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七）伴

    水有些冷，聆音感受到了自己似乎半個(gè)身子都浸在水里。

    她聽到嘩嘩的水聲，斷線的意識(shí)，又逐漸恢復(fù)回來。

    她如今是在哪？她能感覺到自己并不是在溫暖的被窩里，掉到了碧海里么？還是在海蛟的胃中？總覺得都不是有細(xì)碎的光線漏進(jìn)視線中，聆音費(fèi)力睜開眼，便看到一片樹影搖曳。

    眼前是一顆巨大的月桂樹，花開得極為茂盛，在她意識(shí)清晰之后，沁人的花香也溢入鼻腔，與她撞了個(gè)滿懷。搖搖曳曳的樹影隨著風(fēng)聲發(fā)出梭梭的聲音。

    你醒啦？

    聆音睜開眼，視覺仍是有些模糊，只勉強(qiáng)看到一個(gè)白色的輪廓出現(xiàn)在他的視線中。她身下是一片淺淺的湖泊，湖水清澈，上頭浮著諸多月桂樹上被風(fēng)吹落的花。

    她眨了眨眼，又認(rèn)真去看眼前的影子。

    一頭雪白的頭發(fā)，瞳孔卻是朱紅色的，唇紅齒白，面龐清秀漂亮得乍一眼令人變不出男女。像是雪白的兔子一樣。

    他看著聆音的臉，視線不自覺的便往下游移，然后立刻紅了臉。

    聆音也循著他視線的方向看去，卻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濕漉漉的，單薄的襦裙被湖水浸沒，渾身上下的曲線都一覽無余。

    但是身子沒有原先那么難受了，泡在湖水里她也不覺得冷，燒好像也退了許多。

    這里是哪里？你又是誰？聆音大大方方的起身來，坐在湖中，同眼前的少年對(duì)上視線。

    他原本移開了視線，此時(shí)卻又忍不住多瞧了幾眼，好一會(huì)才有些磕磕絆絆道：這里是扶桑，是玉兔族的屬地，我把你藏在這里，沒被族人知道我我是錦玉。

    聆音聞言，笑得有些曖昧。

    為什么要把我藏在這，扶桑不是不允許外人進(jìn)入的么？

    錦玉站在她跟前，湖水只到他的腳踝處，他的褲腿綰到小腿處，只露出一對(duì)白皙漂亮的腳踝來。聆音伸出手，使壞的拉出他的手，將他往跟前一帶，令他坐在了湖里。

    他一聲白袍也沾了水，整個(gè)人都變得濕漉漉的，那雙漂亮如紅寶石的眼睛，閃過片刻的錯(cuò)愕。

    嗚他似是有些委屈開口道，這是鏡湖的水，可不能拿來這樣玩。

    不能拿來玩？聆音笑了笑，那為什么把我泡在這？

    小蛟把你送來的時(shí)候你燒得很厲害所以我就把你帶到這了，鏡湖水是可以治病的，原本這湖水是及腰的，但不知道為何你泡進(jìn)去之后湖水便只有這么點(diǎn)了

