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4.河堤 【4600+】
Chapter 44.河堤 【4600 】
本章BGM :by Novo Amor 江彥舟在電話里說要來接她,季昭說不用,太麻煩。 可他隨即便回:我已經(jīng)到了。 季昭一驚,趕忙跑出去外面山道,果然看到江彥舟舉著手機(jī),正凝神踢著腳下的小石子,另只手還提著打包的紙袋,整個人鑲嵌在背后昏黃的日暮中,提醒著季昭距離他們分開已過去多時。 江彥舟聽到腳步聲,掛斷電話很快定位到季昭的位置。 兩人隔著馬路沉默對視幾秒,江彥舟抬起手,揚(yáng)了揚(yáng)手里的紙袋,你不是想吃燒烤嗎?還是熱的。 季昭遲滯半響,手心被自己掐的生疼,突然毫無預(yù)兆地提步?jīng)_到馬路對面,猛地撞到他懷里。 江彥舟被她撞得一個趔趄,向后倒退一步穩(wěn)住身子,季昭緊緊環(huán)住他的腰身,臉埋在他胸口沒有動作,他低頭俯視著女孩發(fā)頂,空余的手臂輕輕搭上她的肩背圈住她,怎么了? 沒什么。你等我一下。季昭抬頭,在他唇上落下一枚輕吻,很快松開他向著家里跑去。 在房間里換衣服、收拾東西的過程中,季昭一直在思考自己是怎么了,剛才的一切都好像是不由自主,她也說不出準(zhǔn)確的原因。 也許是因為隨口提到想吃燒烤是兩天前的事。 也許是因為江彥舟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能夠換下校服、提著吃的、站到她家門口,意味著他在學(xué)校和她分開后,沒有浪費(fèi)絲毫?xí)r間用來責(zé)怪她的偏心。 最后的最后,也可能是最簡單的原因,是他讓她產(chǎn)生了某種錯覺,其實什么煩心事都沒有發(fā)生,他們要考慮的,就只是今晚要吃什么,要去到哪里。 路過季凜門口時,她本想和他打聲招呼,他的房門還敞著,屋內(nèi)人不見,浴室卻有聲響,季昭猶豫片刻,還是什么都沒說,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回去的路上,江彥舟要打車,季昭阻止了他,說要和他一起走回去,讓他感受一次當(dāng)初她深夜流浪到他家時的路線。 江彥舟當(dāng)場就想敲開她腦子,大聲提醒她路途非常遙遠(yuǎn),而他們現(xiàn)在是清醒的,不能做這樣不理智的事。 可季昭在一旁邊走邊吃,半點沒覺得有問題的樣子,他立刻就明白她才不是要和他玩浪漫,只是想趁機(jī)聊聊。 可很長一段時間里,兩人就只是安靜走著,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他們從人煙稀少的別墅區(qū)逐漸走到華燈初上的市井街道,河堤兩岸暖黃的燈光照在路旁樹干上,也照在季昭專心吃東西的身影上。 她一手捧著紙袋,一手拿著簽子,吃得正歡,這一路上她吃一會停一會,袋子里的串都涼透了,都沒能吃完。氣的江彥舟在心里琢磨,他倒要看看這個沒良心的過多久才能想起身邊還有一個人。 神奇的是,季昭就像是聽到了他心中的想法,吃了一路獨(dú)食的她忽然舉著一根脆骨簽子到他嘴邊。 張嘴。 行,江彥舟原諒她了。 他停下腳步,握住她手腕穩(wěn)住簽子,張開嘴咬下一口脆骨,我不餓,你吃吧。 你都吃了吧,我這還有。季昭一臉真誠地望著他,堅持不懈想讓他吃掉。 得,江彥舟又懂了。 她根本就是不吃脆骨,想讓他替她解決掉。 她又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了。 江彥舟一把奪過來她手里的簽子,很快吃干凈,塞回袋子里,季昭明知他看出自己的心思來了,在一旁笑瞇瞇地覷著他,渾身凈是得逞的歡喜。 他伸出食指戳上她腦門,將她戳的向后一歪,引來她更肆無忌憚的笑,緊跟著他的步伐湊上來,你生氣了嗎? 因為這個就和你生氣,我豈不是要天天都處在生氣的狀態(tài)里。 季昭在背后撇撇嘴,一句哪有這么夸張愣是沒底氣大聲說出來,只能在嘴里嘟噥。 好在她還沒忘記自己要說的正事,收起一身嬉笑樣,過去勾著江彥舟的手指,又問他一遍:那你生別的氣了嗎? 她覺得自己可真不容易,解決完上一個,又來解決下一個。行程排的滿滿當(dāng)當(dāng),人生頭一次感到了何為充實。 