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談判和強攻

    談判法則：互惠原則里，如果對方（劫持犯）不給予回報，就不要向他提供任何東西。

    ***

    給我支煙抽抽。他忽然說道。

    肖甜意和他并排坐，側(cè)過頭來斜了他一眼。

    我聞到你煙味了。他又說。

    肖甜意從扣在皮帶上的小包里取出那只已經(jīng)皺皺巴巴的煙盒，拿了一支給他，他也懶得用手拿了，直接用嘴咬，舌尖還碰到了她指腹。她拿煙的手顫了顫，又聽他懶洋洋道：麻煩點個火。

    肖甜意從包里拿出火機扔給他，愛要不要。

    他低笑了一聲，用被捆著的雙手接過火機，給自己點上。他在那騰云吐霧，一對異常明亮的眼睛隱于煙氣里。

    別那么多事情！葉老五往他身上踹了一腳。

    他笑著道：放輕松。

    葉老五把火機沒收，防止他有什么動作。

    簡沐對著她噴出一口煙，這女人的煙，就是不夠勁。

    肖甜意嗤他：那你別抽！

    他不置可否地笑笑。

    她又說，回去了，把煙給我戒了。

    簡沐一頓，笑了笑道：好吧。

    他斜叼著根細細長長的煙，半倚在地上，那模樣簡直是衣冠禽獸。她嘖嘖兩聲，好好的一個孩子怎么就變成了現(xiàn)在這樣。

    他哼笑：這叫雅痞。

    我呸！她低罵。

    巴譜讓三個手下沿著狙擊手死角往場館四處巡邏，以防有空隙讓警察突圍而入。

    簡沐歪在那吸煙，透過煙霧暗中注視巴譜一舉一動。

    簡沐叼著煙，又從褲袋里取出一只雞蛋大小橡膠球，在地上彈著玩兒。

    葉老五罵：你別玩什么花樣！

    簡沐嘴角翹著，一副欠揍模樣，那對眼睛卻亮，眉眼彎起時露出頑童似的笑意來：手麻了，活動活動。

    是孩子的玩意，毫無殺傷力。是他從小侄女那里拿來玩的。正因沒有殺傷力，一眾情緒緊張地盯著外面的悍匪也沒有在意他。

    當二十分鐘后，女談判員肖甜靜推著裝了食物的推車進來時，他彈接球的手一頓，開始轉(zhuǎn)為長短不一的彈球節(jié)湊。其實是摩斯密碼，肖甜意和肖甜靜同時接收。他說：擊斃巴譜，另外，他們有海上支援。

    直升機一旦飛到海上，他們躲進大海和船只里，那搜捕將會變得異常艱難。所有人心里都明白，三十分鐘后進行強攻，必須將所有悍匪第一時間制服或擊斃。

    九名人質(zhì)快速地逃離現(xiàn)場，而剩余的人質(zhì)開始分吃食物。肖甜意看見六個小團子平安混在人群里離開，她吁了一口氣開始大口大口吃面包，她得保存體力。

    見他遲遲不動，肖甜意撞了撞他肩，你快吃，保存體力！

    他調(diào)笑道：我想吃你手上的。

    肖甜意忍無可忍，將剩下的三分之一塊面包一把塞進他嘴里。

    他咬了兩口，砸吧了一下嘴，道：好吃。

    肖甜靜快速看了倆人一眼，嘴角才翹起一點弧度又馬上壓下去了。她知道的，另一隊的簡沐簡直就是個流氓，他辦案時經(jīng)常不按常規(guī)出牌，但在談判時卻完全遵守一切規(guī)則。是個讓人琢磨不透的異類。

    肖甜靜沉下聲音道：葉老五，你還有什么是需要和我們溝通的嗎？

    巴譜眼珠子一轉(zhuǎn)，附在葉老五耳邊說了句什么，然后葉老五就叫囂道：通知你們主事的，讓人把直升機開到這層展館頂樓。

    簡沐眉心突了突，這里是策展中心，藝術廊是這條海邊街道最高的建筑了，有六層高。而對出的是高檔精品步行街，集中的都是咖啡館，以及兩至三層的小洋樓做精品服裝生意，附近還有一個公園。如果直升機停在展館頂層，狙擊手根本沒有辦法狙擊目標了。

