音在人際關系上只要一遇到不順心的事情，總會偷偷聞一下自己的衣服，明明沒有魚腥味啊。

    馮銖對虞音來說是一個意外。

    那時候，虞音高二，從自家的海鮮工廠里出來，正巧遇到同個數(shù)學補習班的馮銖，兩人一起走了一段路。

    虞音剛剛在工廠的辦公室和虞母喝茶，根本沒摸過海產(chǎn)品，饒是如此，她還是下意識隔著馮銖幾步遠的距離。

    看馮銖鎮(zhèn)定自若的模樣，虞音問他，我的身上沒有味道嗎？

    馮銖吸吸鼻子使勁嗅了嗅，沒有聞見異味，實話實話，沒有啊。少女清麗的側臉，夕陽余暉下可以看見臉上柔軟的絨毛，長發(fā)被風吹過，帶來淺淺的洗發(fā)香波的味道，他心中好感漸起，非要說味道，也是有的，有點像櫻花的味道。虞音，你聞過櫻花的味道嗎？

    就這樣，兩人斷斷續(xù)續(xù)接觸了一段時間后，虞音接受了馮銖的告白。

    你昨天一定是去見了哪個女人是不是？祝欣欣很是不滿，對陸行楊氣得直跺腳，你昨天就這么丟下我，連頭都不回就走了！

    陸行楊對著黑板演算結論，把她視若空氣，祝欣欣更氣了，你現(xiàn)在連話都不說了？再這樣，我就去和叔叔阿姨說，說你對我不好！

    你說話啊你！祝欣欣現(xiàn)在體會到了陸行楊千年不化的冰山性子：他要是下定決心不理你，你就是氣翻了天，他還是一副神色自若、請君自便的死樣子。

    祝欣欣氣到頂點，改成威脅陸行楊，我在你手機見過那女人的照片，按圖索驥找個人還不難？

    與此同時，教室門被推開，來者是馮銖，看見兩人在里面，停下腳步，隨后合上教師門，你們聊。

    教室里又剩下兩人，祝欣欣開始口不擇言，要是找到那個勾引你的女人，我就撕爛她的嘴！還有啊，懷里抱大鯉魚拍照簡直蠢斃了！

    陸行楊知道祝欣欣年紀小，都是讓著她，可當聽見她說虞音一句不好，拿著粉筆的指尖一使力，粉筆應聲而斷。

    還有好幾句臟話在祝欣欣喉嚨里，還想蹦出來，就看見陸行楊轉過身來，他終于有了反應，她還未來得及竊喜，就被他攥住了手腕。

    他的眼神陰冷，慢慢靠近她，祝欣欣還是第一次見陸行楊這副表情，像地獄的鐵面閻羅，他抿著唇很是不悅，對她輕輕吐出一個字，滾。

    祝欣欣被嚇得僵在原地，不敢動彈，她的手被陸行楊松開，他說，這是第一次，不要再有第二次。

    照片？懷里抱著大鯉魚？

    馮銖隔著門板聽到這一句，暗暗咬緊了牙，不就是虞音嗎？

    懷中抱著大鯉魚，是有典故的。

    以前虞音跟馮銖說過，說她高中畢業(yè)的暑假，虞家工廠生產(chǎn)的鮑魚罐頭為了打開銷路，虞父萌生了請代言人的想法。雖然當時代言人內定了一位海南的小模特，可是哪能干巴巴地就請呢？于是在虞家工廠的官網(wǎng)貼出了為鮑魚罐頭海選代言人的公告，等了半月，郵箱里一封自薦信都沒有。

    虞母雷厲風行，不等了，拉著女兒虞音湊數(shù)，又請了幾個模特拍了幾張照片，有抱著鯉魚的，有舉著扇貝的，有晃著鮑魚的，直接放工廠官網(wǎng)上去，對外說是海選一番，海南女模特詹菲中選了！

    虞音特意上工廠官網(wǎng)看過，自己懷里抱著鯉魚的照片怎么看怎么蠢，右上角點叉了事。

    這事馮銖聽著沒往心里去，現(xiàn)在他站在門板后，想起這個典故來，陸行楊手機里有虞音的照片？他是喜歡上虞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