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在防備
第四章
** 譚全雨怎么不知道她是扮偶遇,南市這么大,適合的時間地點要遇上哪這么容易? 見譚全雨搖著酒杯半晌沒說話,周明瞥他,你干嘛? 酒吧的女歌手婉轉(zhuǎn)纏綿的歌聲回蕩在清吧的空氣里,譚全雨緩緩說道,我在防備。 如何割舍一個你深愛過,愛到欲罷不能的人? 我教你。 第一步,防備。 防備再陷進往日舊夢,開始提防對方深夜醉酒后的電話,淚水盈睫的死纏爛打,在無防備時的舊事重提,獨處時往日的歡樂回憶、恩愛片段不請自來,來勢洶洶。但凡一時疏忽,譚全雨會再陷入對甄影的癡迷愛戀中,無法自拔,萬水千山,他只想回到她身邊去。 譚全雨發(fā)現(xiàn):他要么在心里長刺的滔天怒意里燒死,要么在對她發(fā)了瘋一樣的思念里溺死。 兩樣,他總要選一樣。 從清吧回來,昏昏沉沉跌進沙發(fā)里,譚全雨滿腦子都是剛剛甄影和人言笑晏晏、容光煥發(fā)的樣子。 憑什么她能全身而退,分手后跟沒事人一樣,尋找下一個目標(biāo)?即使他知道,她是故意演給他看,也足以摧他的心肝。 憑什么她獨留他在思念的深淵里痛不欲生?憑什么她不挽留他,不是口口聲聲說愛他嗎?憑什么不來找他說別分手,她知錯了? 憑什么?在這一刻,譚全雨想狠狠地掐甄影的脖子,又想狠狠地親她弄她,把她揉進自己的身體里,這樣他就不會和她分開了。 嘴里說著防備,真正忘不掉的人哪里抵得住防備?譚全雨滿腦子都是兩人歡愛的片段,還有和她相處的那些細節(jié),樁樁件件,滴入心扉。 譚全雨在黑暗的客廳里獨坐了良久,稍稍清醒,他決心做點事情,不至于想她想得發(fā)瘋,他下意識去看垃圾桶,下午相親前扔過垃圾,那三張光碟也在里面。 于是,在四下無人、萬籟俱寂的深夜,小區(qū)保安見到這樣詭異的一幕。 家住六棟一樓,平日驕矜疏離、社會精英的譚先生,平日衣著光鮮,出入豪車的譚先生,正在翻垃圾桶。 都說都市人生活壓力大,常有不可言說的怪癖,但是保安沒想到譚先生的怪癖是這個,一時不知道該面無表情地走過去還是過去詢問。 譚全雨發(fā)現(xiàn)巡夜的保安,阿叔,你能過來幫我照一下嗎? 手電筒的燈光照亮垃圾桶一隅,此時的譚全雨袖子翻折,露出精壯的小麥色手臂來,翻找得仔細,生怕錯過光碟。 不愧是帥哥,翻垃圾的樣子都帥斃了。 皇天不負(fù)有心人,譚全雨找到了光碟,幫忙舉著手電筒的保安掃了一眼,啊,傳說中的三級片啊,又火速移開眼睛,假裝沒見到。 所以,六棟一樓的譚先生的怪癖是深夜垃圾桶撿片。 啊,保安覺得自己發(fā)現(xiàn)了好大的秘密。 既然這么介意甄影拍過情.色電影,譚全雨想看看這根在兩人關(guān)系里的刺長什么樣。 光碟鐳射的光面閃著幻光,譚全雨放進VCD機里,機器嗡嗡運轉(zhuǎn),屏幕上緩緩跳出映有出品公司的片頭。 甄影沒什么上進心,想紅的欲望,并不高產(chǎn),前年拍了兩部電影,去年年初拍了一部電影,去年年末認(rèn)識他后,就用真名在內(nèi)地接些電視劇演。 甄影的第一部電影,作為女三號的她出場得晚,前面冗長的劇情,一群女殺手組織要殺一個黑幫老大,女一號愛上黑幫的會計,沒想到他竟是黑幫老大扮的,而女二號視男人如草芥,殺男人時常凌虐他們。 甄影作為女三號殺手出場時,愛上追捕殺手組織的警察,她拍戲時原則是裸可以,但不露點。