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憎恨之始

    竟然就瘋了？

    逐波不知愣了多久，才不可置信的呢喃，臉上血色殆盡。

    她心頭涌上一陣無力的心酸難過，不禁想起了小時候當(dāng)街跟野狗搶食時，突然天神般降臨面前降救了她的美婦人她對她那么好，比拋棄她的生母好多了。

    她對人冷漠無情，可是卻是待她同親生女兒一般，親手教她武功，直到她成為獨當(dāng)一面的圣女大人。

    沒有那個女人，就沒有她。

    她看著面前始終表情冷漠的師妹避重就輕地述說七月初七的驟變，已經(jīng)是聽得目瞪口呆，她不知該要憐惜她，還是責(zé)怪她

    良久，逐波嘆了口氣，覺得有些站不住了，忍不住扶著機(jī)子潸然落淚，不知師父現(xiàn)在去了哪里了

    媸妍蹙眉，能理解她，語氣卻很決絕，我知你對她情誼非同一般，不過她今天是咎由自取，都說母親賜予兒女身體之恩，便是再大的錯也忤逆不得，可是有這般母親，我寧愿不要這身體發(fā)膚。她心說：何況這身體發(fā)膚也未必是因她來的，否則怎么跟我前世一般無二，不過借了怎樣的機(jī)緣罷了。

    她眼見逐波難過，涼薄便減了兩分，寬慰她，你放心吧，有師叔跟著去尋了，多半不會有事。她執(zhí)念深重，又不能得償所愿，瘋了未必不是好事。

    逐波雖不知哪里來的個師叔，卻也沒心思問，胡亂揩干了淚想了又想，她也明白這個道理：師父對她勝似生母，但是對這個師妹卻實在是

    她苦澀一笑：難怪往日，師父總是苛責(zé)師妹，竟是還有這樣的典故，這卻實在是師父她想不開了，她搖搖頭，想起你毀容時凄慘，我還心有戚戚，早知如此，當(dāng)初不該

    不該幫著師父收她來？任她流浪又好到哪里去呢？歸根到底還是師父錯。

    想到這，她又想起，師妹心里怕是更加不好過，她沒有做錯什么，卻被命運(yùn)之手?jǐn)嚭狭诉@些年，才得知了不如不知的身世。而且，她沒有立場要求師妹被她同化。

    她便忍痛牽住媸妍，反慰道，師妹，沒有事吧？你不要難過

    媸妍心頭泛上一絲暖意，這個師姐待她是比親jiejie還親的，你放心，師姐，我又不曾真的受到什么傷害，這點浪頭還是過得去的，而且，我漂泊慣了，一向當(dāng)自己是孤兒，突然冒出個母親，我反而不習(xí)慣呢，反正打心眼里也沒接納過。

    逐波聽她這么說，面露遲疑，猶豫了一會，才道，師妹，事已至此，有些話需要讓你知道，師父已經(jīng)瘋了，你知道我并不會騙你的。其實師父，并沒有她說的那樣殘忍

    當(dāng)初師父把你扔在山里不管，也并非是不愿看你，而是為了給你續(xù)命。那些藥材又都生在鄂南，所以特地在這里開山立派，當(dāng)年還是宋老神醫(yī)說，那處山坳靈氣養(yǎng)人，養(yǎng)著你的身體再好不過，還沒準(zhǔn)能夠蘇醒開蒙，于是師父她就將你放在了山里，而且請了專人打理，甚至一開始，都是她親自照料。

    媸妍沒料到還有這樣的開始，不由恍惚了一下，倒是聽進(jìn)去了。

    初時師父幾乎天天去陪護(hù)，和你說話，那時我還小的，站在旁邊看著師父照料那個病女孩，耐心溫柔的跟她講話，我站在一旁，看的羨慕極了。

    后來漸漸的，因著岳師伯的態(tài)度，師父也有些觸景生情，便去的少了，照顧我格外用心起來，我猜，她是將對女兒的寄托放在了我身上，因為她看著我的眼神，就跟那時跟你講話的眼神一般

