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安分守己的南嘉

    正在擬判決書的南嘉收到了一條短信。

    「晚上見一面吧?！?/br>
    過了一會對面才想起來問她。

    「有時間么。」

    南嘉拿起手機給對面回復(fù)了一個時間，對面也很快發(fā)過來一個地址，一來一去就這么簡單地定下了一場見面。

    哎？正在做案件梳理和案情分析的趙思夏痛苦地抬起頭，嘉嘉姐，你今天這么早走??？

    就像上次南嘉說過讓她多去看守所一樣，南嘉不僅外調(diào)會特地點她，還會把分過來的案子的案卷讓她復(fù)印一份自己做案件梳理和案情分析，有時候南嘉還會在合議庭討論的時候考她有沒有做準(zhǔn)備。

    南嘉提問的時候語氣也是很溫和的：小夏，說說你的想法。

    但是趙思夏知道，嘉嘉姐雖然外表溫柔，但是辦事的時候又是威嚴(yán)畢露。

    她第一次回答的時候那個案子是二審的強jian案，那些過程細(xì)節(jié)都事無巨細(xì)地寫得無比清楚，趙思夏從小被保護(hù)得很好，完全沒有接觸過這類字眼。

    她只能硬著頭皮說：我、我覺得應(yīng)該算是罪名成立吧。

    南嘉當(dāng)然不會滿意，看著她一會，語氣平靜地質(zhì)問她。

    算是？審案子的時候不能用算是的態(tài)度的。小夏，你認(rèn)真看卷宗了嗎？

    趙思夏以為她生氣了，但是等下班了她去給南嘉道歉的時候，南嘉又恢復(fù)了平時的樣子。

    她沒有批評趙思夏，只是說：小夏，不管你見或者不見，黑暗和殘酷的事情一直都會存在。害怕是正常的，但害怕不能解決任何問題。那些黑紙白字寫的是受害人的親身經(jīng)歷，如果連你都害怕面對，又有誰能給她們公平的判決？

    不過她又揉了揉趙思夏的頭發(fā)，有同理心是好事，我希望你面對案件的時候能夠做到審視法律事實，也審視背后的人心。

    法律是絕對正義的，但人不是。我不希望你成為一個法律機器，而是一個有血有rou的人。你可以害怕，你不能只是害怕，你能做到的比你想的要更多。

    趙思夏當(dāng)然知道南嘉的意思，刑庭的法官當(dāng)然并不只有南嘉一人，甚至資深法官上面還有副庭長和庭長，但就像這起案子，只有經(jīng)過她手判決的最嚴(yán)。

    南嘉的態(tài)度讓趙思夏每天都努力撲在卷宗上，連剛來的時候想從刑庭調(diào)到民庭的心思都沒撿起來過，每天就對著故意殺人、強jian、入室搶劫這些字眼逐字逐句做案件梳理和案情分析，經(jīng)常就是一個頭暈眼花的狀態(tài)。

    看她淚眼汪汪的，南嘉嗯了一聲。

    等會有約，你做完把東西給小李她們也可以下班了。

    小李是她的法官助理，聞言應(yīng)了一聲：好嘞。

    雖然最近南嘉很明顯在培養(yǎng)趙思夏，但是能讓她留下的助理當(dāng)然不會因為這點事有什么想法雖然趙思夏不知道，但其實她們每個人都經(jīng)歷過這個狀態(tài)

    南嘉法官不僅擅長交際，還很擅長培養(yǎng)工作伙伴，經(jīng)常給人一種她非你莫屬的感覺，小李她們已經(jīng)看開了。

    哎？！趙思夏并沒有覺得解脫，因為原本她是想約南嘉下班一起吃飯的。她家里人發(fā)現(xiàn)她這么努力的原因告訴她，南嘉是想栽培她，她能碰見這種上司是非常幸運的事情，所以她是想請嘉嘉姐吃飯的！

