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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其他小說 - 頭骨、愛神與苦艾酒在線閱讀 - /愛神/:對峙(二)

/愛神/:對峙(二)

    

/愛神/:對峙(二)



    她想起那天夜里,小男孩一身魚腥味道回家,也是發(fā)燒,因為沒有錢去醫(yī)院,最后只能用濕毛巾擦身體,滿身通紅。

    現(xiàn)在也是,軟綿綿沒有什么力氣,把背靠上椅子,一臉的病怏怏。

    輸液室里人滿為患。

    連排的椅子挨得很近,右邊坐著一個老人,左邊隔有輸液吊架,坐的是一位抱小孩的年輕母親。

    梁胥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過周幼里。

    周幼里放開他,側(cè)身讓護士過來,掛輸液瓶丁零當啷,護士說:三十九度三,再燒下去人都要傻了,給他貼上了退燒貼。

    他也沒看護士的動作,就看著周幼里。

    病懨懨的,同時攻擊性極強的,周幼里被看得皺眉頭,心里發(fā)怵。

    其實不應(yīng)該的。

    病得要死的小男孩,臉色又慘白,被護士單手按手臂也沒有力氣反抗,任憑她綁上壓脈帶。

    橡皮筋抬起,啪地彈在手臂上。

    但她就是覺得心慌。

    他越看她,她就越心慌,虛空里長出不明不白的情緒,好像在某一刻,他的容顏長開了,突然變成了成年梁胥的模樣,又或者她親眼看到成年梁胥的透明靈魂搬進了面前男孩身上,搬進了那雙漆黑、陰沉的眼睛里。

    你愛我嗎?

    護士在涂碘酒,棉簽濕噠噠抹了抹,拿新棉簽又把碘酒擦掉,笑,多大的人了,還問mama這種問題啊?

    周幼里笑不出來。

    她偏移目光,看護士找到血管,把針插了進去,另一只手摸上壓脈帶,只等插進針的瞬間松開。

    梁胥伸手把針拔了出來。

    護士往里插,他往外拔,針尖的位置偏移,護士說:你干什么?!別動?。?/br>
    說著去按梁胥。

    梁胥被她按住手,又問周幼里:你愛我嗎?

    他做出一種平靜至極的表情,手往下,卷著輸液管在扶手上纏了一圈,端正放在膝蓋上面。

    護士上手拔針。

    胡鬧什么!你不想打就早點說,拔針多危險不知道嗎?還有家長怎么回事啊,你就看著小孩拔針?管都不管一下?

    旁邊抱小孩的mama喊:你先給我家孩子打!

    襁褓嬰兒哭得大聲,人群注意力往那里分散,就連護士都轉(zhuǎn)過了頭。

    但梁胥還在看周幼里。

    他又開口,周幼里知道他又要問那個問題,她突然間覺得好羞恥。

    像十七歲的少女周幼里替換到她的身體里面,面對突發(fā)情境慌張無措,伸手捂住梁胥的嘴巴。梁胥一怔。

    用唇抿了抿了她的手指。

    她被突如其來的柔軟擊中,縮回手指,看到他開口,沒有說出聲音,但還是那句,她知道的。

    心跳得快要爆炸。

    她又變回十七歲的周幼里了。

    梁胥的左手腫得厲害。

    凸起來有三層手掌那么高,從扎針的地方擴散到尖端,五根手指也變胖了。

    周幼里戳了戳梁胥漲大的手背,他蹙起眉頭,周幼里說:還知道疼呢?

    梁胥說:我餓了。

    周幼里說:想吃什么,我給你買。

    他拉著周幼里的衣擺不放。

    另一只手已經(jīng)插上了針,他用腫起的左手捏她裙子下擺,別走。

    周幼里用余光去看,只見護士站在隔壁嬰兒身前,右邊的老人家和對面的阿姨講話,沒有人聽到他的話,心跳才一點點變?nèi)酰瑥睦薰年囍衅较?,小聲說:嗯。

    梁胥說:我要回家。

    她想了想,說,等你打完針。

    他說:好。

    回去的路上,她在早餐店停車,買了一份包子。

    梁胥只吃了半個,沒什么胃口,躺在車后座睡了一覺。

    醫(yī)生開的藥好像有一種會讓人變得非常嗜睡,停車以后梁胥還沒醒來,被周幼里抱進房間,放到被窩里面。

    她蓋好被子,換了新的退燒貼,把窗簾拉上,以為他睡著了,準備出門。

    梁胥說:別走。

    周幼里站在床頭。

    窗簾拉上了,房間透不進光,只有背后的門淌了點燈光進來,她看到梁胥在被子里隆起的影子。

    陪我睡一會兒。他說。

    我不困。周幼里說。

    梁胥不動,過了一會兒,往后移了一點,把自己身前一大片位置讓了出來。掀開被子。

    周幼里滯了滯。

    說:我換睡衣。

    梁胥說:嗯。

    她換了身睡衣,睡到被子里面,覆上被他讓開的地方,還殘留著些微的熱度。

    他的身體guntang。

    周幼里被他抱住,噢了一聲,長長的,然后說,你好燙。

    梁胥把頭埋進她的頸窩。

    貼到她的肩膀,下巴,都很熱,唯獨退燒貼冰涼,摩挲出沙沙的響聲。

    他好像真的很困很困,累極了,搭在周幼里身上的手慢慢垂下,變成她小腹處guntang的一團。

    周幼里細細看他眉眼。

    他變得越來越像上一世的梁胥了,眉毛,眼窩,高挺的鼻梁,她遙遠地想起那個模糊的面相,想起黑西褲,皮帶扣上的金屬暗紋,男人的手關(guān)節(jié)。

    也許理個發(fā)就更像了,周幼里胡亂地想,掀開他額前的劉海。

    退燒貼粘住了頭發(fā)。

    突出一小塊,從濃密的劉海里翹起一個白色的角,周幼里按了按,塑料的聲音滋滋。

    她又捏了捏他耳朵。

    很燙很燙,也很軟很軟,耳垂略小,看起來就很秀氣,聽說這樣的男人會很涼薄。

    他燒得耳廓都是燙的,那塊沒有rou的軟骨摸起來略韌,頭發(fā)也蓋住了那里。

    周幼里又要摸他頭發(fā)。

    可能被汗水打濕,頭發(fā)團成一團,摸起來像剛出生的狗崽。

    她不知道他什么時候睜開眼睛的。

    如果不親我的話,就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