    但是師父還是隔三差五會去山里瞧你。絕不像她說的那樣，對你無非責(zé)罵苛刻你別問我為什么知道，師父每次看完你回來時，都會呆坐一天默默哭一場，憐惜內(nèi)疚的神色，我是瞧得出來的，她大約以為是她下藥給岳師伯才有了你，所以冥冥之中生了病兒。若她真是她講的那樣無情無心，她怎會哀傷？

    媸妍眼神閃了閃，了解到這樣并不知道的一面，也是她根本不曾想過的事，突然有些不能明白：原來是她，把一切想得太糟糕了么？

    她心頭一動，情不自禁細(xì)致的聽了起來。

    逐波認(rèn)真的看著她，師父當(dāng)初悉心教導(dǎo)我武功，卻是存了一份叫我去刺殺岳師伯的心，我明知道師父的利用之心，但是她的恩情卻不敢忘。至于為何后來狠毒如此設(shè)計你，我想，或許關(guān)于你當(dāng)年師父有什么誤會。

    媸妍不解的看著她，不明所以。

    逐波頗為猶豫的看了她一眼，似乎在考慮，說，還是不說。

    是五年前的三月初三

    這一句話如同雷霆暴雨突然讓媸妍劇烈搖晃起來五年前五年前三月初三

    那不正是她初來異世第一天醒來的日子

    她揪著胸口，恍恍惚惚不知在想什么，而逐波的聲音依然繼續(xù)。

    那一天，師父失魂落魄的回來，關(guān)在房里哭了一大場，然后跟我說，她的女兒死了

    我從未見過她那般難過，你知道的，師父那般要強(qiáng)的女人。

    也正因為如此，我一直都以為小時見過的那個小師妹死了，哪里知道，你竟然會是當(dāng)年師父的那個女兒，而且活到今天

    媸妍不知作何感想：是了，五年前，她第一次醒來，竟然忘記了，一個癱傻在床十三年的女孩，怎么可能一開口就會叫娘，一開口就會說話，一開口就思維清晰？

    但是當(dāng)時沈玉蘿什么都沒有問，而是立刻把她嫁了出去：許是懲罰？還是眼不見心不煩？

    恐怕沈玉蘿從未錯把她當(dāng)做女兒吧？

    沈玉蘿照料癡女多年，確實因為失望將感情寄托在養(yǎng)女身上。

    但是她一定也是愛著自己的親生女兒吧？即便是一個傻子?？墒怯幸惶靺s發(fā)現(xiàn)連那個癡女也沒有了，只剩下一個被別人魂魄寄居的身體，她自然憎恨那個殺死了她女兒的人即便她的女兒從來沒有醒過

    她自以為那是她和岳洛水的骨rou，再是遷怒，又怎么可能恨得起來呢？

    這么想的明白，媸妍心中最后一絲被辜負(fù)的難過也沒有了，只剩下一些憐憫和悵惘。

    她不清楚那個癡女的靈魂有沒有存在過，又是否曾經(jīng)聽得懂沈玉蘿床畔溫柔私語，不過，她卻有一絲能理解沈玉蘿的恨意，或許是既覺得放不下女兒的身體，又仇視鳩占鵲巢的靈魂，所以才千方百計把她找回來，一面教導(dǎo)她，一面又折磨她。

    不過有一點是對的，沈玉蘿即便想殺了岳洛水也好，卻從未想要媸妍死。

    她突然想起，她傾城法力大成的那一天，沈玉蘿見她的樣子，那副憎恨又厭惡的模樣，一定不僅僅是因為岳洛水的畫卷，可能還有一部分，是因為她終于不得不承認(rèn)：她女兒已經(jīng)消失了，連身體也不曾剩下。

    連媸妍也不禁疑惑起來：那個女孩真的存在過嗎？還是一直都是一具空虛的身體呢？

    但是不管怎樣，她忽然有些嫉妒起那個或許從未來過世間的女孩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