殺手和警察干柴烈火,她躺在男警察身下,雙乳嬌顫,動作生澀,表情嬌憨又生澀。 即使知道是拍戲,現(xiàn)場不可能真做,但還是看得譚全雨倒了醋缸,心頭跟千根細密的針在扎一樣。甄影這種表情,在他身下也有過,他越看越難頂,女殺手和男警察這場該死的床戲好像怎么都演不完。 譚全雨煩躁地去摸煙盒,修長的手指抽出白色的煙身,叼在嘴邊,他暗唾:愛女殺手?今時今日的阿sir一點職業(yè)道德都沒有。 第二部,古裝奇幻愛情恐怖片,把三級畫面和恐怖畫面雜糅在一起是票房大賺的法寶,劇情和畫面比起第一部香艷許多,甄影演的徐妃,看得譚全雨有想砸電視機的沖動。 地獄陰氣森森,小鬼青面獠牙,大吐紅舌,拖動鐵鏈在地上嘩嘩作響。 電影演的是唐朝,唐太宗的徐妃死時發(fā)愿,來生還要和唐太宗在一起,閻王動了惻隱之心,答應(yīng)她的請求。徐妃在地獄里癡癡地等啊等啊,從唐朝等到清朝,唐太宗投胎人間,徐妃去人間找他,小鬼提示她寒風(fēng)啊,徐妃聽在耳里是咸豐啊。 寒風(fēng)、咸豐在粵語里讀起來一樣,所以徐妃聽錯了,看來惹人發(fā)笑,不看還不知道,原來那時候地獄的小鬼是講粵語的,只能建議地獄盡早普及普通話。 既然是咸豐,徐妃到人間就往紫禁城去,說來也怪,咸豐和唐太宗長得一模一樣,都是一等一的美男子。 可惜,咸豐已有心狠手辣的慈禧在旁,都是女人,千年的狐貍跟我玩什么聊齋?徐妃地獄里癡等這么多年歲豈是好打發(fā)的,妒忌澆上火油,于是徐妃和慈禧驚天動地的爭夫就開始了。 慈禧扮太監(jiān)入御書房侍寢,徐妃便在御花園做異域舞娘引皇帝來瞧。 慈禧出宮去妓.院學(xué)習(xí)房中術(shù),徐妃死了親人就白衣縞素,清純垂淚引皇帝垂憐。 一時之間,演皇帝的演員演這部電影真是美滋滋,先是慈禧撅著腚等他打,后是徐妃難耐地咬唇勾引他,女演員雖未露點,但是電影的氛圍真是色.氣橫流,看得人心猿意馬,想入非非。 不能見徐妃這個狐媚做大,慈禧使了一招殺人滅口,于是有了香港娛記大加褒揚的甄影的經(jīng)典片段甄月月小姐佳人落湖,片場上演濕身誘惑。 徐妃落湖沒死,被過路的寒風(fēng)寺的和尚所救,她這才驚悟,原來他才是唐太宗! 接下來就是觀眾津津樂道的誘僧題材,徐妃對不動凡心、專心念佛的和尚使盡渾身解數(shù)。 電影的結(jié)局,練習(xí)房中術(shù)把咸豐搞定的慈禧成了萬人之上的太后,唐太宗不受美色所惑,長伴青燈古佛,徐妃這世情緣已滿,抱憾回到地獄等待投胎。 香港的導(dǎo)演早期常有黑越南的習(xí)慣,但是,甄影演的第三部電影里沒有這種傾向。 電影里的越南西貢,樹影斑駁之間,仿佛能聞到南方熱夏潮濕空氣中清馨的植物香氣。 演的阮家的故事,阮家的少爺是一名畫家,才華橫溢,愛上家中的女傭,佛像高深莫測的表情間,一旁侍立的那個溫婉又卑微的女人。 甄影演的女二號女傭阿絮,挽起的長發(fā),樸素的裝扮沒金銀累贅,但是阿絮從袖子中露出的香手素腕,洗浴時濕水的側(cè)臉,水珠沿著姣好的臉頰往下滴,她的每一幕都讓阮家少爺癡迷,讓她做了自己的作畫模特。 一來二去,在廳中擺放的鋼琴間、微風(fēng)拂動的窗紗間、綠意蔭濃的潮濕院落里,一次次作畫過程中,阮家少爺和女傭彼此靠近,漸漸相愛。 奈何阮家少爺早有婚約在身,輕視阿絮身份卑微,怯懦下把太太迎娶進門。 