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5 出走失敗

    回到書房里打掃衛(wèi)生，娜斯塔西婭的哭喊聲已經(jīng)遠(yuǎn)得聽不見了。卓婭紅著眼眶望著一臉愁云慘淡的諾瑪，諾瑪

    乖孩子，不哭，沒事的。諾瑪將她摟進(jìn)懷里摸著她的腦袋安慰道。

    這天晚上，諾瑪在聽到東家對娜斯塔西婭說的話后總算明白自己該怎么做了。往后，她暗自旁側(cè)推敲、循循善誘，教導(dǎo)娜斯塔西婭要感恩，感恩康里，是他給了她一個安身之地。

    在餐桌上的時候，哭了很久的娜斯塔西婭坐在椅子上抽泣著，面對眼前的美食她無動于衷，對面的卓婭一臉難過地看著她，又時不時怯懦地偷偷瞥向一邊看報紙的康里。

    康里不悅地抬眼掃過她們兩個，長指在桌上敲了敲，還不吃？

    娜斯塔西婭這才看見卓婭還在擔(dān)心自己，她抬起頭望著康里，紅腫的眼睛酸澀地眨著，小臉上的淚痕鼻涕已經(jīng)被諾瑪用濕毛巾擦干凈了。她用沙啞的聲音小聲地說：mama的照片為什么

    為什么？康里挑眉，饒有興趣地看著還很執(zhí)著的她，你的母親已經(jīng)死了，我不想你總是惦記著她，惦記著一個死人。

    他張嘴死人閉嘴死人，又要叫她忘記母親，娜斯塔西婭難以接受地低下頭，哽咽問：可是，你為什么有mama的照片？

    你的母親是個芭蕾舞劇演員，人盡皆知，有她照片的人，我想不只我一個。

    所以你認(rèn)識mama。娜斯塔西婭堅定地說。

    我說了，人盡皆知。

    娜斯塔西婭還想問什么，又不知道該問什么，對上康里幽深的暗眸，她不安地感覺到他不耐煩了，因此，她不敢再開口，受傷的小手拿起刀叉沒有多大興致且無力顫抖地割著盤里的rou，又時不時不甘地抬起腦袋看一下康里。

    她咬著rou，含糊不清嘀咕道：為什么要燒掉

    康里置若罔聞，一說起那個自殺的女人，他就想起當(dāng)初自己搞砸婚姻的蠢樣，不堪回首。

    忌日過了，克拉克總算看見娜斯塔西婭恢復(fù)成之前的狀態(tài)，跟康里和平相處，只是他萬萬沒想到這種和平只是表面的，這個十歲的女孩心里仍想著她的母親，甚至是要去找。

    十二月三日，星期四。這一天傍晚，他們剛剛從華盛頓回來，一連幾日的忙碌和舟車勞頓，他們都有些疲憊，同行的還有幾個保鏢，準(zhǔn)備明天陪同康里去歐洲辦事。

    三輛轎車剛到畫眉田莊，諾瑪就抓著一張紙飛奔出來，顴骨突出的她愁眉苦臉，氣喘吁吁，先生！

    布萊恩先下車，一臉詫異，怎么了，諾瑪？

    諾瑪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遞上被她抓皺的紙張，聲音凝重悲戚，兩位小姐離開了

    布萊恩接過紙一看，眉一挑，轉(zhuǎn)身拿給康里。

    法蘭杰斯先生，謝謝你收養(yǎng)我們，非常感謝。但是，我覺得我們合不來。我知道大人都喜歡聽話的孩子，我們也很聽話?？墒谴笕酥篮⒆酉矚g什么樣的大人嗎？有反省自己是不是孩子喜歡的大人嗎？我也不知道，法蘭杰斯先生知道嗎？

    mama是最好的mama，我很愛很愛mama，不能忘記她，不能忘記。我們要去找mama了，謝謝你們的照顧，再見。

    布萊恩問：人是什么時候離開的？

    諾瑪惶然道：一個小時前還在的。

    康里將薄薄的一頁紙揉成一小團(tuán)隨手扔掉，冷聲道：給我?guī)Щ貋怼?/br>
    不出半個小時，兩個孑然一身凍得瑟瑟發(fā)抖的女孩被拎進(jìn)畫眉田莊的會客廳里。

    康里輕輕揮手，遣退了保鏢，懶洋洋地抿著葡萄酒，一個眼神看一下都沒有。

    大人有反省自己是不是孩子喜歡的大人嗎？他心里冷笑連連，都是大人了，為什么還要反省自己以討好無知的小鬼？

    克拉克望了一眼兩個不知道是被凍壞還是被嚇壞的女孩，憐憫求助的目光投向布萊恩。他只是受雇于康里，康里再怎么重用他，他也始終達(dá)不到布萊恩在康里心中的地位。布萊恩是康里的心腹，他在康里面前說的話比任何人說的都要有分量。

    布萊恩會意道：先生，應(yīng)該讓她們?nèi)ケ跔t前烤個火，天氣真的很冷。

    冷？康里對著布萊恩淡淡一笑，又問兩個低著頭的女孩，你們冷嗎？

    娜斯塔西婭穿著一襲藍(lán)色的棉裙，外面罩一件暗紅色的呢大衣，微卷長發(fā)軟軟垂在胸前，即使低著頭，與生俱來的不俗氣韻仍赫然流露，襯得身后矮小一些的卓婭像只站在天鵝旁邊的小鴨子。

