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番外：今夜月明（3）

    當(dāng)安格斯躺在旅館的不怎么舒服的床上閉上眼睛時，他仍然沒有頭緒，心里又開始焦急，不知道在急什么，仿佛人就要死了，愿望還沒有完成。

    夢里的孩子在哪里遭殃，安格斯自是不知道，依稀記得是鄉(xiāng)下。但要在陌生國家的鄉(xiāng)下找人顯然比在城區(qū)難，難如登天，難如大海撈針。

    天一亮，安格斯提議先買兩輛車子，還要想辦法弄幾張及南的地圖。

    在隨時有危險變故的地方安然度過一夜之后，思及陰原暉，艾維斯五世看開了，也不打算教訓(xùn)安格斯，心如止水。

    既然兒子說要買車，那就買。

    幾天后，他們買下兩輛車子，一輛車子坐四個人剛好。星星軍團(tuán)的一名隊長負(fù)責(zé)開車，安格斯坐在副駕駛座，約翰陪艾維斯五世坐在后座，猶如坐在一座冰山旁邊，冷氣逼人，只能寄希望于安格斯，早點(diǎn)完事早點(diǎn)回程。

    他們也成功收集了幾張地圖，有漢文的和英文的，不過能看得懂的依舊只有艾維斯五世。

    你確定要去鄉(xiāng)下？艾維斯五世微微不滿問。

    沒錯。安格斯道。

    經(jīng)過幾天的沉思，無神論者安格斯決定把一切交給天意。他已經(jīng)隨夢境來到這里，能做的已經(jīng)做了，之后，只能順其自然。

    一行人馬不停蹄地離開城區(qū)，開始在完全陌生的寂靜道路上尋找村落，一遇上路邊有小女孩，安格斯都會默默而慎重地打量。

    不是，不是，不是。

    轉(zhuǎn)眼到了十二月，天氣的變化，令向來體魄強(qiáng)健的男人們也開始感到有些寒冷，而他們并沒有攜帶厚重的冬衣，根本沒預(yù)料到會在這里虛度這么久。