    是見未婚夫嗎？她記得嘉嘉姐好像提過自己有個未婚夫，但是具體的沒說過。平時也沒見嘉嘉姐會為了誰不加班，可惡的未婚夫！

    整理好東西準(zhǔn)備下班的南嘉想了想，笑著說：朋友而已。

    但是吧，非要這么說的話，也不是不行。

    *

    程曉星到酒吧的時候剛好看見一個長相英俊男人正在吧臺跟南嘉搭訕。

    又或者說已經(jīng)過了搭訕的階段，到了談天說地那一步了。

    然而根據(jù)她的猜測，這個男人來搭訕的時間估計沒超過十分鐘。

    而南嘉正用手撐著下巴，帶著笑意聽著那個男人說話?？雌饋砺牭煤苷J(rèn)真的樣子，但是程曉星也知道，南嘉這個人就是有一種無論你在說什么她都非常認(rèn)真對待的感覺。

    啊，怎么會這樣啊很配合對面話題的南嘉用余光發(fā)現(xiàn)了程曉星，用撐著下巴的手對她招了招示意，轉(zhuǎn)頭跟面前的人說，我朋友到了，拜拜。

    她說完就直接從吧臺前的椅子上站起來往程曉星這邊走了，只留下還沒反應(yīng)過來的男人。

    實際上，南嘉一般只會認(rèn)真對待一些于她有用的人，至于其他的不過是她給人的錯覺罷了。

    怎么沒去我訂好的位置？程曉星微瞇起眼瞥了一眼那個想追過來的男人，讓對方僵住了腳步，這不是好人。

    程曉星一頭利落的短發(fā)，雖然五官是秀麗精致那一掛的，但是氣質(zhì)非常凌厲，舉手投足間的氣質(zhì)也讓人望而生畏。她和南嘉剛好完全相反，南嘉像是溫潤謙和的暖陽，她就像鋒利如冰的嚴(yán)冬。

    隨便聊聊。南嘉沒有跟程曉星說她剛進(jìn)來就被搭訕了，不然等你來我很無聊哎。

    這間酒吧是最近新開的，但是因為聽說投資人和老板有點背景，所以很快就有了名氣，一般都是要排隊才能進(jìn)的。但是有程大小姐在，就算要包場也綽綽有余了，她隨便定個位置，赴約的南嘉可以說是被經(jīng)理請進(jìn)來的。

    南嘉跟著程曉星去她之前就預(yù)留好的位置，漫不經(jīng)心地笑著說：他跟我說我是他第一個在酒吧想要認(rèn)識的人，多有意思呀。

    聽見她那仿佛是真心實意認(rèn)為對方有意思的話，程曉星淡淡看她一眼，沒說什么。

    程曉星定的位置不算好，在一個角落里，這習(xí)慣從她高中開始當(dāng)大姐就有了。南嘉向來不吝于配合她，不然也不能到酒吧跟她見面。

    南嘉這個人吧，和酒吧相性不和。

    不和就不和在，她不能喝、也不愛喝酒。

    南嘉大部分時間非常不挑，像是在上學(xué)那段時間，她上能跟程曉星去參加圈子里的聚會吃頂級美食，下能跟沒錢的同學(xué)一起在學(xué)校門口吃關(guān)東煮，并且是真心實意覺得無所謂，但是有些特定的東西她挑剔得很，幾塊錢的煙和幾萬的煙味她都不能忍，天價的酒她照樣一口都不喝。

    所以程曉星沒給她點酒，除了自己的酒另外一杯叫的是葡萄汁。

    服務(wù)員除了酒水和飲料端上來的還有程曉星那杯天價的酒附贈的小吃。

    看。南嘉用小叉子叉了一個笑臉薯餅給程曉星看了一眼。

    我就和這個東西一樣開心，今天終于沒有人端著你的酒繞場一圈了。

    程曉星這個人這點也很南嘉不一樣，她吃穿用度向來是用最好的，就算進(jìn)了體制內(nèi)隨著職位越來越高所以低調(diào)，那也是低調(diào)的用好，出來點個酒不看價格，只點最好的。但因為每次她約南嘉的酒吧都不太一樣，總是因為消費很高發(fā)生一些讓人羞恥的事情。

