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陳默
二十五 陳默
一雨方知深秋。 玻璃窗外紛紛揚揚的銀杏葉在徐楸腦子里倒帶一樣回放著,淅淅瀝瀝的雨聲和涼意一起被隔絕在外??Х葟d里四溢的醇香中,徐楸回憶起記憶中秋天雨絲的味道。 她收回視線,進(jìn)來以后第二次把目光放在面前的男人身上。 陳默這個名字,最初出現(xiàn)在祁方對陳柔的微信備注上,以一種滑稽但又代表地位高低的形式出現(xiàn)在徐楸的印象里。 她想她現(xiàn)在知道為什么,祁方那可笑的一長串備注里,一定要出現(xiàn)陳默堂妹這四個字了。 陳家做金融貿(mào)易,風(fēng)險最大,收益率同樣高的嚇人。陳默是那個于天堂和地獄來回穿梭的商人,短短幾年,依靠雅樂的知名度和人脈聲望一步步爬到如今的地位以前人們提起陳默父子,前綴總是雅樂集團的老總。 而今,陳柔一家也不過成了鴻升公司陳氏的旁支。 因為是陳默堂妹,所以得祁方高看一眼。 徐楸知道這樣的人的可怕之處,但她不懂,這樣的人物,何至于到她一個小女孩兒面前低聲下氣地道歉。 男人得體的西裝外穿了件大衣,襯得他更加沉穩(wěn)挺拔,面相溫雅,戴一副薄薄的金絲眼鏡。他還在說著帶些歉意的場面話,間或停頓一下 陳柔她這次的確做的太過了,我已經(jīng)讓二叔教訓(xùn)她了,而且她最近兩天都被關(guān)在家里反省。為表我們家人的誠意,也怕你見了陳柔會更生氣,所以由我代陳柔和雅樂向你道歉。我只希望能得到徐小姐的原諒,不要傷了兩家的和氣才好。話音落下,陳默微笑著,靜靜地看著徐楸。 是因為寵愛meimei,所以替meimei來道歉?徐楸打量著陳默,隨即又覺得不像他提及陳柔的時候,語氣淡漠,一絲親人間的袒護(hù)都沒有,反倒是最后那句,不要傷了兩家的和氣,聲線才微微有了波動。 他只是重利,為了徐筱或者長清,才不得不屈尊過來致歉。 是我媽說什么了嗎?徐楸問。 她雖然和陳柔打架鬧到了警察局,但她沒有讓徐筱向陳家施壓,況且她一直覺得徐筱不會相信她無辜,也懶得多費口舌。她只是微微有些意外,這次徐筱竟然問都沒問,就直接問責(zé)陳默父子了顯然也只能因為徐筱,陳家才會如此興師動眾到派陳默來。 陳默眼神有了一絲波動,徐伯母動氣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本來就是我們家教女無方。 看來是了。如果沒有徐筱,或許徐楸根本等不來這句道歉。 窗外雨勢漸大,徐楸的表情一如既往地漠然,陳默耐心地等著回話,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微微有些僵滯。 如果我說,我不想接受你和陳柔的道歉呢?她抬了抬眼皮,問道。 陳默的表情毫不意外,大概在來之前已經(jīng)調(diào)查過徐楸的秉性,他勾勾唇角笑了:我理解,畢竟是陳柔動手在先。不過,不知道徐小姐有沒有得到消息,徐伯母似乎有意投資鴻升,日后兩家免不了千絲萬縷的聯(lián)絡(luò),還是希望你看在日后的情分上,消消氣,和氣生財。 徐楸正要開口,放在桌上的手機震動起來,顯示來電主人是徐筱,徐楸拿起來,不好意思,接個電話。 陳默抬手表示自便,隨后徐楸就聽到電話那頭徐筱輕柔中帶著試探的:喂,小楸,你見到陳默那孩子了嗎? 徐楸下意識看過去一眼,男人正微垂著眼攪拌咖啡,脊背筆直。 嗯,在聊。 噢,見到了就行,其實一號那天我就安排了一起吃飯的,不過你說你約了人,就沒去,還記得嗎? 當(dāng)然記得,她爸的祭日那天,徐筱說有一個很重要的人想介紹她認(rèn)識。 徐楸嘴角微垂:你打電話過來,應(yīng)該不是只為了說這一句話的吧? 陳默的父親陳鴻升,好像和徐筱年齡相仿吧?徐楸心里忽然涌出一個猜測 徐筱在電話那邊訕笑一聲:是這樣,小楸,媽最近和你陳叔叔,也就是陳默的爸爸在一塊兒了,上次其實就想跟你說這件事的 后面的話,徐楸沒注意聽了,她看著對面坐的那個男人他似乎知道一切,也早料到這個局面,對上徐楸的視線時,云淡風(fēng)輕的。是這時候,徐楸才忽然意識到,陳默為什么口口聲聲提情分。 她嘴角揚起一個微微譏諷的弧度她說他們兩家哪門子的情分呢,原來是重組家庭的聯(lián)姻情分啊。 徐筱還在說著什么,徐楸已經(jīng)掛了電話。她照例掃桌上立牌的碼a自己的咖啡錢,不好意思,陳先生,今天就先聊到這兒吧,我還有事,先走了。 話音落下,陳默沒有出聲,直到徐楸站起來轉(zhuǎn)身離開的一瞬,他突然開口道:小楸。 徐楸猛地頓住身體,沒回頭。 身后傳來男人低沉的問句:我可以這么叫你吧?他頓一頓,似乎十足真誠和善的模樣,以后我們很可能會成為一家人,我也期待那一天早日到來。 徐楸最終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徐筱嫁人與否,又嫁給誰,都和她沒有關(guān)系。 回學(xué)校的時候雨已經(jīng)停了,空氣中彌漫著落葉和雨水的土腥味兒。 新苑c棟一樓的電梯只有零星一兩個人在等,徐楸思緒放空地看著電梯摁鍵上面持續(xù)減少的數(shù)字。 電子顯示屏,7樓,6樓 發(fā)白的藍(lán)光閃過一小片陰影,徐楸看見爬過去一只螞蟻她也是有夠無聊。 手機叮咚兩聲,提示有新消息,是謝雍。 有沒有哪兒不舒服的?我看網(wǎng)上說女生第一次以后會有不同程度的不適,就買了藥。明天行知樓開會,結(jié)束以后你先別走,我把藥給你。 徐楸笑了,不知道該說謝雍有臉沒臉,這么快就忘了早上他倆在他家對峙時那尷尬的對話了。 她把手機放回外套口袋的這刻,電梯剛好落到一層,她跟隨人流上電梯,才發(fā)現(xiàn)那只螞蟻不知道什么時候竟然也爬進(jìn)來了,在電梯門上。 依照謝雍的善良,應(yīng)該連只螞蟻都舍不得殺吧?徐楸漫無目的地胡思亂想著,收回視線后又掏出手機,指尖在手機上劃來劃去,最后點進(jìn)消息欄右上改備注。 傻白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