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風(二)
東風(二)
馬上期末考試,但這些跟紀炅洙都沒有關(guān)系了,如果他愿意學校都可以不用來,紀炅洙挑的晚上小空閑來找阮厭,她還沒吃晚飯,去食堂的時候總偷偷看紀炅洙。 紀炅洙知道她的意思:那你請我,我大概能吃一點。 少了阮釗釗的糾纏,阮厭的經(jīng)濟明顯富裕,她幫紀炅洙點了些好消化的,坐在他面前:那你的病情應該控制住了吧,沒什么其他副作用? 目前還沒發(fā)現(xiàn),應該影響很小。 他心里裝著事,能吃也吃不很多,就靠聊天耗時間:你那個同班同學,有沒有過來欺負你? 她沒有明著來。 阮厭提了一嘴,韓冰潔是屬于明目張膽侮辱人,她常常下課當著全班人的面挑事,趙茹就謹慎得多,畢竟她口碑好很多,還不想被掛上囂張跋扈的牌子。 但班里關(guān)于阮厭的流言更多了,雖然之前也在傳她天天跟男人出去上床,這次就有模有樣的多,什么時候去的哪個酒店被誰看到都傳的一清二楚,還說阮厭出來的時候身上青一塊紫一塊,路都走不穩(wěn)。 剩下的偷東西,換水,課桌刻字,扔書包就是些小伎倆,不值一提。 阮厭沒表情,她習慣了,反倒是紀炅洙抬著下巴陰惻惻地盯著她:這還叫沒有明著來?就差殺了你吧。 阮厭只為難地干笑,略過不提:我很奇怪,真的有人會從欺辱中獲得快感嗎? 不然呢,字母圈不就是變相的發(fā)泄途徑。 紀炅洙低著頭,他額前的碎發(fā)遮住了表情,語氣悶悶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高三那邊都以為你真的揮之既來,恐怕會有人聯(lián)系你,你還是小心點。 又問:你認識周馳? 阮厭冷不丁,想了半天吞吞吐吐地說實話:就那次你打架,然后他是韓冰潔的男朋友。 男朋友會替你說話?紀炅洙想起剛剛幾個男生提阮厭被周馳不耐煩地扔球吼人的模樣,似乎反感提起這個話題,但直覺告訴紀炅洙他在護人,總之你還是離他遠一點。 還能怎么遠?就差腦門寫個我們不熟了。 紀炅洙筷子握得很用力,一直低頭不看阮厭,他看起來是真的吃不了太多,不得不剩下,阮厭問他是不是回教室,紀炅洙搖了搖頭:不去上課了,今天順便跟教務(wù)處請個假。 阮厭心怦怦跳,假裝不經(jīng)意的:你不是年后才去北京? 但我要開始學醫(yī)學了,一想到我比別人早半年背藍色生死戀就頭疼。去北京后也是先進協(xié)和見習,爺爺說我起步晚,學的東西有很多,最好科室都輪一遍,看看自己想進哪科,早定下來術(shù)業(yè)專攻。 藍色生死戀? 大學要學的課程,一摞藍皮書,紀炅洙比出一個夸張的距離,哭喪著臉,一本書就這么厚,還差不多都是重點,勸人學醫(yī)天打雷劈啊。 阮厭笑出聲,垂了眼輕飄飄的:那你以后,就待在北京了? 放學來往的學生很多,阮厭怕有同班同學看到引起不好的言語,故意落后紀炅洙一段距離,少年此刻發(fā)現(xiàn)她的用意,心里堵了下,但沒阻止:目前是這么打算的,邢家那邊不值得我來回跑。 他說話慢悠悠,但一直觀察她的表情變化。 阮厭揪校服下擺,欲言又止,她覺得心里亂糟糟的,她拒絕搞清楚這種心理但又忍不住要跟他算總賬,話到嘴邊又不知道怎么說,難道要拿人家喜歡自己的借口蹬鼻子上臉嗎,她臉皮實在不厚。 