    小蛟？聆音注意到了那個(gè)頗有些親昵的稱呼，那碧海上的海蛟是你養(yǎng)的？

    錦玉拼命搖了搖頭。

    那是？聆音又接著追問。

    錦玉看了她一眼，忽的低下頭，紅著臉有些害羞的說道：這些是族中的事務(wù)你，你做了我的雌伴，我才能告訴你

    聆音噗嗤一笑。

    雌伴應(yīng)當(dāng)是她們這一族伴侶的意思吧。

    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

    什么？錦玉好奇的看著她，畢竟他從未出過島，對(duì)外面的事物一向很好奇。

    君子不乘人之危。

    我不是君子，我是兔子。錦玉說得分外認(rèn)真，似是全然不懂聆音的意思。瞧他這般懵懂天真的樣子，看來確是不懂外頭之事。

    聆音見他這般實(shí)在天真可愛，忍不住故作驚訝道：咦那你是兔子，我怎么沒有看到你的兔子耳朵和尾巴呀？

    有的！錦玉說得言確鑿鑿，剛把手放到頭上，似是要變出耳朵的樣子，但遲疑了片刻，他又看向聆音道，不行不能給你看，耳朵和尾巴只能給雌伴看。

    嗯？

    聆音倒是來了興趣，又刻意逗弄他道，你口口聲聲，一口一個(gè)雌伴的，又把我藏在這里該不會(huì)，想讓我做你的雌伴吧！

    也不知是不是聆音一語中的，錦玉的臉倏忽一下，便紅了起來。

    你你怎么知道的

    被戳破了心思，錦玉的視線都跟著游移飄忽起來。聆音抿了抿唇，絲毫不在意自己被水浸濕的身子，暴露出的曼妙春光。

    她半跪著，湊近她跟前，低聲低喃道：為什么是我？你們族中應(yīng)該也有雌兔吧？

    我我錦玉避開了視線，支支吾吾半天說不上話。

    那這樣吧。聆音的手從他的大腿，逐漸往他的胸膛上游移，你如果一五一十的好好告訴我，我就考慮做你的雌伴怎么樣？

    順著他的呼吸，少年人的胸膛也似乎有微微的顫抖。

    便是二人都泡在水里，他身上的溫度也比聆音高上許多，是純粹的體溫偏高，還是譬如習(xí)性之類的原因？

    我我不喜歡她

    錦玉支支吾吾，終是開了口。

    嗯？你不喜歡誰？聆音貼在他的身體上，在他耳畔輕輕道。

    桂玉。錦玉回道，就是與我年紀(jì)相仿的一個(gè)雌兔，玉兔一族，雄多雌少，一般都是一只雌兔配很多雄兔的同我年紀(jì)相仿的只有桂玉，我不喜歡她

    為什么不喜歡？聆音抿起笑意來，因?yàn)樗泻芏嘈郯椋恳驗(yàn)樗黄?？或是性格不?duì)你的胃口？

    不是。錦玉忽然抬頭看她，朱紅色瞳孔漂亮得像是琉璃一般，因?yàn)樗偸菍?duì)神女大人出言不遜。

    神女大人？是你們族中的人？是喜歡的人？

    不是不是。他立馬矢口否認(rèn)，神女大人已經(jīng)仙逝千百年了，我們玉兔一族，就是由神女大人的靈寵繁衍而來的，只是我聽族中的故事，覺得神女大人可親可敬，有些仰慕所以討厭桂玉她眼高于頂，自命不凡，總覺得神女大人也不及她半分貌美動(dòng)人。

    但，你只能同她結(jié)成伴侶不是么？聆音又笑了笑，既是扶桑只有你們玉兔一族，你們族中又只有她與你適齡或是，即便是沒有雌伴，也沒有什么影響吧？

    我也希望沒有什么影響錦玉的聲音忽然低了下來，有幾分不屬于少年人的低沉味道，他與聆音面面相覷，忽的，他身子往前，一頃，將聆音壓倒在身下。

    他把臉埋在聆音的頸窩里，深深嗅了一口。

    越近成年有些事情就越來越?jīng)]有辦法控制我快要到極限了。他的唇擦過聆音的肩膀，浸泡在水中的身體冰冷，上方卻又是被他覆蓋的熱度，聆音側(cè)過臉想去看他，卻只看到他白發(fā)后露出的脖頸。

    他雖是身量只比聆音高上些許，身子卻有些沉，遠(yuǎn)比看起來結(jié)實(shí)得多。

    所以我讓小蛟幫我留意，若是看到漂亮的女孩子便帶過來，否則你大概會(huì)死在碧海中。他此時(shí)說話倒是格外直白，不再支支吾吾，倒是有了成年人的樣子。

    若是用靈獸的角度去看待，兔子發(fā)情，想要交媾，本就理所應(yīng)當(dāng)，天地之理。

    可他們已經(jīng)修得人形，全然用靈獸的角度去看待，又有些奇怪。

    一只海蛟應(yīng)該死在梅先生她們的手里，她并不擔(dān)心他們的安危。只是既然寶船的結(jié)界消失，她被帶了出來，那么與梅衍先生他們的聯(lián)系也失去了。

    你想做什么，直接做就好了。聆音的手從他的腰線慢慢話上他的背，找個(gè)雌伴的由頭不覺得麻煩嗎？

    聆音嗤笑，聲音有些輕慢。她倒并不生氣，只是覺得并無必要。

    若是她同他的立場(chǎng)對(duì)調(diào)，聆音覺得自己大概只會(huì)乘人之危。更何況，他用族中圣物救了她性命，他生得又這般好看，同他一場(chǎng)露水姻緣，男歡女愛一場(chǎng)，也沒有關(guān)系。

    我錦玉遲疑片刻，又道，我不是這個(gè)意思。

    你不想和我做？聆音說得這般直白露骨，令錦玉立馬離開她的身子，又端坐在原地。

    我我他又支支吾吾半天。

    聆音實(shí)在不耐煩，出聲打斷他：你到底怎么想的？和我直說就好了。

    我我不知道外面是如何的，但是我想好好對(duì)你。

    你喜歡我？雖是眼前的少年生在扶桑，未曾接觸外接，又是靈獸所化，思維方式近乎本能，但聆音也覺得，這世上沒有人能那么容易能輕易喜歡上對(duì)方。

    除卻本能，是命中注定，天性使然。

    我覺得你很特別。那雙如同寶石的眼睛看向她時(shí)，令人覺得單純得不像話，我我就是，不自覺的很想親近你

    果不其然，仍舊是小獸的本能。

    聆音嘆息一聲，無奈的抬頭，手指滑過他的臉頰，柔聲道：那便隨你了，不過，在我考慮的這段時(shí)間，你可以照顧好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