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苦rou計
第二十六章 苦rou計
(四十四) 這之后,又發(fā)生了一件更為讓我無語的事情,李晚鏡從懷里掏出了我的鞋子,請父親交于我,說看著我大冷天不穿鞋跑出來,他甚是慚愧。此言一出,整個屋子人看我的目光都不好了,我的白眼已經快翻到天上去。 我只能感嘆,李晚鏡的手段實在太高明,在裝可憐扮無辜這件事上,我真不是他的對手。就算是我,看了他這滿腹委屈又溫柔賢惠的模樣,也想象不到他是會jianyin女子的人。 說到底,那真的算強jian嗎? 不知道是李晚鏡全程無辜又沒有攻擊性、yin亂無比又哭著求饒的行為使然,還是母親強勢的滿嘴歪理使然,我忽然對那天的事產生了一絲困惑,但隨即將這個想法甩了出去。 罔顧婦女意愿,當然就是強jian,無論他有沒有弄疼我,無論我有沒有爽,都是強jian。哪怕我一開始想跟他做,中途不想了,他也得停。 (四十五) 父親把鞋子扔給我:穿好。 我接過來,直接扔給李晚鏡,哪來的回哪去。 但他沒有接,鞋子直接砸到了他胳膊上,他嚇了一跳,像只受驚的小鹿般瑟瑟發(fā)抖。 青夏已經看不下去了,可憐兮兮地用目光哀求我,過來拉了拉我的袖子:長姐,他固然有錯,卻不是罪無可恕你要不饒他這一次 她如此向著李晚鏡,我不知道要說什么。 過了很久,我輕笑了一下,那大概是我一生最脆弱的一個笑容。 我問她:青夏,如果在戰(zhàn)場上,你最信任的人背叛了你,從背后砍你一刀,你還要把脖子伸過去,讓他再砍一刀嗎? 青夏怔怔地看著我,那哀求的表情漸漸退去,她顫了顫,閉上了眼睛,兩道淚痕劃過,再睜開眼睛時,她已經恢復了初見的堅毅。 她抹掉淚水,飛快站起身,走到李晚鏡身后,立了很久。 我看見她的眼淚再度劃落,不知為何,那眼淚竟透著一股決絕的意味。 我以為她要深情地對這個她愛著的男子說些什么,誰知她突然一腳踩在李晚鏡的小腿上,揪著他的頭發(fā)就把他提了起來。 啊?。『翢o反抗之力的李晚鏡兩手被制,發(fā)出骨頭的碰撞聲,整個人被反折在青夏手中,發(fā)出吃痛的悲鳴。 你干什么?! 母親和我同時發(fā)出厲斥。 父親一個眼色,所有無關之人被迅速清退,林青很快將門合上。 母親厲聲:放開他! 母親,此事起因在我。青夏緩緩開口:若不是為我,jiejie不會不與姐夫圓房,事情也必不會到這一步。 我信jiejie的話,她說被強jian,那就是被強jian,無論你們怎么想,我都信jiejie的話。 此人強jianjiejie,罪無可恕。我知道,強jian罪名太過,你們害怕連坐他背后的李姓家族遭到報復,不用擔心,我來懲治他。 她的袖口閃出一道寒光,松開他頭發(fā)的那只手瞬間移到他的脖頸處,彎彎的刀刃抵住了他的喉部,一時殺氣四溢。 李晚鏡嚇得眼睛都瞪大了,大氣不敢出一聲,連呼吸都小心翼翼的,生怕那刀刃割到自己。 我急忙道:青夏!你冷靜!若是殺人,你也會被抓的!你不要前程了嗎?! 我被驚到了,我只是想和李晚鏡和離,并未想要他的命,事情發(fā)展到這樣無法收場的地步,完全超出了我的掌控范疇! 在傀野的一年,青夏早已經殺人殺到麻木,如今手上再添一條人命又有什么關系?她冷然道:每次殺過人的夜晚,我都會想起太師院那個軟弱的我,我不明白,那個時候我為何能眼睜睜地看著jiejie受辱,殺人是如此簡單,我為何沒有殺了她?! 每當想到此事,我就難以入眠?;丶液笪业谝患戮褪侨フ野讬C娘報仇,若不是jiejie突然出現(xiàn),白機娘早已是刀下亡魂! 如今我已經不再是太師院那個軟弱的學生,我有保護你的力量。我發(fā)過誓要保護你,我不該讓你原諒他!也不會讓你原諒他!否則,與傷害你的人有何不同?! 傷害你的人,我都會殺了她們! 說完,她手中的刀子已經毫不猶豫地劃下,我正要尖叫,母親和父親已經尖叫出聲,但不知是因為青夏過于痛苦,還是李晚鏡運氣太好,那只手突然發(fā)起了抖,一刀下去竟然劃偏,只是在脖頸上留了一道血痕,而李晚鏡更是趁著青夏迷愣間掙脫了出來,撲到父親懷里大哭。 父親父親!救救救救晚鏡! 這種人命關天的驚險事件在眼前活生生的發(fā)生,讓我驚魂未定,而青夏已經反應了過來,把他從父親懷里抓了回來,母親和父親怎么阻攔也沒能奪過。李晚鏡個子比青夏還高,卻像只小雞般被她拎在手里,嚇得不停尖叫。 你強jianjiejie的時候,想過會有這日嗎? 