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

    日子過到了除夕，云湘看著宅子里面紅彤彤一片，甚是喜慶，自己心情也開心許多。

    洛常川和商陸兩個人昨日告訴她，今日一定在日落之前回來，尤其還想嘗嘗她做的年夜飯。

    云湘廚藝不精，平常做做家常菜還能勉強(qiáng)過得去，畢竟是自己一個人吃，可是年夜飯的大菜是一點(diǎn)都沒學(xué)過。之前過年的時候，她大半時間都泡在繡坊趕工，管事的基本都是弄一些簡單的吃食，讓大家填填肚子便好。

    這會兒硬著頭皮上，一手拿著有她手臂粗細(xì)的大鐵勺，另一只手吃力地掂著大鐵鍋，一個沒扶穩(wěn)，砸在灶坑邊，差點(diǎn)沒把一旁的廚子嚇個半死。

    做完菜，云湘一身的油膩味，小果早早備好了衣裳，讓她來換。洛常川知道云湘可能不愛太多人伺候，便沒給她分太多的傭人，只有曹嬤嬤和丫鬟小果。兩個人日常起居照顧得很是妥當(dāng)，多余的事情也不會多問，云湘很中意她們。

    小果幫忙理了理云湘的發(fā)髻，瞧著鏡中自家夫人圓乎乎的紅潤小臉，再看看身上穿的雪兔絨襖子，兩相映襯，可愛得不行。

    云湘左右看看，突然想起什么來，開口道：小果，之前說過那個很靈的，碧山上的佛堂，咱們明天去吧。

    夫人還記著呢！小果咧嘴露出一顆小虎牙，那奴婢等會兒讓管家記得明日備好馬車。

    云湘雙手托腮，手指在自己臉上不經(jīng)意地點(diǎn)了幾下：這下半年過得亂七八糟，求個保佑也是應(yīng)該的，況且洛常川已經(jīng)答應(yīng)我明年可以出去的，這不就是明天嘛。

    小果笑瞇瞇的，說道：兩位當(dāng)家的還不是因為擔(dān)心您的身體。

    擔(dān)心？云湘眉毛都擰在一塊了，嘴里嘟囔著，這算哪門子擔(dān)心啊

    每隔幾天商陸就得寫一張藥方子，說是給自己補(bǔ)氣血的調(diào)理湯，但補(bǔ)的具體是自己身上哪一塊，還真是說不出口。

    每當(dāng)夜里半夢半醒之間，被他們兩個弄得身下一片狼藉和濕潤的時候，商陸的自豪感總是無比高。

    云湘拍拍更加紅的臉，一言不發(fā)，起身去了吃飯的偏廳。

    洛常川和商陸回來得正好，云湘的飯菜還都冒著熱氣，屋里暖烘烘的，兩人剛解下披風(fēng)，云湘也進(jìn)了屋子。

    大手揮揮，洛常川讓下人們也去過節(jié)。

    終于休息咯！商陸沖過來把云湘一把抱起，轉(zhuǎn)了兩圈放下，卻仍舊不肯松手，和她臉貼臉的蹭了好幾下，語氣想比上一句明顯差了千厘，雖然只有一日。

    云湘詫異：大過年的也能這么忙？

    洛常川扯開商陸的手臂，牽著云湘在飯桌旁坐下：藥房新招來的藥童和大夫前幾天不知吃了什么，上吐下瀉的，查也查不出什么，只能先修養(yǎng)，耽擱了一些事情，我和商陸這幾日必須親自上手做事。

    商陸在云湘另一邊坐下，有些憤憤：洛常川說這不是蠱?？沙四莿谑沧有M，這是第二個我看不出毛病的毛病了，我?guī)煾敢侵?，她老人家這棺材板真真壓不住。

    你師父棺材板壓不住的何止這一次？洛常川幽幽地回了一句，氣得商陸想把桌上的菜扣他頭上。

    云湘了解了事情的概況，倒也不再追問這件事：我明日要去碧山，可以嗎？

    洛常川夾菜的手一愣，隨即拒絕：不行。

    為什么？你不是說明年嗎？明天就是明年呀？云湘知道自己在誆人，說的話本就沒什么底氣，明明昨天說的好好的，大不了你們陪我去嘛

    哪有你這樣咬文嚼字的。洛常川頭痛。

    商陸這時插了一嘴：是因為碧山那個開過光的什么廟？那兒人多，而且聽李老板說，官府派了好些官兵巡邏的，我覺得玄女教的人沒有蠢到在那里下手，應(yīng)該沒有什么大問題。