對不起。江彥舟的回答卻出乎她的意料。 他在向她道歉。 江彥舟牽起季昭逗弄他的手指,裹在手心里,拉她在河堤旁的座椅坐下。 望著靜謐的河水,江彥舟輕聲開口:季昭,我不希望我們之間有任何芥蒂,更不想浪費(fèi)時間和你吵架,所以我們必須把話攤開說,否則這件事會成為日后梗在我們兩人心中的一根刺,誰也舒服不了。 季昭終于吃完最后一根串,將紙袋揉成一團(tuán),朝著不遠(yuǎn)處的垃圾桶來了一個近程投射,成功命中目標(biāo)。 她盤起腿擱在座椅上,你說。 下午的事是我不對,我不該故意引你哥生氣,企圖讓你誤會他,不僅對他不公平,更重要的是,我這是在對你耍心機(jī),沒能對你做到坦誠相待,所以我向你道歉,對不起。 我接受。季昭直視著河面,沒有去看他,她知道接下來他要說的話才是重點。 江彥舟側(cè)過頭看她一眼,繼而轉(zhuǎn)回去和她保持一樣的動作,無論你以前和什么人在一起都和我沒關(guān)系,那是你的自由,我不在乎,也沒有權(quán)利去指點。 他頓了頓,繼續(xù)說下去:我在意的是你的現(xiàn)在和以后。季昭,我是個尋常人,也會小氣,會吃醋,我們既然在一起了,我就沒法再像從前那樣心如止水地看你和別的男人曖昧,哪怕那個人是你哥。這對我同樣不公平。我這樣說,你能明白嗎? 明白。季昭立刻回答他,一時間心里五味雜陳。 既有喜,江彥舟前一段話讓她確信自己沒有看錯人。他值得自己的喜歡和欣賞。 也有憂,如果沒記錯的話,在幾個小時內(nèi)她先后被兩個男人指控不做人,盡管江彥舟只是在提醒她,她可能會有不做人的危險。 公平?什么是公平? 她可太難了,她現(xiàn)在只是想好好和江彥舟談個戀愛,順便努力珍惜和季凜一母同胞的親人緣分。 為什么所有人都在指控她是個渣女或者有成為渣女的潛質(zhì)? 她很無辜的好吧? 你相信我嗎?季昭搬著自己的腿,在座椅上原地轉(zhuǎn)了九十度,面朝江彥舟。 當(dāng)然相信。江彥舟回的篤定。這讓季昭頗為感動,腦門一熱,關(guān)起來的心門霎時開了道大口子,只想一股腦和他分享分享她的往事。 她第一次干這種事,也沒個章法,不知該從哪開始,最后只能從林思晴和季霆桀開天辟地的一夜情講起,跨越十幾年的時空,到她和季凜走上混亂之前終止。 她沒打算給江彥舟講她和季凜的故事。畢竟就像他說的,這是她的私事,同樣是季凜的私事,她沒義務(wù)說給他聽。 更何況,江彥舟不見得就想聽他倆胡搞的細(xì)節(jié)。 這對他,不公平。 有點殘忍。季昭可不想再被指控了。 她只是結(jié)合不久前季凜的話,給自己的這段過去做了一個簡單的總結(jié):確實是我先引的他,他多少有點心理問題,我不僅沒重視,還帶著他做那樣的事,他為了我甚至還......是我對不起他,我不想對他太狠了,以后就當(dāng)沒有這件事,你也別對他惡意太大。 你強(qiáng)迫他了嗎? 什么?季昭疑惑地抬起頭。 是你強(qiáng)迫季凜的嗎?你把他綁起來、威脅他,逼他和你發(fā)生關(guān)系了嗎? ......自然沒有。 所以,你沒有對不起他,是他自愿的,你是個瘋子,他也是,你們兄妹倆都不無辜,不要把責(zé)任都攬到自己身上。 江彥舟聽她講了倆小時,簡直腦殼疼,不是因為煩,而是因為氣。他氣季昭描述從前的字里行間里從未考慮過自己。 她講母親的遺憾和離去,恨自己沒能及時阻止她的自殺??伤齾s從未怨恨自己有這樣一位不負(fù)責(zé)任的母親,把自己全部的痛苦都加諸到女兒身上。 親眼目睹母親的死亡現(xiàn)場,天吶,江彥舟想想都要窒息。 她講他們父親的殘忍,埋怨他把小時候很乖的哥哥養(yǎng)成了紙醉金迷的紈绔,對他不分緣由的施加暴力,可她卻不會責(zé)怪父親對她沒有過一絲一毫的關(guān)心和照顧。 最后說到季凜他更是不能忍,也更讓江彥舟認(rèn)清真實的季昭是個怎樣的人。在她口中,其余三個人都有病,可江彥舟卻覺得最該去看心理醫(yī)生的是季昭自己。 季昭。他捧起她的臉,強(qiáng)迫她看著自己,你能不能想想自己?;畹米运近c。 季昭懵懂地眨眨眼,說的話讓人摸不著頭腦,那你能不能也不要叫我季昭了,很生硬哎。 江彥舟親親她的唇,你想讓我叫你什么? 叫我昭昭吧,以前mama和哥哥都這么叫我。她眼里閃著光,滿是期待地看著他。 