    她沒理南嘉，把叉子從她那搶過來，直接吃掉了：今天不忙？

    南嘉也沒生氣，笑瞇瞇地喝自己的葡萄汁。

    還好吧，再忙也要抽時間見你啊。

    看來這間酒吧確實比較高端，沒有羞恥的開酒儀式，也不會放那種震耳欲聾的音樂吵得她頭疼。

    雖然現(xiàn)在兩個人的工作都很嚴(yán)肅正經(jīng)，但還是像當(dāng)初高中一樣喜歡約在酒吧。

    酒吧有些暗，但是燈光又更絢麗，雖然坐在角落，但有些視線還是在她們的位置這邊流連。果然沒一會就有兩個男人來邀請她們?nèi)ヅ赃叺目ㄗ?/br>
    看見他們一直把視線黏在南嘉身上，程曉星的答案也很簡單：走開。

    能進(jìn)這里的怎么說也比較有身份，看程曉星這么干脆，也沒多糾纏就走了。

    南嘉就一直在吃桌上的小吃，看他們走了還對他們笑了笑，差點又讓那兩個人拐回來。

    行了。程曉星阻止她惡趣味的行為。

    這也是南嘉第二個和酒吧相性不和的點了，她穿的簡單，又看起來脾氣很好，還在酒吧喝葡萄汁。

    簡單來說，她看起來比較潔身自好，特別容易在酒吧總是容易被人盯上。

    但很明顯程曉星擔(dān)心的不是南嘉被人騙而是南嘉把別人給騙了。

    她終于問了南嘉今天的目的：你帶喻禮回家了？

    對呀。南嘉還在有一搭沒一搭地吃東西，她向來吃得挺多的，因為她個高還經(jīng)常鍛煉，基本不忌口。

    我mama說想見他，我就帶他去了。

    程曉星看著她沒心沒肺的樣子，沉默了一會，把手機從兜里掏出來劃拉兩下遞給她。

    我媽也說了很多次好久沒見你了。

    南嘉接過來，短信界面上是程曉星母親發(fā)給程曉星的消息。

    「你別總是忙工作，家里meimei弟弟也管管?！?/br>
    「小魚什么時候有空，叫她來家里玩啊?！?/br>
    小魚指的是南嘉，她的名字是南知意從詩經(jīng)的取出來的，原本程曉星叫程小星的時候她的名字差點就是南小魚了，但是文人風(fēng)骨的南知意不允許自己女兒有這種大名，所以姑且就把小魚當(dāng)做小名。

    但是她這小名一般也沒人喊，南教授叫不出來，她爸也就習(xí)慣跟著她媽喊全名，程曉星不叫這種黏黏糊糊的小名，比她小的程新月、程華清也叫不了。所以一般也就程曉星的mama這么叫她。

    你mama說得對，多關(guān)心meimei弟弟呀，小星。南嘉笑著把她的手機還給她了。

    程曉星能分出南嘉是在叫曉星還是叫小星，沉著臉把手機收起來之后告訴她：南嘉，我媽把你當(dāng)半個親女兒，你能不能別折騰她兒子？

    她是什么人，程曉星還能不清楚？不說別的，她大學(xué)的時候才知道南嘉和秦緒高中就搞在一起了，之前她還一直以為這兩個人是見面都不會打招呼的關(guān)系。要是別人，程曉星也管不著，主要南嘉的未婚夫不是別人，是她親弟弟雖然現(xiàn)在不是了。