    安格斯仍沒有要回去的意思。

    一路上，艾維斯五世把經(jīng)過的地方和打聽來的地方都標(biāo)在地圖上，幾張地圖寫得密密麻麻，以此給安格斯下了最后通牒。

    這一帶的鄉(xiāng)下就快逛完了，差不多剩兩三個村子，到這里，光螢村，之后我們就回去。艾維斯五世淡淡地說。

    近乎兩個月的時間，就當(dāng)作父親陪兒子旅行一趟。

    安格斯看著標(biāo)記得亂七八糟的地圖，復(fù)雜的目光落在一個潦草的單詞上，螢火蟲？

    怎么？你終于有頭緒了？約翰了解安格斯，即刻問道。

    安格斯深吸一口氣，指著地圖道：應(yīng)該就是這里。

    猶如在荒漠之中找尋綠洲，看見一絲希望時，雨也開始落下，好運(yùn)接踵而來，每個人心里都安定了，不久便可回去。

    車子開在泥濘山路間，雨下了一陣，停了。安格斯凝望擋風(fēng)玻璃的前方，深沉的目光滿含渴望，搭在大腿上的手不禁握緊。

    不一會兒，車子的前方出現(xiàn)一大一小兩個人，安格斯瞳孔一縮，道：停車！

    男人停下車，安格斯立刻下車去，大步流星走近臉色蒼白的絕望女人，她望了他一眼，拉著女孩護(hù)在身后，嘴里念念有詞，全是懇求。

    求求你了，不要?dú)⑽覀?/br>
    兩人被雨淋過，凍得瑟瑟發(fā)抖。

    艾維斯五世和約翰晚一步走過來，祁蓮如見死神，悲痛地跪坐在地上，摟著茫然不知所措的孩子大哭。

    求求你們

    安格斯半跪在地，盯著她懷里兩眼通紅的俊俏女孩，張張嘴，難得緊張地回頭看向自己的父親，催促道：你說點(diǎn)什么！

    艾維斯五世瞪了他一眼，明明是他突然下車把人嚇到了。他勉為其難半跪在地，沖茫茫然的女人一本正經(jīng)說：我們不是壞人。

    祁蓮抬眸，眨了眨眼，在英語和漢語之中猶豫了一下，還是用漢語問：你、你們不是來殺我們的？

    艾維斯五世輕啟薄唇，道：不是。

    真、真的？祁蓮?fù)麄兩砗罂匆谎?，一共八個男人，黑衣凜然，身姿挺拔，氣勢恢宏，像是訓(xùn)練有素的殺手，仔細(xì)一看，他們身上也都有槍。

    你們不是佐凜派來的？她不安地問。

    艾維斯五世一眨眼，以為自己幻聽了，佐凜？

    祁蓮當(dāng)即明白，眼前這些人和佐凜無關(guān)，可能真的不是壞人，她想也不想就近抓住金發(fā)父子的手，用英語哀求道：求求你們，救救我們，帶我們離開這里好不好？求求你們了，我會報答你們的，一定會報答你們的，求求你們了