江彥舟沒有因為她提到哥哥而不舒服,因為在這一刻季昭的眼中,他看到是真實的懷念。她話里的mama、哥哥,都只是字面意思的親人,是她過去人生中唯一帶給她溫暖的兩個人。 而此刻,她在期待著,向他發(fā)出邀請,她渴望他可以成為第三個能夠帶著愛走向她的人。 好,昭昭...... 江彥舟笑著答應(yīng)她,手撫上她后頸,將她帶到懷里,吻猝然落下。 初時,他只是含住她的唇瓣輕柔吮吸著,季昭纖長的睫毛掃在他臉上,他知道她沒有閉眼,而是聚精會神盯著他,似在好奇他為何突然變得感性起來。 認(rèn)真點。江彥舟故作惱意地訓(xùn)她,引得季昭吐吐舌頭癡笑起來。 隨即她便拿過主動權(quán),攬著江彥舟的脖子快速跨坐到他腿上。 江彥舟以為她要吻他,可季昭只是同他額抵額,氣息相接,沒有任何多余動作。隔好一會才在他唇角印一個簡單的吻。 江彥舟,謝謝你。 以后即便我們不在一起了,我也會一輩子記得你的好。 江彥舟感受著她在晚風(fēng)中輕顫的身體,用力抱緊她。 她在竭力控制自己落下眼淚,江彥舟也不愿繼續(xù)引她情緒激動,便開始逗她,分手就分手了,就別記得我了,我怕珠玉在前,你以后再也沒法愛上別人了。 可誰成想,季昭突然一癟嘴,眼淚刷的落下來。 江彥舟什么也沒說,只是讓她趴在自己胸前安靜地哭,隔段時間擼起袖子給她擦擦眼淚,手在她后背撫著,順便瞪一眼朝他倆投來異樣眼神的過路人。 從時間上來看,他確實和季昭已經(jīng)在一起好幾日了,他們做過無數(shù)次親密之事,可江彥舟知道,直到今日,直到此時此刻,他才真正走近懷中人的心里,被她接納。 季昭是個柔軟的人,但她不允許任何人看到、觸碰她脆弱的一面,她用這場無聲的眼淚給予他承諾:無論將來他們是分是合,是喜是悲,她都會在心底給他留一個位置,永遠(yuǎn)記得他,永遠(yuǎn)記得他們曾經(jīng)相愛過。 這太冷情、過于理性嗎?江彥舟不覺得,誰也不知道未來會發(fā)生什么,也許他們真的會分開,生離亦或死別,誰能說得準(zhǔn)呢? 但所有相伴一生、走到最后的伴侶,都絕不是依靠虛無縹緲的海誓山盟,而是帶著這一秒彼此相愛的火熱和感動,堅定地走向下一秒,又一秒、再一秒,直到無數(shù)個一秒鐘變成一天、一月、一年,年輪交替,時光更迭,一不小心就走到了生命的終結(jié)。 江彥舟感到自己也無法言喻的柔軟起來,盯著河水的眼睛眨了又眨才沒有落下淚,他只是拍拍季昭就快要睡過去的身體,低聲問她:我們回去吧。 嗯。她吸吸鼻子爬起來,我們還要回去zuoai呢。 江彥舟無奈笑出來,行,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他只是隨口說,可沒想到卻給自己挖了個大坑。 真的?什么都可以?季昭縮在椅子上,仰頭看著他。 江彥舟猶豫了,直覺沒什么好事,可話都說出口了,總不能收回去,于是他硬著頭皮回她一句是。 那你背我回去吧,我走不動了,好累。 我也很累啊。江彥舟一邊笑,一邊直白地和她講。 季昭沒想到他會這么說,半點沒把自己作為男生的面子放在心上,沒辦法,她只能利誘了,你只要把我背回去,今晚上你想怎么來我都答應(yīng)你。 你倒會算計,我要真一路把你背回去了,肯定累的倒頭就睡,哪還有力氣干別的。 江彥舟嘴上雖然這么說,身體倒是老實,已經(jīng)背對季昭蹲了下來,他原本也沒想著拒絕她,就是逗著她玩是的,誰能想到還能得到她這樣一句承諾。 季昭嘻嘻一笑,趴到他背上圈好他脖子。江彥舟握住她腿彎,沒費(fèi)多大力氣便站起身。 季昭人挺高的,一米七出頭的個子,身上卻沒多少rou,背起來倒也不算辛苦。 江彥舟就這樣背著季昭,沿河邊慢慢走著,起初她還能和他說兩句話,還自背后揪住他衛(wèi)衣上的兩根繩玩得興起,不僅打成各種結(jié),還使壞地勒緊它們,威脅江彥舟說她的好話。 江彥舟反著說,她就越勒越緊,指控他不愛她了,要勒死他丟到河里。 可沒過多久,他們甚至還沒有走出河岸,江彥舟的背后就徹底沒了聲音。 他偏過頭看看趴在他肩膀安靜睡著的女孩,不禁笑語:還說要回去zuoai呢。 他沒去看時間,可僅是看看路上稀少的人影便知道夜色已深,回家的路不算短,他要背著季昭一直走下去。 但回去的路也不算長,目的地確定了,再難也總會到達(dá)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