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番外：今夜月明（62）

    二十八日下午，布萊恩和葉柏回來了，約翰·哈特利回客房拿了比爾的申請書，準備去找他們簽名，走到長廊卻被鬼鬼祟祟的祁蓮攔下來。

    他好笑地看著她，怎么了？

    長廊四下無別人，祁蓮從口袋里摸出一張支票，慎重地用雙手遞給約翰，醫(yī)生，這是小夜的學費、生活費、住宿費。我知道這點錢對你來說沒什么，但是你放心，我不會只給這一點的，等我回倫敦，我

    約翰打斷她，我不是和你說過不用嗎？

    醫(yī)生，我聽說你現(xiàn)在沒錢了。你放心，我不會跟任何人說起這件事的。

    約翰哭笑不得，祁醫(yī)生，你給我留幾分面子，好嗎？

    祁蓮毫不意外，語重心長道：哈特利醫(yī)生，面子不能當飯吃，而且這個錢你本來就該收下，是小夜的學費。

    約翰暗嘆一聲，在此之前他還能說一句又不是連個學生也養(yǎng)不起，現(xiàn)在被祁蓮知道他落魄了，雖然還是養(yǎng)得起一個學生，但已經沒有底氣說了。

    祁醫(yī)生，約翰側身，遙望長廊盡頭，沉吟道，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你知道嗎？

    祁蓮頓悟，這男人到底是要面子。她將支票收回口袋，心情復雜道：對不起，醫(yī)生。我只是

    她已經欠他太多，不管怎么還都還不完。

    約翰垂眸，目光深沉地凝視她，輕淺一笑，我知道，你想幫我的忙。這樣，我在這里等你，你去幫我要幾個簽名好嗎？

    祁蓮眼睛一亮，什么簽名？

    約翰將文件夾打開來，比爾的申請書上，目前只有他自己和安格斯的簽名，還差三個簽名。

    讓你的女兒良簽個名，還有葉柏和布萊恩。

    這么簡單？

    約翰笑意更深，對你來說簡單，對我來說可不是。所以，你要幫我的忙嗎？

    祁蓮接過文件夾，信心十足道：哈特利醫(yī)生，你等我，我很快就回來。

    十多分鐘后，祁蓮愧疚地回來了，申請書上只多了郗良的大名。

    醫(yī)生，對不起，布萊恩說，要申請人，或者安格斯，或者你，才能去跟他要簽名

    約翰一點也不意外，他安慰祁蓮幾句，又問了布萊恩的位置，這才拿著文件離開，在心里將安格斯罵了一頓。

    經女仆指路，約翰走向布萊恩的房間，正好迎面碰見葉柏，他把文件夾扔過去，簽字。

    葉柏笑著打開文件夾，哈特利醫(yī)生，你還挺有手段的，居然找祁醫(yī)生幫忙，該不會是威脅她不幫忙就不教小夜吧？

    廢話少說，簽字。

    沒筆怎么簽？

    葉柏剛說完，約翰便將鋼筆遞過來，他笑了笑，在郗良的名字下面簽上自己的名字，沒有再發(fā)難。

    布萊恩在哪？

    在整理行李。

    約翰拿著文件夾和鋼筆徑自往前走，一走進布萊恩的房間，看見他在窗前的辦公桌邊，他走過去扔下東西，言簡意賅道：簽名。

    布萊恩翻開黑色文件夾，往后靠進椅背，漫不經心道：哈特利醫(yī)生，剛才祁醫(yī)生拿著這份東西來的時候，我就有個疑問，大老板她是自己清清醒醒簽的名，還是在親情的蠱惑下簽的名？

    約翰深吸一口氣，我只知道這個名字是她親手簽的，做筆跡鑒定這個名字還是她親手簽的，上了法庭這個名字還是她親手簽的。

    布萊恩故作驚訝，哈特利醫(yī)生，原來你還想有朝一日把大老板告上法庭，這么陰險？

    約翰閉了一下眼睛又睜開，目光一斜，看見桌子一腳平放的相框，里面裱了一張老照片，照片一角被燒焦，照片上是兩個少年和一個小男孩。

    可以看看照片？

    布萊恩還沒回答，約翰自顧自拿起相框，不難認出上面的人。一個是少年時的康里，一個是年幼的布萊恩，剩下站在康里身邊的女孩，由于照片被火燒過，她的模樣有些難以看清。

    放下它。布萊恩臉色一沉。

    約翰將相框放回原位，年少時的記憶悄然而至，他輕聲問：她是康里的meimei，艾麗？

    布萊恩不悅蹙眉，糾正道：她叫艾米莉·佐-法蘭杰斯。

    約翰面不改色道：我知道她叫艾米莉，但她自己跟我說她叫艾麗。

    布萊恩不可置信地瞪著約翰，你在說什么？

    你不記得？你和她去過我家，找我祖父看病。你們家里人覺得她有病，不是嗎？

    只要細想，約翰幾乎可以回想起當年的情景。當時艾米莉個子比他高，力氣也大，趁他不備她十分輕易將他按在床上捶打。

    布萊恩想不出來，他只拿過相框，上面年僅五六歲的他笑得燦爛，因為在和最喜歡的哥哥jiejie拍合照。

    他看著艾米莉被火熏得有幾分黑的臉龐，喃喃低語，今年，她該是五十歲。

    卻永遠停留在了十九歲。

    約翰心口一窒，遙想當年紛亂的歐洲，他如鯁在喉。

    戰(zhàn)爭中的滅門案，艾維斯五世將罪孽都推在艾維斯四世和莫里斯家族頭上，時至今日依然包庇始作俑者，對方也不知道正在地球上哪個角落里養(yǎng)尊處優(yōu)。

    可恨世事向來如此。

    布萊恩隨手在申請書上簽了名，神色寂然，拿去吧。

    約翰回過神來，收回文件夾，目光依舊落在相框上，悵然若失問：她葬在哪里？

    布萊恩戒備地睨著他。

    如果可以算了，她大概也不記得我。

    約翰苦澀一笑，轉身離開。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口，布萊恩的目光緩緩收回，落在黑白照片上。

    布萊恩，今天那小子像是你失散多年的哥哥，頭發(fā)和眼睛都像你，呆呆的，讓人想再打他一頓。

    布萊恩，你有病嗎？

    布萊恩，你病一回吧，這樣mama就會帶我們去你失散多年的哥哥家里了，他家那個老頭是醫(yī)生。你說你失散多年的哥哥以后會不會也當醫(yī)生？會是個庸醫(yī)吧。

    布萊恩，跟你說個秘密，你不能跟別人說，我以后要當醫(yī)生。

    布萊恩，為什么男人都喜歡年紀比他小的女人？爺爺是這樣，爸爸是這樣，你爸爸也是！氣死我不對，我好像遺傳了爸爸，所以我才喜歡年紀比我小的男人。

    布萊恩，你說會有男人喜歡年紀比他大的女人嗎？唔明明長大以后能不能遇見還不一定。你當我什么都沒說，不許告訴別人。

    艾米莉

    布萊恩恍惚地眨了眨眼，死去的艾米莉仿佛回來了，在他身邊，既像在和他對話，又像在自言自語。

    約翰·哈特利今年四十七歲。

    艾米莉，他已比你大太多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