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耗
噩耗
第十四章 噩耗 那小二正自哆哆嗦嗦躊躇,門外一群不速之客越發(fā)不耐起來,把個門拍得震天價響,門閂受外力震蕩,與門板相格,眼見就要斷裂。 掌柜的看這樣不是個事,忙從柜臺后趕上幾步,一邊呼道:就來,就來。一邊擠開小二,伸手去拉門閂。 不知是不是門外人沒聽見掌柜的呼聲,拍門之聲卻不停。門閂甫一離開插銷,那門便猛地向兩邊打開,掌柜的避之不及,被搡得連連后退,最后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那小二忙上前去扶,二人一時都沒空去看門外來的是些什么人。 廳中食客卻都注視著門外,只見拍門者讓開身位,讓一人從門外暗處走進室內,燈光將他照得分明,是個闊面重頤的中年男子,雖然面容肅穆,卻并未披麻戴孝,眾人都暗自松了口氣。 那掌柜的從地上掙扎起來,陪笑道:客官一行幾人,有無車馬?小店馬棚更房俱全,尊客要是同行人多,旁邊還有獨門獨戶的空房,您看他一邊說著,一邊往那男子身后張望。 那男子上前一步,不著痕跡地擋住他視線,說道:我們一行十人,還有眷屬,有三間房的獨門院子嗎? 那掌柜的連聲答應:有,有。招手喚那小二,讓他出外招呼客人入住。 那男子繼續(xù)道:叫廚房做些素齋,燒些熱水,之后送到我們院中來。 群豪本放下的心倏忽又提起來,眼前這人非僧非道,吃什么素齋? 眾人心下正自嘀咕,就聽門外一個蒼老的聲音怒道:干什么臉上現出這許多怪模樣!話音剛落,就聽一聲清脆的耳光聲,那小二哀嚎一聲,接著噗通一聲,想是那小二已倒在地上。 那掌柜的欲去探視,卻又不敢。廳中有人大聲道:好大的威風!欺負一個不會武藝的伙計算什么。 那中年漢子一拱手,低聲道:對不住諸位,在下家中遭逢不測,家父驟然失了幼孫,因此心緒不穩(wěn),唉 眾人一聽此言,有些不甚持重的年輕人就低呼出聲。原來這些人家中也是死了人,只是這次死的是個小輩人,方才進來的不是那死者的父親就是叔伯,自不用戴孝。 那男子回身出門,將那小二扶起,那小二也不敢理論,腫著半張臉,將他們引去歇宿。 溫玉將這鬧劇看在眼里,低頭道:那男子看起來倒有些面熟,是誰來著 李浸月接口道:是桐城雙刀門的掌門金誠。 溫玉恍然:是他,這人武功倒是不弱。這三波人一起投店,難道都是被害于一波人之手?我們路上沒見他們,他們必是從郢門山方向來的了。 李浸月繼續(xù)道:方才那戴孝的女子,喚做海東雙俠,因她夫婦二人總結伴行動。這次后卻不能繼續(xù)叫這名頭了。 溫玉奇道:這名字我卻沒聽說過,你怎么認識她的? 李浸月斜了她一眼,道:她家在海東,我家在昆侖玉虛峰,你說為什么我知道她夫婦二人? 溫玉臉上一紅,不好意思道:我家在大理,哪里知道你們北邊這山那山的許多地名? 李浸月繼續(xù)道:至于第二波那三個男子,卻是關外人士。這些人天南海北,向來沒什么聯系,看來殺人者多半是沖著楚家來的了。 正說著,那小二捂著臉,摸索著進了門。掌柜的忙把他扶到條凳上坐好,倒了碗水予他喝,又去絞熱手巾給他揩臉擦手,這人被一巴掌扇到地上,手臉全都破了。 廳中諸人等他緩過一陣,紛紛問道:你看到什么了,又怎么惹到那人的? 那小二委屈道:我一出門,就見那些人全喪著臉,先自僵了半截身子。正要招呼他們,一抬頭卻見他們身后立著一架拖車,我再一瞧,那車上卻是黑黝黝一具小棺材??凸賯冊u評理,黑燈瞎火的,我一打眼看到這情景心中該不該怕?我都不知道我什么表情,那老頭子就一巴掌直扇過來,唉喲 那些客人一聽他所見,卻沒空安慰他,紛紛討論道:多辣的手,連小孩子也不放過。卻不會是尋仇,否則怎么會單殺那一個小孩子。難道是郢門山發(fā)生了什么疫??? 在座的十有八九是要去郢門山的,現下心中卻都猶豫,不知還要不要去湊這一趟熱鬧。溫玉在旁偷眼看他們表情,其中大半都微露懼意。 她又看向李浸月,見她低垂著眼眸,如常飲食,心想:她倒是藝高人膽大,泰山崩于前不改色。既然師哥在郢門山,她是必要去一趟的了。 一想到師哥,心里突然打了個突,尋思:這幾起命案,不會又與師哥有關吧?應當不會,此時他該當在潛心研究打開那秘寶盒子。他機關算盡,其實全是一場空。 想到那師哥花費如此心機,不惜謀取自己和吳叔的性命,都是枉費心機,不禁搖頭。 眾人都被這幾起插曲搞得無心談笑,胡亂填飽了肚子,紛紛上樓。 