    她們沒有回應(yīng)，被逮回來的時候那幾個男人恐嚇?biāo)齻兙褪亲叩酵葦嗔艘沧卟坏侥康牡?，娜斯塔西婭的畏懼被這句話掀翻，她攥起小拳頭，滿腦子都是疑惑和不服氣。

    被忽視了，康里想起自己的兒子，不過那小子忽視他可沒低著頭，而是用一雙和他如出一轍的眼睛平靜地和他對視，一副你說呢你說什么就是什么的模樣讓人十分不爽。

    看來她們不冷，布萊恩。

    布萊恩干巴巴笑笑，拿起酒杯抿了一口，還想再說什么，話剛到嘴邊，一個冷漠稚嫩的聲音就響起來了。

    為什么你們要抓我們回來？

    布萊恩目光偏移，娜斯塔西婭抬起頭直視康里，混血面孔除去頭發(fā)和瞳孔的顏色，和她的母親像了八成，此刻的眉宇間更有一股凜然傲氣，與其母親在舞臺上的恣睢異曲同工。

    她在質(zhì)問康里，這完全出乎布萊恩的意料，克拉克也有些驚愕。

    康里面不改色，微微搖晃酒杯，也微微搖頭，低沉磁性的嗓音帶著幾分遺憾，你的英語學(xué)得很不好，不是抓你們回來，是帶你們回家。

    娜斯塔西婭遲疑一瞬，別開目光，我們已經(jīng)沒有家了。

    康里輕笑，眼底一片森冷，記性這么差難怪學(xué)不好。我跟你們說過，我收養(yǎng)了你們，這里就是你們的家。需要我解釋一下收養(yǎng)的意思嗎？

    不，我知道娜斯塔西婭暗暗什么時候斂起逼人的氣勢，眼光別扭地看著康里，認(rèn)真而愧疚地說，我知道是什么意思，那代表你是我們的爸爸，我知道，我很感謝你，但我們都只有一個爸爸，一個mama他們不在了，我們也沒有家了，永遠(yuǎn)都沒有

    布萊恩心中駭然地看向康里，這對他對康里來說無疑是個打擊，就像一把利刃插進(jìn)他們殘缺的心。

    父母一死，沒有家了，永遠(yuǎn)都沒有家。

    康里內(nèi)心波瀾壯闊，臉上風(fēng)輕云淡，將杯里的紅酒喝完后，他盯著通透的杯子默不作聲。

    布萊恩神色擔(dān)憂地拿起酒瓶，沒管紅酒需要細(xì)細(xì)品嘗，他將瓶口向下許多，潺潺倒?jié)M一杯，只差一點便要溢出來。

    布萊恩深知他什么時候需要喝酒，大量的酒。

    娜斯塔西婭眼睜睜看著康里沉默地喝酒，一大杯顏色深沉的葡萄酒轉(zhuǎn)眼見底，布萊恩還想再倒，康里一抬手指，他只好放下酒瓶。

    康里開口，意料之外贊嘆道：你是個聰明的孩子，說得沒錯。

    娜斯塔西婭終于等到他的話，抿抿唇，那我們可以離開了？

    離開？沒有家，你們想去哪？

    孤兒院，在那里我們可以去看mama。

    一時間，偌大的會客廳里一片死寂，就在布萊恩和克拉克都以為康里會順著娜斯塔西婭的時候，康里放下酒杯站起身，徐徐走到她面前，修長的手指捏起她的下巴。

    剛剛看到希望的娜斯塔西婭被迫仰起腦袋，康里的眼睛里不見五指的黑暗正在吞沒她的容顏，她卻只能不安地看著。

    康里盯著她的臉，緩緩說道：我說你記性不好是說錯了，你很聰明，記性也很好，可惜凈是記住些不該記住的，聰明也用錯地方。之前我跟你說過，不許踏出畫眉田莊半步，你也點頭答應(yīng)了，今天卻你說，陽奉陰違的孩子應(yīng)該怎么懲罰才好？

    娜斯塔西婭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睛，恐懼忽地布滿幽藍(lán)的眼睛，猶如烏云占據(jù)了天空，背在身后的小手跟卓婭十指相扣，稚嫩的手心濡濕起來。

    先生布萊恩心有顧慮地說道，她們還小，算了吧。

    克拉克附和道：先生，給她們一個認(rèn)錯的機(jī)會吧。

    認(rèn)錯的機(jī)會？康里放開她，目光卻沒有放過她，我不是已經(jīng)給過了嗎？

    娜斯塔西婭眨巴眼睛，看一眼布萊恩，又看一眼克拉克，白皙的小脖子縮了縮，耳邊響起布萊恩的聲音，孩子，現(xiàn)在認(rèn)錯，說你們永遠(yuǎn)都不會離開這里。

    娜斯塔西婭下意識搖頭后退，我不要永遠(yuǎn)都在這里，我沒錯，我要去看mama。

    布萊恩和克拉克聞言嘆息，特別是布萊恩，幾乎想扶額遮眼了，這孩子怎么這么不識相？

    康里側(cè)身攤手，似乎在告訴布萊恩，看在他的份上，他又給了一次機(jī)會，是當(dāng)事人自己不要。

    布萊恩微皺眉頭，先生，罰她們面壁吧。

    這已經(jīng)用過了，沒用。沒有見效的手段有必要再用第二次嗎，布萊恩？

    布萊恩馬上想起上個月的事，頷首道：沒必要。

    康里再看著離自己兩步距離的女孩，大發(fā)慈悲道：說，要怎么懲罰才好？

    娜斯塔西婭已經(jīng)說不出話了，想起他踩她的手，小手忍不住又麻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