    這一下，安格斯聽懂了，看一眼小女孩，他不知道她是不是那個人，寧可錯過不可放過，他大發(fā)慈悲道：上車吧。

    祁蓮眼睛一亮，激動道：謝謝你，謝謝你

    站起身，她扭過去張望山林，慌道：我、我還有一個孩子，她藏起來了，你們能不能幫我找她？

    約翰遲疑著，視線里，艾維斯五世不再出聲，只有安格斯出乎意料的好心，問道：她叫什么？

    她叫良。

    安格斯頓時一怔，沒有學(xué)過漢語，卻能精準(zhǔn)地說出這個漢字，良？

    祁蓮點(diǎn)著頭，扭過頭呼喊：良兒良！快回來mama身邊，良

    約翰還沒搞清楚狀況，安格斯便已經(jīng)邁開長腿往雜草叢生的林里去，女人也要跟上，艾維斯五世一把將她扯了回來。

    他像是剛反應(yīng)過來，沉聲問：你說的佐凜，可是輔佐的佐，凜冬的凜？

    祁蓮驚魂未定地點(diǎn)點(diǎn)頭。

    你說他派人殺你們，就是說他的人大概知道你們在這？

    祁蓮愣了一下，繼續(xù)點(diǎn)點(diǎn)頭。

    顯然沒料到會有這個岔子，艾維斯五世沒好氣地把母女推給約翰，約翰，帶她們上車去，你看著她們。

    我還有孩子

    他會把孩子給你找來。艾維斯五世一臉冷厲，轉(zhuǎn)身朝手下命令道，從現(xiàn)在開始都小心點(diǎn)，佐凜本人可能也在這里。

    是。

    半身高的雜草里，安格斯艱難辨認(rèn)孩子走過的痕跡，心急如焚呼喚著，良，良，良

    毋庸置疑，這是他在夢里呼喚的名字。

    撥開潮濕草叢的白凈手掌微微有些顫抖，安格斯控制不住內(nèi)心激蕩，仿佛虔誠的教徒終于到了圣地，將要見到魂牽夢縈的神明，他的呼吸因而沉重。

    良？

    就在這時，在他身后，一個稚嫩的聲音微弱響起，你在叫我嗎？

    安格斯回身，一棵老樹下，一個灰頭土臉的女孩在灌木叢中站起身，小臉蒼白，眉頭微蹙，眉眼間透著一股虛弱與困惑，宛如叢林深處冒險歸來的小精靈，腦袋上還頂著幾片落葉。

    良？安格斯僵在原地，薄唇輕顫。

    我是良。女孩遲疑道。

    安格斯聽不懂她在說什么，但他走上前，女孩后退一步，背靠大樹有些畏懼，直到他在她面前蹲下身，與她一樣高。

    良安格斯一時忘語，只知道叫她的名字。

    我是良。女孩重復(fù)道。

    良。安格斯依然難以置信，唇邊漾開一絲不可思議的淡淡笑漪。

    你為什么一直叫我?。扣减酒鹈碱^，回過頭看一眼，下意識想找母親。

    安格斯察覺得到她的意圖，當(dāng)即道：我?guī)闳フ夷愕哪赣H。話說完，他看見女孩臉上的茫然，他張張嘴，啞然無聲，恨不得立刻學(xué)會漢語。

    你在說什么呀？

    安格斯倏地靈機(jī)一動，指著祁蓮的方向說出世界上最最簡單的詞，mama。

    郗良恍然大悟，是mama讓你來找我的嗎？

    安格斯用手指了自己又指了她，再指祁蓮的方向，我?guī)闳フ夷愕膍ama。

    郗良會意，乖乖地點(diǎn)著頭。

    安格斯順利抱起她，她淋過雨，身上濕透，也骯臟，但這一刻，他的心平靜下來，腦海里有個聲音在呢喃，終于，終于。

    終于找到她了。

    走出山林的一瞬間，郗良?xì)g喜叫道：mama與此同時，一聲槍響，安格斯本能護(hù)住懷里的女孩閃身躲回雜草叢生的林蔭里，但從他們而來的子彈還是無情擊入他的手臂，他悶哼一聲，女孩緊緊抱住他的脖子，嚇得僵硬。

    安格斯！約翰喊道。

    黑色轎車從東邊駛來，車窗上的槍剛收進(jìn)去，車停，后座下來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艾維斯五世見狀也不在車邊避著，直接走出來，看一眼茂盛的灌木叢。

    艾維斯？佐凜神色意外道，我說在這里怎么還能看見金毛，原來是你和你的兒子。

    星星軍團(tuán)的人護(hù)在艾維斯五世身邊，其中兩人走向安格斯，一人掩護(hù)一人扶起安格斯和受了驚嚇的女孩，約翰在車子旁邊守著車?yán)锏哪概?，?dān)心至極卻走不開身。

    怎么，不在歐洲待著，千里迢迢跑來這里干什么？別說是和你的兒子在游山玩水。佐凜語氣刻薄譏諷道。

    艾維斯五世白了他一眼，為什么不在歐洲待著？他至今也不知道為什么要陪安格斯發(fā)瘋對了，是因為陰原暉。

    誰想陰原暉沒找到，反而遇上一個麻煩。

    你又怎么會在這？不在歐洲待著，是想通了要回老家落葉歸根了？艾維斯五世用同樣刻薄的語氣回道。

    佐凜無奈冷笑一聲，銳利的暗眸朝艾維斯五世身后看去，女人在車?yán)锱c他對視一眼，連忙低下頭去。他言簡意賅道：把人交出來。

    艾維斯五世別開眼，他了解佐凜，把母女三個交出去，她們就是死路一條。可惜他已經(jīng)叫她們上車了，就是要保她們，他不喜歡出爾反爾，安格斯又被打了一槍，無論是要面子還是要替兒子出頭，母女三人都不該交出去。

    人是你的？他問。

    佐凜微瞇暗眸，沉吟道，艾維斯，你想多管閑事？這可不像你的作風(fēng)。

    艾維斯五世聞言冷笑，低沉的嗓音說出的話依然淡漠，如果你沒朝我兒子開槍，我的確可能不會多管閑事。

    佐凜睨一眼被送上車的安格斯，故作疑惑道：這私生子在你心里什么時候分量這么重了？你另外兩個兒子知道嗎？

    艾維斯五世聞言不作聲，佐凜重復(fù)道：把人交出來。

    艾維斯五世微微揚(yáng)起線條利落的下頜，聲音緩緩而有力道：如果我不呢？

    佐凜臉色一沉，你就這么喜歡因為女人和我作對？

    艾維斯五世冷漠地眨了一眼，也不再說什么，轉(zhuǎn)身就要走，佐凜陰狠地叫了他一聲，艾維斯！

    艾維斯五世側(cè)身看來，你要是氣不過，就動手吧。你贏了，別說她們，我的命也隨你踐踏，但如果我贏了，話音未落，他輕輕一笑，一直相依為命的三胞胎要是沒了一個，另外兩個會怎樣，我一直都很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