    我沒有啊。南嘉無辜地說，我只是把喻禮當(dāng)?shù)艿艿摹?/br>
    程曉星冷漠又無情地拆穿她：你的弟弟還少嗎？

    別人不知道，她還不知道？南嘉的弟弟和她的朋友一樣能從她家排到這個酒吧門口。

    你生氣了？好啦，我很喜歡程似錦的。南嘉聽她這語氣忍不住笑，我的未婚夫也只會是你弟弟。

    坐在不遠(yuǎn)處的斜對面的卡座上，一個年輕男人一直看著角落這邊，嘿了一聲：這不是程曉星嗎？

    容易正懶洋洋地靠在旁邊刷手機，聽他這么說，百無聊賴地往那邊掃了一眼。

    第一眼注意到的肯定是程曉星了，程家人長得好看，程曉星當(dāng)然不是例外，就算是酒吧的燈光很暗也讓人能一眼看見她。

    然后才是坐在對面的南嘉就像是程曉星想的那樣，南嘉在烏煙瘴氣的酒吧里看起來過于正直了，正直得讓人總有種想要把白紙染上墨漬的沖動。

    容易挑了挑眉，坐直了身子。

    程大小姐的朋友？朋友似乎也注意到了，問了一句，但是沒人知道。

    南嘉雖然因為婚約和程家人走得近，但到底不是權(quán)貴人家，不像是程曉星，在這類圈子里都熟得很。

    如果說程似錦的未婚妻，應(yīng)該都知道，但是只看臉沒什么認(rèn)識她。看程曉星一副不太好的表情，還以為是什么關(guān)系不好的朋友殊不知已經(jīng)關(guān)系好到南嘉折騰自己兩個弟弟程曉星也只是冷臉而已。

    南嘉，你稍微安分點。

    程曉星按了按自己的太陽xue，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

    她拿南嘉確實沒什么辦法，她知道南嘉什么都好，平時待人事物都溫和有禮，同時也有著自己的堅持和目標(biāo)，連程曉星都沒辦法說自己對于事業(yè)的上進(jìn)心超過南嘉。因為南嘉并不只是為了事業(yè)，她有著獨屬于自己的正義，是真正的在為國為民。

    但是南嘉的權(quán)欲極重，有時候做起事來太不擇手段，特別是面對男人。南嘉是挺喜歡程似錦的，可是一旦涉及到她的利益，她就毫不猶豫的放手了。

    程曉星也是被灌輸著這種概念長大的，她不認(rèn)為這有什么問題，唯一的問題是程似錦和喻禮是她的弟弟。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一向都很安分的。南嘉十分肯定地點點頭。

    她正說著，程曉星的手機就響了，她一看手機上的名字，瞇起眼又看了看南嘉，最后拿著手機站起來。

    我去接個電話。

    好啊，你去吧。南嘉當(dāng)然沒有不同意的，等她走了繼續(xù)低頭吃東西了，邊吃還在邊想明天的開庭的統(tǒng)籌規(guī)劃。

    沒等程曉星走一會兒，她就聽見不遠(yuǎn)處傳來了些哄鬧的聲音，她剛抬眼看過去，就看見一個年輕男人往她這邊走過來了。

    他穿了件黑色的襯衫，扣子解開了兩顆，打眼一看身高腿長的，是個長得很帥的男人或者是男生？看起來挺年輕的。

    南嘉叉了個草莓吃，就看著那個男人走到她身邊彎下了腰。

    她略帶疑惑的看著他彎腰一副無害樣子地用食指指著自己的臉說：jiejie，我叫容易，容易的容易。

    我們可以認(rèn)識一下嗎？

    南嘉就咬著草莓，似笑非笑地跟他對視了一會。

    他這都自我介紹完了，可不像在問她要不要認(rèn)識一下的意思。她要是剛剛才答應(yīng)程曉星，等程曉星回來就看見她又認(rèn)了個弟弟，不太好吧。

    看她不說話，容易雙手撐在她椅子兩側(cè)，與她面對面挨得極近，南嘉都能看見他的眸子是淺淡的咖色，和他笑起來無辜的臉比起來顯得有些薄情。

    不過在聞到他的身上有著淡淡的煙草味后，南嘉蹙眉往椅背上靠了一下。

    不好意思。

    一道低沉冷淡的聲音打斷了他的動作，南嘉轉(zhuǎn)頭看過去。

    衣裝筆挺的秦緒不動聲色地把眼神從南嘉身上移到容易的身上，語氣淡淡地說：她聞不了煙味，麻煩你離她遠(yuǎn)一點。

    安分守己的好女人被壞男人給盯上了！可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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