翌日,李浸月與溫玉一改前幾日的晏起作風,早早起床用餐,牽出馬往郢門山疾馳而去。 這是最后一天行程,沒有耽擱的話,下午就可到得郢門山下的小鎮(zhèn)。 她二人平明即起身,同走的人不多時即被她們甩在身后,因此一路上只她們這兩騎馬。 行到中午,溫玉突然道:阿月,你看前面。 只見又是一行衣著縞素之人,縱馬從對面馳來。 她二人讓到路邊,由他們先走。 溫玉在路旁打量這些人,就見這些人神情驚惶。待他們走遠了,二人復又上馬,溫玉道:難道真是疫???如果是兇殺,這許多苦主,其中不少人都有些本事,如何不追究兇手,反而紛紛離了郢門山? 李浸月搖頭道:不會是疫病。你瞧方才那些人車后,也運著棺材。 溫玉道:倒也是。 李浸月繼續(xù)道:看來兇手必然手段殘忍,且出手全無痕跡了。那些人被嚇破了膽,又眼見破獲無望,生怕繼續(xù)待下去把自己也搭進去。 兩人繼續(xù)前行,一路上遇到的人漸多,全都是自郢門山方向來。除了又兩批披麻戴孝之人,另有五六伙人,卻都穿著各色服飾,顯然不是同門,想是見到這許多命案,心中害怕,因此結伴而行。 到申牌時分,兩人已到了郢門山下一小鎮(zhèn)。 因郢門山莊繁盛,楚家本家分家合起來近千人,全住在山上莊子里。維持這些人日常生活自然需要糧食酒rou的供養(yǎng),鐵工木工各色匠人,還要佃戶照顧田地林木,因此這許多仆役廝養(yǎng)都居住在山腳下,久而久之,這里也聚集了其他許多與楚家無關的商人農人,形成了不大不小一個鎮(zhèn)子。 兩人自大路過了牌樓,進入這鎮(zhèn)子。就見街市蕭索,偶有行人,也都行色匆匆。 溫玉悄聲道:我們先前在這里租了一處院子,你隨我來。 她面上不顯,其實一想到李浸月不久就要見到師兄,到時是個什么光景,心下不禁打鼓。 又自苦笑,心想:師兄派人暗殺我,我引著他仇人去尋他,還真是兄友妹恭,這也算扯了個直了。 這鎮(zhèn)子本不大,行得再慢,也有盡頭,不多時,兩人就到了一處房舍外面。 溫玉示意李浸月跟在她身后,直行到大門處下馬。就見兩扇朱紅大門緊閉。她上去敲門,敲了許久不見應答,正自不耐煩,就聽大門吱呀一聲,開了一條縫。 一雙眼睛從門縫處打量她,她正要訓斥對方,就見那人陡然把大門拉開,直撲到地上,啞著嗓子道:大小姐你回來了,屬下們可有了主心骨了。 倒把溫玉嚇了一跳,認出這人是喚作裘清的教眾,是他們這次帶來的心腹之一,皺眉道:怎么這樣子作態(tài),師哥呢? 那裘清流下淚來,砰砰叩頭,哭道:少主少主遇害已有一天半了! 溫玉一時竟沒反應過來,愣道:你你說什么? 裘清趴伏在地上,啞聲道:少主為jian人所害,屬下們無能,別說報仇,甚至連兇手是誰、何時下手都沒個頭緒。 溫玉一股寒氣自下升起,眼前不由發(fā)黑,控制不住往后退,被李浸月默默在身后扶住。 她仿佛失去了思考能力,低聲問道:停在哪里? 裘清沒得命令,也不敢起身,回道:就停在廳里。屬下們正商量著移靈回云南,只是沒個拿主意的人,一多半人嚷著沒報仇,連仇人身份都不知道,如何有臉回去。便是教主不追究我們,我們也對不住教主多年的栽培。 溫玉顫聲道:起來,帶我去看。 裘清爬起來,躬身道:請隨屬下來。 溫玉跟在他身后,思緒紛亂,一會兒想:兇手與昨日遇到的那些兇案的兇手是同一人?一時又想:師哥心機深沉先不談,武功不說是當世頂尖,可要神不知鬼不覺的制住他,卻也沒幾個人有這本領,如何會這么容易遇害。一時又想:難道是假死? 但歷歷在目的卻是兩人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妹情誼,悲痛之情一時壓過了前兩日的懷疑之情。甚而一忽兒想:難道是我錯怪了他?可如果說錯怪了他,那那就是在懷疑阿月了,這又置她于何地。 李浸月自進來這處府邸,便一直沒說話,聽到鄭巳歸身亡的消息,情緒也并無半點波動。 她忽然又想:要是阿月騙我,那我會討厭她嗎? 前去廳上的路上,其他教眾都聽到了消息,紛紛趕來見禮,只是看到溫玉神色悲痛,也不好來打擾,只默默跟在身后。 不一會兒,便到了那廳上。 溫玉上前一步望去,見棺木已然封好。 她沉思半晌。 裘清正要叫大家悄悄地下去,不要打擾她寄托哀思,就聽溫玉叫住他,冷聲道: 開棺。 瞎編小劇場: 阿月(微笑):怎么是噩耗?明明是喜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