太太出身名門,自持高貴,婚后發(fā)現(xiàn)了少爺女傭之間隱秘的情緣,不甘心和妒忌的情緒像澆了春雨的莊稼般瘋長,太太一改往日的矜持端莊,作風(fēng)大膽、手段頻出地誘惑勾引阮家少爺zuoai,故意給阿絮看。 藤竹編制的床咿呀呀響,場景、體位變化多端,這一幕幕都落在阿絮的眼里。 傷心得流盡眼淚的女傭最后接受了太太的安排,利落地斬斷情根,頭也不回地登上去海外的船。 電影的片尾,碼頭的輪渡越開越遠,阿絮的烏黑長發(fā)慢慢化作浩渺大海的一粒黑點,少爺太太坐馬車回家,回家路上,太太金飾繁重的腦袋鄭重地倚在少爺?shù)募绨蛏?,少爺望向窗外,不自覺流了淚。 應(yīng)了片名,天真惹人憐,斷愛時無情。 那天接上偶遇的粉絲應(yīng)該是看了好幾遍的真粉。 甄影洗澡時的美背纖腰,濕身時的猶抱琵琶半遮面,少爺作畫時嬌怯地手遮豐腴雪白的渾圓,凹著妖媚的身段供他作畫,再到枕著少爺太太的做.愛聲入睡,趴俯著流淚的翹臀細腿。 導(dǎo)演對甄影的身體拍攝頗為克制,對太太的刻畫來的直接大膽多了,兩點全露,張著腿坐在阮家少爺身上擺動腰肢,耳邊的金墜飛來晃去,兩人的表情陶醉,欲仙欲死。 這導(dǎo)演的拍攝技術(shù)可謂一流,大量越南西貢的空鏡頭,光與影搭配,濃淡相宜,很會抓住女人動人的點,展現(xiàn)女人的美感,清淺如女傭,濃烈如太太。 譚全雨隨手翻了一下封面,導(dǎo)演名叫陳疊,他鮮少關(guān)注文藝方面的新聞,沒聽說過這人。只是導(dǎo)演的技術(shù)再過關(guān),這部電影里甄影平日的好演技完全沒展現(xiàn)出來。 她明明是委委屈屈、可憐兮兮的角色,卻被她演出了股狠媚的勁兒,眼神飛過去像玫瑰銳利的刺,在跟誰較勁,哪里是身份低下的仆人,像個煙行媚視的祖宗,怪不得只拿了個最佳女配的提名。 客廳的燈沒開,只有電視機屏幕的光,看得坐在黑暗里抽煙的譚全雨心情愉悅地勾起嘴角。 甄影和譚全雨約了個時間去他那里拿回自己的東西,都分手了,不好留著東西她在電話里低了嗓音,千回百轉(zhuǎn),讓你睹物思人。 去之前,甄影特地去常去的美容院做美容,保證自己從頭到腳,美到腳趾頭,這才搖曳生姿、風(fēng)情萬種踏入譚全雨家。 打開他家的衣櫥,甄影轉(zhuǎn)頭,望向身后的譚全雨嬌嗔,最近忙死了,今天才有空來拿我的東西。她素來只穿裙子,長的短的顏色多姿,應(yīng)有盡有。 今天她穿了件暗粉色連衣裙,褶皺布料的包臀裙,勻稱的大腿邊垂著兩條黑色襪帶,在衣柜前彎腰時故意凹著腰。 幾件輕飄飄的睡裙飛出衣櫥,甄影在床邊折起收好,男人的長指隨手挑起一條裙子,他明明介意,又隱忍不發(fā),你有新人了? 甄影拿著睡裙往自己身上比劃,讓譚全雨回想她穿身上的樣兒,她嗓音款款,一雙俏眼睇他,好看么?我這幾件很貴的,放你這也是吃灰。 我給你錢,這些不要了。男人的聲音沙啞粗嘎,正在極力地忍耐著。 他虛虛攬住甄影,在她的臀上大喇喇捏幾下發(fā)泄心頭的怒氣,低聲和她說,畢竟穿這些和我睡過,穿舊衣服睡新男人不好。 甄影微仰起頭望他,伸手圈住他的脖子,甜甜地回答,好呀,你給我錢,我轉(zhuǎn)眼就買更露的更sao的衣服去睡別的男人。 一句話惹得譚全雨的脖頸僵硬,看她的眼神冷厲,跟要活吃了她一樣,甄影輕輕按摩他正僵硬的脖頸讓他放松,她手指點點嘴唇,新涂的厘子紅指甲,你真好,我要怎么謝謝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