    很明顯肖甜靜也有同樣考慮，但她只是斟酌了半分鐘便道：可以。我們簡隊讓我全權負責此刻的決策。我同意你提出的要求。但有一個條件，你們得放寬十分鐘時間。

    聽到又要等，巴譜很焦躁，他正要拒絕，肖甜靜又說：不是我們要拖延時間，而是頂層風太大，影響飛行的暫停cao作，且頂層區(qū)劃劃分還有許多圍欄，停下直升機非常有難度，我們的飛行員需要時間。

    可以。但我們也有一個要求，我們要求飛行員將飛機停穩(wěn)后，第一時間跳下去。我要簡沐cao作直升機，如果你們敢?；?，我立即打死他，大家就同歸于盡吧！葉老五道，槍一移，往簡沐太陽xue狠狠一撞，鮮血從他頭上流下。

    肖甜靜眼里的狠辣一閃，又平靜道：可以。然后馬上用對講機讓消防安排救生墊。

    巴譜開始驅(qū)趕她。肖甜靜沒有再和任何人有眼神交流，直接離開。她的內(nèi)置耳塞里，特警隊長和簡林深都還沒有發(fā)出強攻指令。

    眾匪徒開始分吃食物。

    肖甜意瞧了他一眼，看不出啊，這么些年里你連直升機都會開了。

    簡沐輕笑：以后你會慢慢了解我的。

    誰要了解你。她又呸他。

    他壓低嗓音，唇幾乎貼著了她耳廓，惹得她癢得慌，她頭側(cè)了側(cè)，他唇又貼了上來，jiejie，直升機噪音很大。

    她身體一僵，馬上懂了。這就是警方在等待的時機，借著直升機下降時的噪音掩護，展開強攻。

    他笑了，jiejie，外面見。

    ***

    簡沐輕彈膠球，嘚嘚聲響。

    突然，肖甜意耳尖轉(zhuǎn)動，聽見了頭頂上方通風管道里發(fā)出的極細微響動，那些聲音又被彈球聲掩蓋。

    她裝作不經(jīng)意地抬頭掃了一眼，只見排氣的那道蓋子被移開了一點點，她看到了里面的一對眼睛，以及一個長筒型的東西，然后是什么一閃而過的光。她想，反光的應該就是微型探頭。

    簡沐壓低聲音道：外面的同事應該都看清這里的布局了。上一層，警方應該也對布局清楚了。

    簡沐又說，剛才我看到了閃光彈。他們待會會扔下來。

    閃光彈，特警常用于人質(zhì)事件中。她馬上明白過來。

    簡沐和她以拿食物為由，不著痕跡地離開閃光彈投擲的范圍，且更是盡可能地遠離葉老五圈子。

    耳邊忽然傳來嗡嗡聲，是螺旋槳的轟鳴聲。

    一個悍匪捉著人質(zhì)往窗戶靠近，然后推開窗快速看了外面一眼，回頭對葉老五道：到了。

    聽聲音，直升機應該還有些距離。

    直到聲音越來越重，突然，一顆閃光彈從通風管道處扔下來，落在以葉老五和巴譜為中心的目標地方。

    轟一聲，躲在建筑物后的肖甜意和簡沐捂著耳朵閉上眼睛。暈眩感不強烈，由于是提前閉眼避過強光，所以肖甜意再睜眼時尚能視物，也明白到是改良型的閃光彈，只是發(fā)出強光，但震動不算厲害。

    霎時間，大家看不清彼此。兩名特警早已從通風管道跳下，他們本就對巴譜站位記牢，一名特警快速將他鎖定，在他來不及作出反應前一槍斃命。

    另一名特警也跑到了葉老大身邊，近身搏斗，雖要避開近處的人質(zhì)，但也只三兩下功夫快速將葉老五制服了。

    簡沐組織大家躲避，并讓大家冷靜下來不要驚慌亂動，而肖甜意也加入幫忙。

    這時，直升機飛近，吊繩上，兩名特警分別從窗戶進入二層和三層，其中一名特警進入后，第一時間將第二名悍匪當場擊斃。

    所有人質(zhì)，都躲在建筑物后。但一個男人被碎磚塊打中小腿，跪倒在地，血拖了一地。簡沐和肖甜意對了一眼，肖甜意留在原地安撫大家；而他撲出去，將男人扶起，并借各處臺桌墻體掩護，跑到了墻壁另一邊。