啊啊救救救我 青夏的力氣極大,李晚鏡力氣也很大,卻制不過習武多年的青夏,完全被青夏壓制,他兩手被折彎相扣在背后,被迫跪在地方,青夏的刀子再次抵到了他還在流血的脖子上。 一時,屋子里只能聽見李晚鏡哀凄又恐懼的求救聲。 住手。 青夏抬起頭,看向我,不可置信:為何?他強jian你,死一萬次都應該。 我知道。我點點頭:可不應該由你動手。 jiejie又要提什么前程嗎?青夏不在乎。 不。我道:因為這是我的事,我自己會解決。 jiejie根本解決不了。沒有人會信你的話,除了我;沒有人會為了你殺人,除了我! 不要為了我殺人。 他強jian你,該殺! 我會和他和離。 和離就能抵掉他的罪嗎? 至少我不會再看到他。 你和離不了的,他寧可自賤為奴也不肯離開你,怎么可能跟你簽和離書。 沒想到有一天,我竟然連辯駁的本領都比不過林青夏,我大笑了一陣,眼淚簌簌而下,我終于明白原來悲痛無語至極時,人的第一反應不是哭,而是笑。 笑完,我又沉默了很久,面對著這劍拔弩張的形勢,我要怎么做呢? 不對,應該說,她們想讓我怎么做呢? 放開他吧,他沒有強jian我。 我長長、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繼續(xù)道:親愛的meimei,你不必信我的話,也不必為我而殺人。 不知為何,說出這句話的瞬間,我突然覺得我再也無法回到過去那個無憂無慮的我了。 我推開門,赤腳走出來,沒走兩步,我轉過身,看著我的這些家人,我的母親、我的父親、我的meimei、我的丈夫。 她們愛我嗎?答案是毋庸置疑的。就連李晚鏡,通過那日他在我耳邊的呢喃,我也很清楚地明白他在用一種扭曲的方式愛著我。 可是為何,我并不感到被愛呢? 母親,父親,孩兒要暫時離家一頓時間,我很累,不愿再面對這些事了。 (四十六) 林歡就在外邊等我,見我出來,急忙拎著一雙鞋過來:主子,穿鞋。 我扶著她的肩,任由她彎下腰給我穿上鞋,這是我自己的鞋子,她應當是回了趟我的房間從床底拿的。 主子你到底怎么了?林歡看著我,十分憂慮:為何林歡病一場,出來后主子就變了個人?主子以前雖然總是病怏怏的,可眼睛是活的如今是死的林歡是不是不該???如果林歡不病是不是 沒什么。我努力扯出微笑,輕輕地安慰她:我就是最近爛事太多,緩緩就好了。我問你,我跟你說的那段話,你跟別人講過嗎? 什么話? 掀屋頂開窗那段。 哦沒有,主子不在,林歡基本不跟別人說話,您知道的。 我點點頭:好。 那就奇怪了,為什么我這次的為了開窗掀屋頂法沒有成功呢? 只能說李晚鏡平日的形象太溫良,導致無人愿意信我。而半路殺進來的青夏又太狠,讓我亂了方寸。 我以前從沒有考慮過以殺人為脅介入家庭矛盾,這完全就是瘋子行為。 我要走出門的時候青夏又追了過來:jiejie,你要去哪里? 四處走走。 四處走走,也要告之一個方向,不然,我們都會擔心的 沒有方向,我只是不想再在這里呆了,林府也好,榮棠府也罷,都不是什么好地方青夏,我一直以為你是這世間心思最純凈的人,你什么都肯對我說可什么時候,你都學會對我使苦rou計了 青夏略微一怔,氣氛頓時沉默了。 過了半晌,她開口道:那不是苦rou計。 你是真心要殺李晚鏡? 對。 為了我? 對。 在你心里,我比他更重要嗎? 答不上來嗎?那我換一個問題,如果我不阻攔你,你下得了手嗎? 我下不了手。 那就不是真心要殺他,你還是在使苦rou計。 不,我是真心想殺他,可我也是真的下不了手。她咬著牙:jiejie很重要,他也重要,我無法衡量誰更重要!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為何如此 可你知道我不會讓你殺了他。 久久的沉默后,我問她:青夏,你到底喜歡他什么?他就這么值得? 她回答:我不知道。 (四十七) 我離開林府后很久,還一直在想二妹跟我說的事。 關于她在利貞十四年的上元節(jié)花燈會上,和李晚鏡的相遇。 那時,我因臥病在床沒能去燈會,青夏一人在河岸上看花燈,偶然瞧見一個少年在河船的小屋里點花燈,他的火折子遇了水,點不著,她便一直在偷笑,覺得若是jiejie今日能來點花燈,恐怕也是這模樣。 片刻后,少年換了一支火折子,用長竿輕挑,手腕輕巧,輕而易舉地點亮了花燈。 銀花火樹里,他微微一笑,她神弛意蕩。 就是這么簡單的相遇,全程沒有說過一句話,甚至連眼神交流都沒有的相遇,竟讓青夏如同著了心魔一般癡狂。 我果然還是不懂,愛究竟是什么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