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七)不習(xí)慣
(八七)不習(xí)慣
望月閣前的臺階,每一級踏跺都用墨玉所做,一眼望去,恰似漫長到?jīng)]有盡頭的長夜。 她想起在夢中所見,那人眼中的寂寥,又好似與這望不盡的長夜一般。 她有些無措。 師父待她的寬和、溫順、謙和,似乎都像是彌補,他總是刻意避免與她的接觸和相見。 她覺得有些事不必說出來,師父與她都心知肚明,又或是,她早已隱隱有所察覺。 她之死生,不過是被窺探的一場賭局。 春芽鹿載她至半路,便蜷縮在地上,不敢再動半步。 聆音無法,只好下來,步行上階。 音音。待聆音走至第七步,溪月的聲音從后頭傳來,聆音回頭看她,二人隔了些距離,聆音站在墨玉的臺階之上,夕陽的余暉之下,她像是身著金色的羽衣。 鳥雀匆匆掠過,在望月閣前的臺階下落下晦暗不明的影子來。 溪月抬頭仰視她,嬌美的容顏與初見時有略微的不同,不知該如何用言語形容,似是朔月流光般,從眉宇間透露出的幾分清貴。 那并非后天而成的清貴,而是融入骨血魂魄的東西。 她的唇微微抿著,視線未曾移開,墨色的眼瞳注視著他,似乎在等待他開口。 溪月有片刻的恍惚,但為了掩飾這份恍惚,他很快回聲道:我我只是還未習(xí)慣。 聆音扯了扯嘴角。 還以為他要說什么。 我明白的,溪月師兄。她笑得有些敷衍,但勉強還是給了他個好臉色,還有什么要說的? 師父,在里面等你。溪月不敢再抬眼看她。 為自己方才心頭的悸動感到羞恥。 聆音自然也不想自討沒趣,自顧自的走上了臺階。 臺階之上,是一面巨大的水鏡。 聆音雖是第一次見,但卻也沒有遲疑,直直走了進去。 水鏡對她沒有任何阻隔,剛進入,便瞧見一片寂靜夜空,不見星與月。 但分明視線中是一片夜空,她卻能清晰的看到夜弦站在一片水面之上,水面未有波瀾,他繡著白鶴的衣擺逶迤在地上,雖是接觸水面,卻沒有半點濡濕的痕跡。 他腳底下有一個淺淺的影子,但這方天地里,除了他與這一方寂寂長夜,再無其它。 他似是注意到聆音已經(jīng)到來,側(cè)過臉朝她看來。 師父。許久未見他,聆音甚至有些不習(xí)慣這個稱呼。 她仍是對他絕世無雙的相貌抱有許多好感,畢竟她就是個淺薄的,貪慕皮相的膚淺女子。 只是卻又有些不同。 你來了。他朝聆音看來,波瀾無驚的臉上看不出半點喜怒。 聆音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是靜靜站在原地。 夜弦也沒有說話,就這樣彼此沉默了好一會。 直到聆音再也忍耐不住,又出聲喚了一句。 師父。 夜弦這才回過神來,看向她,抬起手來,他的手指骨節(jié)分明,似乎是要碰她的臉。 但他的手未還碰到,就被聆音微微避開了。 她還并未習(xí)慣分明她以前不會這樣。 不喜歡?夜弦的視線有片刻的閃爍,他伏首看她,眼中分明沒有其它情緒,卻令聆音無由的感到一陣無形的壓力。 也不是不喜歡。 她忽然有些明白溪月師兄口中的所謂,還未習(xí)慣。 并不是不喜歡。她走上前去,倒并未做出任何逾禮的行為,只是輕輕的扯了扯夜弦的袖子,然后又小聲的說了一遍,我并不是不喜歡師父。 是啊,她并不是不喜歡。 她只是,有些不習(xí)慣,她還未從月清源的溫柔里脫離出來。 沒有辦法,就這樣坦然的與旁人有這般親昵的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