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37

    36.

    從弗雷凡斯相遇的那一天起，他們開始形成某種畸形、卻又無可更改的關(guān)系。這起源于安娜霸道且不留情面的刀，使得四平八穩(wěn)，揮得恣意萬千。凱多要是看見肯定會氣得要死他怎么能錯過這樣滿血復(fù)活又意氣風(fēng)發(fā)的摯友？湛藍眼眸折射出刀鋒上的一線清輝，獅鷲豪邁，凱多豪壯，而她是幾個瞬息間擊敗對手后，目光微微下斂，攜著三分在獵物面前的漫不經(jīng)心。血腥，又裊娜。

    安娜實在感到快樂。真正的快樂，無關(guān)鬼島廝混時靈與rou都交錯的重疊，她被拋起，又落下，最隱秘處皆被標記的疼痛。借由疼痛帶起的快樂懷有麻醉的作用，那快樂使人頭腦發(fā)昏，不去望當下令人憎厭的前路。

    但特拉法爾加·羅帶來的快樂與眾不同。

    雪神鏘得歸鞘，她靠近一身狼狽的男人。羅掩在氈帽下的臉臭得要命，命運將他的脾氣打磨成一塊頑石，他已不再像小時候那般對周遭憤世嫉俗，將厭惡直白地展現(xiàn)在臉上，可惜也算不上圓滑，尤其在這瘋子般的女人面前！

    哪有這樣的？哪有這樣逼著人拜師、又逼著人提升實力的？

    絕對的實力差距迫使羅無法反抗，而在安娜提出會跟他一起回到海賊船上，來自男人強弩之末般的見聞色霸氣，以鬼泣為圓心再度炸開。

    特拉法爾加·羅試著站起來。

    不要囂張過頭了，女人。

    這讓安娜對這個世界的男人更多了份認知。

    但既然雪神已經(jīng)歸鞘，不必要的流血就可以省略了。

    怎么現(xiàn)在又開始要死要活的？剛剛說憎恨全世界時的眼神不也很好嗎？弗雷凡斯先生？

    她仿佛真的搞不明白一樣嘴角嬌媚地揚起，這樣美麗的人，唇瓣都是裹著櫻花的色澤。

    她不認識羅，顯而易見。

    她惹火了超新星，更顯而易見。

    可惜凡人的怒火在霸王色霸氣面前毫無辦法，就像一團火，再怎么合掌鼓頰吹氣揠長它，人體的骨骼也是有極限的。

    男人在重壓下四肢匍匐在地，即便如此，那野獸般充血、滿懷仇恨到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也要從帽檐底下鎖定她的位置不夠，然而還是不夠安娜設(shè)身處地地回憶了下自己當年的覺悟與心境，這才用雪神的傘尖，慢條斯理地輕蹭特拉法爾加·羅的側(cè)臉。

    然后雪神圓柱樣的尖端突然沖破牙關(guān)、刺破舌頭，堵住他被卡在喉嚨里、還未開始就已結(jié)束的room。

    真可憐。

    安娜眸光低垂又落到他臉上，笑意令人覺得緩慢，而非其他什么動人心魄的感覺，她幾乎是怠惰的、有點厭煩地撇開視線又說了句，我有資格上你的船了吧？你太弱了，弱者怎么能去報復(fù)世界呢？

    話音將落，特拉法爾加·羅反口重重咬上雪神，黑眸倔強熱烈好像一頭不愿意被馴服的斑點豹，正憤怒地咬著脖頸上的鎖鏈。

    安娜瞇起眼，仔細端詳了他一陣。

    霸氣稍稍回收，意思是今天的任務(wù)到底不是獵殺，拇指卻始終抵住傘柄，甚至加了一分的力，不是喜歡咬么？口津浸潤鮮血，雪神勾勒人口的腔道，舌苔、上顎、喉管，人體的各個器官應(yīng)該叫什么，死亡外科醫(yī)生必然比她更清楚。

    即使是這樣受辱的姿態(tài)，特拉法爾加·羅眼里的憤怒也是沒有絲毫削減的。

    他陰沉、躁郁，一瞬夢回當年白色恐怖時親眼目睹家人慘死的一幕。正義在哪里？何以弗雷凡斯要遭遇這些？是不是隨著記憶的淡薄，于是發(fā)生在這片土地上的罪惡就也能忘記？

    這個人怎么敢、怎么能拿弗雷凡斯的名諱開玩笑？！

    她該死。

    這樣的實力差距之下，聰明人應(yīng)當學(xué)會低眉順眼，但羅偽裝不了。他發(fā)自心底、真情實意的憤怒與憎恨，借由死咬雪神的動作體現(xiàn)出來?；颐Ｃ５耐恋兀米呋呐_的敗落，他是弗雷凡斯最后的生命之火，怒目圓睜地逼視俯視著他的冰雪。

    片刻之后，她說:去找你的船。

    37.

    大海一望無際，藍的疏淡卻壯闊，幾只灰背海鷗遠遠飛掠而去，像是在嘲笑兩條腿的人類只能屈居在陸地。

    哪里有什么船？甚至連她自己的那條都杳無蹤跡。

    手底下破布娃娃一樣的男人發(fā)出一聲嗤笑，安娜抿了抿嘴唇，接著是重物落地沉悶的聲響，她瞬間明白過來，之前的見聞色霸氣是你故意放出的信號，你在給船員拖時間。

    羅挑釁地比了兩個中指。

    氈帽有些歪了，卻也不妨礙他看向海邊的視線，那空蕩蕩的岸口，夏奇除了好色總算有其他用處，跑了也不忘給敵人使點絆子，要是他沒猜錯，鬼哭安娜的那條小破船想必是給鑿沉底了。羅幸災(zāi)樂禍，要怪就怪自己沒錢換大船，活該，但凡她的船能大一點，炸出來的聲響也會有所察覺。

    他等著看鬼哭安娜的氣急敗壞，結(jié)果對方反而很鎮(zhèn)定地掏出電話蟲，真是晦氣。

    有關(guān)于鬼哭的周邊緋聞，羅也試圖搜集過一些，這顆超新星來得太過突然又驚世駭俗，都是聽一聽就覺得不靠譜的存在，比如那什么公主殿下，二十多年戀愛絕緣的羅堅決不能相信，得是什么樣的女人才能同時迷住凱多和白胡子，并讓他們競相當?shù)砍鲇谀撤N吃瓜第一線的微妙心理，羅抱著鬼泣，看過來的動作光明正大就為了看清電話蟲的造型黑色面具，和迷你的翼龍翅膀。

    布魯布魯布魯

    才響了幾聲？沉睡著的電話蟲立時神采奕奕，短暫的沉默后，電話蟲模擬出對方的笑聲，與低沉的聲線。

    我以為你永遠不會打來，安娜。

    那就也太不了解她了，流星街出來的，蜘蛛的手足，當然是生吞活剝下一切能利用的。

    兩個小時，弗雷凡斯。

    然后啪的一聲，小小的電話蟲繼續(xù)睡了。

    羅對接下來要來的人隱隱有了猜測，并慶幸紅心海賊團的其他人走得及時，他不說話，在沉寂中估測潛水艇能跑多遠，鬼哭安娜雖然做事狂妄自大略顯神經(jīng)，但言語間總給人攛掇他去報復(fù)世界的既視感，這對她能有什么好處？還是說這片大海又將掀起一陣腥風(fēng)血雨？

    羅想不明白對方究竟需要他在其中扮演怎樣的角色，便愈發(fā)警惕，擰眉望向遠方，然后眼角余光看到礁石后面一塊熟悉的憂心忡忡的白毛。

    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