    云湘轉(zhuǎn)過去看商陸的眼神充滿了贊許，也只有這個時候，這廝的想法和自己才能撞在一塊兒。

    洛常川深深地覺得自己像養(yǎng)了兩個孩子的爹：真那么想去？

    云湘用力點(diǎn)點(diǎn)頭，眼睛亮亮的，一眨一眨，都快把洛常川的魂勾出來了。

    這事情很顯然，洛常川妥協(xié)了。

    不過晚上他本來還想溫存一下，卻被云湘用下人們都休息，沒有水洗澡，要是做完得一身黏糊，外加明天要跑大老遠(yuǎn)的由頭給拒絕了。

    商陸這沒心沒肺的，攬著云湘的腰，睡得跟豬似的，自己卻聞著咫尺的娘子香氣，硬了半個晚上。

    早晨起來，都有些精神不振。

    打點(diǎn)得差不多，三個人才剛坐上馬車駛出去都沒半里地，有一管事打扮的人騎著馬火急火燎地追來，說是有個藥童嚴(yán)重得快要斷氣，其他幾個人也有癥狀加重的情況，讓商陸和洛常川趕緊去看看。

    不疑有他，他們兩個自然是下車了，但是擔(dān)心云湘的安危，便重新叫來了兩個幫手。

    所以現(xiàn)在夏朗榆和夏衍一前一后在云湘的馬車旁跟著，搞得云湘滿腦子都在想等會兒下車了要怎么處理這個尷尬的局面。

    除了先前溫存的畫面，云湘一直想起夏朗榆上山之前，自己一直抓著夏朗榆親的事，那次還是主動獻(xiàn)吻！

    她當(dāng)時身下其實濕得一塌糊涂

    還有夏衍，之前對自己這么兇，現(xiàn)在卻搞得像是自己做了什么對不起他的事來，每每瞧見他，都是一副臭臉。那顆扔她腦袋上的石頭，她還記著那股疼！

    云湘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臉頰，逼自己不去想，臉上若有若無的紅痕看得小果臉色蒼白。

    碧山不算遠(yuǎn)，但也足足走了差不多一個時辰。

    年初一來的大多是平常老百姓，官宦親眷因為一些雜七雜八的規(guī)矩，總是要遲那么一兩天，云湘也樂呵自己瞧不見那些達(dá)官貴人。

    小果扶著云湘下了馬車，蘇木已經(jīng)將他的馬牽走，他獨(dú)自一人站在一旁，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云湘瞧，本該和他站在一起的夏衍，此刻卻不見蹤影。

    夏朗榆今日穿得比較樸素，只有衣擺那塊用了漸染，有些許的灰藍(lán)色，上衣多是精細(xì)的刺繡。他人挺拔，淺色衣裳反倒讓他襯得有些仙氣飄飄，倒真有些脫離俗世的感覺。

    云湘只看了他一眼，便同小果一起往前走，一句話也沒說，而夏朗榆也是閉口，默默地跟了上去。

    云湘領(lǐng)著小果進(jìn)了不同的大殿，供了好些香火錢，再求了一只簽，但只是普普通通的中吉。

    她拿著簽子，讓和尚老頭解釋下面的句語時，這老和尚卻只說：施主姻緣線雜亂，不好好理清，是要難受一輩子的。

    他還讓云湘去半山腰稍高些的解憂亭中，獨(dú)自思慮一番，就能悟了。

    大師不愧是大師！

    云湘讓小果把帶來的銀子一股腦全倒進(jìn)了箱子里。

    美滋滋地帶著教誨，云湘出了大殿的門，直直地撞上夏朗榆的視線。

    這人怕不是從她進(jìn)去開始就一直盯著門口瞧

    略過他，云湘走了另一邊的臺階，打算照著大師的指示順著石板小路，上山去悟道。

    你去哪？身后傳來帶著些焦急的聲音，云湘那門都沒邁出去，就被人抓住了手臂。

    沒什么。云湘嘗試掙脫他的手，沒掙開，有些惱了，抬眸就是瞪人。

    小果見狀，趕緊勸道：夏公子，只是我家夫人要去后山坐一會兒散散心，您要不還是別跟著了吧。

    我家夫人

    夏朗榆心一落，看著云湘已經(jīng)梳成了好看的婦人發(fā)髻，不自覺地就放開了手，退了一步：我離你們十步遠(yuǎn)。

    云湘態(tài)度堅決：不行。

    自己悟道呢，他來摻和個什么勁！

    夏朗榆動動嘴，還是想說什么，云湘不等他回應(yīng)拉著小果便走了。

    風(fēng)輕吹起他的衣擺，一句輕飄飄的別跟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