    簡沐探出頭來，對她做了個安全的手勢。

    倆人離得不遠，相隔四五米。簡沐突然看到，肖甜意那邊其中一名戴著眼鏡的人質(zhì)目光一直注視著被制服的葉老五。他沒有害怕、驚慌失措等正常的人質(zhì)心理。而他的西服袖子撕破了一道口子，簡沐隱約看見了他手臂上有刺青！

    簡沐心頭警鈴大作，突然，眼鏡男人和葉老五還有了一瞬的視線相接！簡沐目光再下來一點，男人的西服翻起，露出貼在內(nèi)里下擺的一只米老鼠貼紙。那只米老鼠貼紙一看就是屬于小孩子惡作劇粘上去的杰作。

    槽糕，他才是真正的巴譜！他一直假扮游客和人質(zhì)！難怪他看起來和假巴譜有幾分相似，那個假的，根本就是用來迷惑大家的替身！

    簡沐正要撲過去，巴譜猛地站起一把勒住了肖甜意脖子，一場變故發(fā)生得尤為迅速。

    但下一秒，肖甜意抬頭猛地向后一撞，重重擊在他下巴上，把他撞擊得倒退兩步，他舉起槍正要擊打她頭，但他的身形已經(jīng)暴露在狙擊手目標下。

    嗖一聲，一顆子彈穿過了他頭顱。

    然后，周遭的聲音都安靜下來，所有的悍匪皆被制服。

    肖甜意轉(zhuǎn)身，原來不是狙擊手，而是肖甜靜從二樓窗戶翻了進來。是這個女神槍手，一把擊斃了巴譜。

    真是又美又颯！

    特警隊長許廷從三樓押著一名悍匪下來，哼了一聲，肖隊，你還真是要和我比誰更快制服匪徒嗎？

    肖甜靜對著槍口吹了吹，笑道：被困在這里的可是我小妹，我得保護她！

    jiejie！肖甜意一把撲上去，抱住她撒嬌起來，我姐真是颯死了！

    第二談判隊的簡林深帶著眾人離開，并安撫他們。待救護人員接走所有人，簡林深才走過來道：這次多虧大家配合，才能順利救出所有人質(zhì)，謝謝大家。

    簡沐笑了一聲，低哼：又打官腔。

    簡林深看了他一眼，也不惱，出去處理后續(xù)工作。

    肖甜意撞了撞他：這么不給你哥面子。

    他笑，那下次我們一起請他吃飯，補數(shù)。

    肖甜意歪著頭，一臉懵道，為什么要我和你一起請？

    肖甜靜笑得特揶揄，攬著meimei肩膀道：好歹人家哥哥也救了你呀，請吃飯很應該，而且你們一起請，你能省一筆哦。

    肖甜意一頓，笑起來：省錢！好主意！

    簡沐聳了聳肩，飛快地掃了肖甜靜一眼：強盜邏輯。

    三人快速離開，回到六個小團子們身邊。

    簡沐正要安慰一下幾個小美女，誰料慕愛甜說：哇，酷！

    慕湯也是大贊：剛才靜姨姨飛身跳進二樓的樣子颯爆！

    肖甜意和簡沐對上視線，呵，他們會害怕？不存在的！他們只會覺得很酷很棒！

    簡沐摸了摸慕湯的腦袋，手一移，又摸了摸她腦袋，畢竟他們的父母，叔叔阿姨，老太外公全是神探，他們什么大風浪沒見過。

    肖甜意點頭：很好，那我也不用給甜心姐和姐夫回報這次的事了。

    簡沐推著幾個小鬼頭，對她咧嘴一笑：走吧！你還欠我一頓。

    肖甜意：？？

    她嚷：我什么時候欠你一頓？？

    哦，我好歹也算救了你。這場人質(zhì)談判，是我和我哥一個在里，一個在外，合作完成的。所以，我救了你，你還欠我一頓。

    他頓了頓，法式大餐。蝸牛，龍蝦，紅酒，羊排，我們來啦！走走走！

    肖甜意心疼地摸了摸錢袋，腹誹起來：這孩子現(xiàn)在怎么變得這么欠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