但是,但是,但是他都要走了啊。 阮厭慌了起來,她生恐要哭,仿佛不能呼吸般微微張嘴,焦距拉長映射到紀炅洙臉上,奇怪的是他居然在笑,純粹的愉悅的笑意。 你笑什么? 你看起來很舍不得我。紀炅洙試探有了正面結(jié)果,那我這幾個月的苦不算白吃。 阮厭跟著他走出校門,天黑下來,彤云密集,車輛穿梭的喧鬧聲漸漸大了起來,高中生聚集在一起嘰嘰喳喳,綠化帶卻是常青,路燈早早亮起來,清潔工人在路邊走走停停,看起來和平常沒兩樣。 別這么說,誰都不愿意生病啊。 她沒什么興致地接話,紀炅洙只好妥協(xié),笑著揉她頭:行了,暑假最起碼是會回來的,你都還沒高考呢,我不放心。 阮厭被打定心針,看著紀炅洙,喃喃地說了句什么。 車正好經(jīng)過,轟鳴聲炸耳朵,紀炅洙沒聽清:你說什么? 阮厭覺得自己像個立牌坊的婊子,她糾結(jié)的太多,可她明明知道答案,紀炅洙其實也知道,他給她留了空間,沒一定要她承認,但都這個時候她承不承認有區(qū)別嗎,真不愿意早在教室那次就絕交了。 現(xiàn)在反而像自己吊著對方,既不愿意把關(guān)系挑明,又步步搭著人家鋪的路走,好像他就該服軟而她就該心安理得拿好處似的,沒意思。 她沒這么善良的,可紀炅洙只是個病人啊。 她跟著紀炅洙走過路口,旁邊就是桐廬博物館,此時已經(jīng)閉館了,往來人不多,只有兩三盞路燈亮著。 她深吸一口氣,認栽似的扯扯紀炅洙的下擺示意他彎腰,看著他的側(cè)臉咽了下口水:可能不太準,但我也是 紀炅洙眼皮一跳。 阮厭深吸一口氣:沒關(guān)系的,可以試試看。 她說得很隱晦,但紀炅洙完全聽明白了,她用試試駁回他因為病情不肯越線的擔心,然后自己先走了一步。 少年聽到了砰的一聲,懷疑是自己的心跳聲。 厭厭。輕得好像沒聲音。 他看向她的眼睛亮極了,像只水母在黝黑的海底發(fā)光,看得阮厭心里發(fā)毛,眉心微顫,她有種隱約的預感 少年果然低頭親她,他不僅喜歡親她,還喜歡舌吻,阮厭小小一個被他攬在懷里,很快就吻到缺氧,接吻的聲音潮濕又溫熱,阮厭害怕又被他親破皮,手按在他肩上做出推拒的動作。 紀炅洙稍微離開,又一下下地吻她臉,頭發(fā)蹭著她的眉眼:厭厭,我好開心。 那你也不至于發(fā)情啊。 阮厭覺得自己像被大型犬摟著舔,黏糊糊:你別,有人看啊。 小情侶打情罵俏有什么好看的。他直接忽略阮厭的校服,尾音上揚壓都壓不住,但是,我雙相要治愈很困難,不知道什么時候要發(fā)病,要是你覺得受不了就提分手。 你有病吧。阮厭笑罵,才幾分鐘,你就想到分手了。 我害怕。 這世界本就骯臟腐朽,墮落成什么樣子都不為過,紀炅洙早就習慣了,反而無辜的阮厭是個意外,讓他覺得不真實。 好像下一刻夢就醒了。 他又來蹭她的臉,阮厭哭笑不得,無奈地擼紀炅洙的袖子,手腕上的傷疤觸目驚心:你看清楚了,不是夢,我也想清楚了。 紀炅洙跟著笑,又要親她,被阮厭打了一下:我要趕緊回校,快上晚自習了。 那我晚上接你。 我又不是瓷娃娃,你還怕我碎嘛。 怕,厭厭就該被捧著。她攔不住他的偷吻,對不起,厭厭,我不會像上次那樣沒分寸了。 好啦原諒你。阮厭沒脾氣,沒下次了,好自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