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局外人（14）

    次年，戰(zhàn)爭勝負已出之際，便輪到安格斯被人一腳踢開。

    夏佐簡單收拾好自己的衣物，面對還沒想好要不要放他走的安格斯，他平靜地說：你的漢語學(xué)會了，往后要靠你自己，我不欠你什么了。

    你要回美國？

    不。

    去哪里？

    德國，我的朋友在德國。

    朋友？

    霍爾·法蘭杰斯。

    安格斯心里很不滿，他跟他出生入死沒三年也有兩年，到頭來卻比不過一根墻頭草。

    見安格斯沒說話，夏佐又補了句，他跟你一樣是金毛。

    安格斯心情不好，大手一揮，我知道，滾。

    夏佐不回頭地走了，從美國過來沒多久的比爾跟著他去，不久又折回，安格斯靠在椅背上支著額頭憩息，聽見他的報告，安格斯，呆子真有人接應(yīng)，就是那個葉柏！他們并不是不知道他跟你在一起，你說他們到底想干什么呀？呆子不會在這里留了個炸彈吧？說著，在屋內(nèi)左右張望，自己被自己嚇出一身冷汗。

    安格斯眼皮都懶得抬一下，葉柏接他走了？

    比爾點頭，對。

    安格斯輕輕勾唇，我們也該準(zhǔn)備一下，回美國了。

    翌日一早，安格斯穿著黑色長褲，黑色襯衣，頭尾幾顆扣子沒扣上，吊兒郎當(dāng)?shù)刈叱龇块g。手頭的事還沒處理好，他只能起得早些，抓緊時間轉(zhuǎn)移、安置胡亂打下來的地盤和財產(chǎn)，爭取能早點脫身。

    四天后的夜，黑色轎車穩(wěn)穩(wěn)停在門口，比爾推開車門，后座的安格斯先他一步下車，倏然砰一聲槍響，比爾脊背一僵，回過神來時已經(jīng)被安格斯拉下車蹲著。

    安格斯比爾連忙拔出腰間的槍。

    別說話。安格斯手里拿著槍，一臉冷靜。

    哈哈哈，不出來見一面嗎？我的哥哥。一個猖狂的笑聲響起，磁性的嗓音用一種鬼魅般的語氣傳入兩人耳中，令人難辨聲源方向。

    安格斯眨了一眼，倒也沒有太大的驚訝，他起身，回頭，久違的面孔有幾分陌生的成熟，邪惡的笑一如既往。

    查理一身暗色正裝，扛著一把狙擊槍，趾高氣揚地從安格斯的房子里走出來，狼一樣的綠眼睛里有兩點光芒，利劍般朝他射來。

    比爾跟著站起來，還沒看清來人就被安格斯扯到身后。

    查理。

    查理步下臺階，和安格斯隔著轎車對視。

    好久不見，安格斯。

    安格斯盯著他看，驀地微微一笑，藏著有幾分無奈，你一個人來的？

    跟你重逢，我不喜歡有多余的人在場。查理笑著說，不經(jīng)意瞥了一下被安格斯護在身后的比爾，你現(xiàn)在會笑了，真好看。

    安格斯冷笑，出其不意地抬手連開兩槍，兩顆子彈在昏暗中穿過車子上方準(zhǔn)確打進查理的雙臂，沉重的狙擊槍掉在地上。

    你

    比爾的心臟顫了顫，安格斯臉色如冰，繞過轎車走近查理，一把扼住他的咽喉，來這里，你該想到有什么下場。

    查理一邊忍痛一邊艱難地呼吸，卻還笑得出聲，噢，是被你壓嗎？

    安格斯眼神一厲，槍口向下一開，子彈穿過鞋子打中他的左腳，他倒抽冷氣，又繼續(xù)笑。

    安格斯，每次都是你傷我查理蒼白著臉，目光深沉，不過，只要你高興，殺了我也行。

    安格斯甩開他，他側(cè)身倒下壓著中槍的手臂，疼得直抽氣，安格斯的槍口對準(zhǔn)了他的腦袋，查理，你以為這么說，我就不會殺你了？

    都是他傷他，到底是他自己沒本事。今天他若不殺掉他，以后他還會在他面前晃，甚至?xí)f，我給你機會殺我了，可你沒有，證明你對我也有意思。

    查理攤開手躺著，望著夜空笑得燦爛，開槍呀。

    安格斯的食指輕顫，指肚觸到的扳機如同虛設(shè)，扣不下去。

    比爾嚇出一身冷汗，連忙上前搭住安格斯持槍的手，把槍搶了過來，安格斯，這樣殺了他不好，傳出去別人會說我們?nèi)硕嗥圬撊松?，而且他明明有偷襲我們的機會，卻沒打得你腦袋開花，這就像是他在施舍我們殺他的機會似的。這次就算了，免得殺了他你心里也不爽，下次再碰上，我們光明正大一槍斃了他。

    安格斯默不出聲。

    查理狠瞪比爾，臭小子，多管閑事！再給他三秒鐘，只要三秒，他就能調(diào)戲安格斯了

    你下不了手，你對我還是有感情的，安格斯。

    比爾很無辜，剛要說什么，就聽見安格斯說：比爾，把他打暈弄上車，隨便找個垃圾堆扔了。

    比爾愣了一下，忙點頭，剛邁步，地上的男人極度不滿地咆哮起來，安格斯，你他媽護著佐-法蘭杰斯家的小崽子，你早晚會被他害死的！

    查理一臉悔恨，他要是早知道那個呆子酒量如海，喝多少都面不改色，第一眼他就該請他吃槍子而不是酒了。

    安格斯蹙眉，那是我的事。比爾，動手。

    醋意大漲，怒火極盛的查理還沒來得及清算這筆賬就被比爾一個手刀劈得不省人事。比爾將他搬上車后座，隨后上了副駕駛座。安格斯開車，倒也沒真的找垃圾堆，而是開到安魂會的一個醫(yī)院。

    第二天，查理從醫(yī)院醒來，匆匆調(diào)集人手，安格斯一伙人卻已經(jīng)消失得無影無蹤。

    安格斯回到紐約時，出乎他的意料，本應(yīng)在西部的約翰已經(jīng)在等著他。

    他笑了笑說：醫(yī)生，我打了查理三槍，沒中要害。

    約翰想擁抱他的手僵在身側(cè)，微微閉上眼睛，輕拍一下他的肩膀，轉(zhuǎn)身坐下。

    安格斯笑著湊近他，你現(xiàn)在不譴責(zé)我了？

    我看開了。對約翰來說，只要安格斯不受傷就行。

    這段時間康里有找你的麻煩嗎？

    他也得找得到我。約翰說，倒是你，為什么要跟他的兒子走那么近？

    好玩。

    你從小到大做的每一件事沒一件是為了玩的。

    但是他確實很好玩。安格斯放松身心靠進沙發(fā)背，約翰，我會漢語了，貨真價實的。

    約翰早就猜到，安格斯不會無緣無故去接近佐-法蘭杰斯。

    我們又不和那些人打交道，會了能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會了總比不會好。醫(yī)生，其實你也有在學(xué)吧，之前我聽說過你和一些沒身份的中國人走得近。

    約翰默不作聲，像是默認。

    對了，這一次我還把一些人安排在歐洲，之后我還得時不時回去看看情況。

    約翰微驚，我們不是說要遠離那里的嗎？

    遠離安魂會，遠離歐洲，遠離法蘭杰斯，至于安格斯三世無理取鬧的要求，順其自然

    放心，安格斯抬手拍拍他的胸口，又不跟他們正面沖突，查理也會以為我打傷他后只會逃命，不會還留人在那里。再說了，約翰，那里是你我的故鄉(xiāng)，總不能一輩子不回去吧？

    這一次回去，安格斯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不能免俗地對那里有一種懷念之情。

    約翰的眼神黯淡下來，連空氣中都流動著一股寂寥。

    你還記得法蘭西絲嗎？奧古斯特家的蠢女兒。

    約翰微詫，我好像給她的狗做過手術(shù)。

    好像？她可是很惦記你的，你居然沒什么印象？

    約翰認真回想了一下，兩手一攤，都多少年了。當(dāng)年是她抱著一條病狗到處求醫(yī)，求到我這里來，我剛好有空就幫她了。結(jié)果，她小小年紀又記仇又挺會感恩戴德的，說什么滿安魂會的醫(yī)生沒一個愿意幫她，她都把他們的名字記下來了，以后要報復(fù)，還說一定會報答我。

    這孩子天真，不知道安魂會的暗殺家族跟醫(yī)學(xué)世家表面和平，實際上勢不兩立，殺手自己養(yǎng)醫(yī)生，醫(yī)生自己學(xué)殺人。

    安格斯微微一笑，也不是每個醫(yī)生都會醫(yī)狗的吧？

    約翰笑了笑，又想到什么似的，倏然正色問道：你提她做什么？你是不是對她做了什么？

    安格斯很無辜，我能對她做什么？

    約翰聞言，氣不打一處來，大手揪住安格斯的衣襟嚴厲道：她現(xiàn)在也才十五六歲，我不是告訴過你不許碰孩子的？

    安格斯咧嘴一笑，冷靜點，約翰，我可不會在外面胡來，對她也沒興趣。而且，她才十五六歲，但她已經(jīng)知道自己喜歡女人了，你該擔(dān)心的不是她，而是她身邊那些又香又軟的小姑娘。

    約翰一臉天打雷劈般的神情，木然松開他。

    安格斯扯扯衣襟，忍不住繼續(xù)笑道：又香又軟，這可是她的原話。

    聞言，約翰恨不得兩眼一抹黑，什么都當(dāng)沒發(fā)生。

    那蠢姑娘很有本事，跟了我們一段時間，異想天開要殺了我一鳴驚人，失敗了又把你搬出來，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止饒她一命，還幫她排憂解難，教她人情世故。今年還是明年，我再回去，看看她變成什么樣。

    約翰聽出了不祥的預(yù)感，什么意思？

    安格斯直白說：她以后歸我們了。

    還有幾章這個番外就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