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突破惡役千金的心防

    雖然米瑟提起了白面，但吃慣了山珍海味的阿莉雅，對白面并沒有多少期待。她咬下一小口黑麥面包，忍受著那粗糙的口感，慢慢咀嚼后咽下。她并不餓，如果可以她并不想吃東西，可她根本沒想好該怎么面對米瑟。為了不被尷尬的氣氛困住，她只好裝作很餓的樣子持續(xù)進(jìn)食這樣她就不用說話了。

    米瑟坐在唯一的那張能感受到陽光的桌子前，對著太陽調(diào)試藥水。

    他把汁液從植物中提取出來，滴進(jìn)瓶子里，再用一盞小燈進(jìn)行蒸餾。一縷縷藍(lán)色的霧從瓶口升起，逸散進(jìn)空氣，阿莉雅吸了吸鼻子，聞到了清爽的草織花的味道。

    你在做什么？

    她忍不住出聲詢問。

    凈化藥水。米瑟說，它能祛除空氣中的異味。

    味道很好啊。阿莉雅忍不住又吸了吸鼻子，為什么不拿去賣呢？應(yīng)該能得到不錯的收入，至少能從七街搬出去。

    米瑟笑著搖搖頭。

    不能賣的。只有老實地呆在七街，叔父才會安心。

    阿莉雅不說話了。她移開視線，咬了一口手中的黑麥面包，苦澀在嘴里蔓延開，侵占每一個味蕾，讓她難以下咽。

    她實在受不了凝固的空氣，放下面包站起身：我出去走走。

    別去，莉莉。米瑟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抬起頭認(rèn)真地告誡她，外面很混亂，你這樣漂亮的孩子，很容易遭遇危險。他有些抱歉地笑著，而且我這樣也沒辦法保護(hù)你。

    我在櫥窗外面看過了。阿莉雅說，這張臉很丑。

    米瑟指了指角落里的水盆：你可以再去看看。

    阿莉雅將信將疑地走過去。

    清洗干凈的流浪女有一張還算不錯的臉，高鼻梁、圓眼睛，也許是因為里面換了芯子，清麗中竟然還透露著些許英氣。雖然阿莉雅非常不滿意，可她也承認(rèn)，這張臉說不上丑，在混亂的街區(qū)，確實有被盯上的風(fēng)險。

    但這是在底層。與高風(fēng)險相對應(yīng)的，是極低的自保成本。

    以她的魔力，對付一些雜魚根本不成問題。

    沿著刻在骨子里的路徑，她試著調(diào)動身體里的魔力。當(dāng)那熟悉的火苗從掌心釋放，她怔怔地看著這一團紅色的暖光，忽然濕了眼眶。

    看見她手掌中燃起小小的火苗，米瑟欣慰地笑了。

    幸好沒有用錯方法。

    他摩挲著手腕上黯淡的魔法陣，坐在木椅上遠(yuǎn)遠(yuǎn)地注視著少女，神色無比溫和。

    忽然阿莉雅握緊了手掌，掐滅了這一團微弱的火苗。

    她抿著嘴唇，神色悲傷地站在那里，周身散發(fā)著無盡的孤獨。

    米瑟有些慌亂。他驅(qū)動輪椅滑向她的身邊，阿莉雅順著咕嚕嚕的聲響看過來，她的面部肌rou在抽搐，正費力地控制著自己的表情，可她明顯失敗了這不是她能承受的痛苦，她破碎的心需要安慰，于是她的眉毛一邊低垂一邊上揚，看起來就像個滑稽的小丑。

    已經(jīng)沒事了，阿莉雅。米瑟伸手，試圖拍拍她的頭，已經(jīng)沒事了。

    阿莉雅倔強地咬著嘴唇，殘存的驕傲不允許她將痛苦說出口?？伤粗喴紊系拿咨?，他努力地伸出手卻只能輕拍她的背，余光瞥見破敗的桌椅床鋪，想到他為了不被殺死，只能茍活在連窗戶都只能開一扇的小房間里雖然遭遇不同，可同樣淪落至此，她心中情感激蕩，漸漸響起了共鳴聲。

    她慢慢蹲了下去，坐在了凹凸不平的石頭地上，絲毫不在意這塊地是否干凈，又或者，會不會弄臟她的衣裙。

    我已經(jīng)一無所有了。她趴在米瑟的膝蓋上，平靜地說道。

    米瑟輕輕撫摸著她的頭發(fā)，陌生的藥草香，散發(fā)著熟悉的溫柔。積蓄已久的眼淚從眼眶滲出，阿莉雅卻已經(jīng)無心再去管束。她享受著這幾乎是不可能的寧靜，說出了自己淪落至此的原因。

    變故發(fā)生在一個星期前。

    那天天氣很晴朗，我像往常一樣，照常上課下課。當(dāng)天有學(xué)生會組織的宿舍檢查，所以中午吃飯的時候，我的速度稍微快一點，吃完就去了學(xué)生會。中途沒什么好說的，都收拾得很干凈，我本以為會就這樣結(jié)束，可是意外，就這樣發(fā)生了。

    她閉上了眼睛，不想去看那張溫柔的臉上，將會出現(xiàn)的嫌惡表情。

    你知道霧女妖吧？

    米瑟點頭，知道。那是最近幾個月出現(xiàn)的殺人魔，聽說他會使用殘忍的手段虐殺美麗的少女，再將她們拋尸在鬧市。據(jù)說引起了不小的恐慌，居民都不敢在太陽落山后出門。

    阿莉雅的嘴角扯出一個笑。

    宿舍檢查的時候，在我的房間發(fā)現(xiàn)了使用暗魔法的痕跡。順著蹤跡她們找到了一個地下室。里面有帶血的刀和衣服，還有一個奄奄一息的少女。

    她不帶情緒地笑了兩聲：所以說我就是霧女妖呢。

    米瑟會是什么表情呢？她不帶希望地想著，是會恐懼，還是會憎惡呢？是會指著她的鼻子大罵著要她滾出去，還是表面裝作若無其事，轉(zhuǎn)頭就去騎士團舉報她呢？

    空氣又重回寧靜。阿莉雅心灰意冷地等待著處置結(jié)果，怎樣都好，她已經(jīng)不想獨自背負(fù)這一切了。

    得到了新身份又怎樣？遇到了曾經(jīng)的朋友又怎樣？這樣隱藏身份、拋棄過去，像只老鼠一樣灰頭土臉地活下去還不如死在絞刑架上痛快。

    忽然有幾滴雨落在她臉上。阿莉雅錯愕地睜開眼，還以為是屋子在漏雨，卻發(fā)現(xiàn)是米瑟。淚水爬滿了他俊美的面龐，少年一臉悲戚地望著她，哽咽著問：他們竟然這樣污蔑你嗎？

    阿莉雅驚呆了。

    污蔑？她震驚地坐直了身體，你說是污蔑？人證物證確鑿，我又是那種性格，做什么都不奇怪吧？

    我不認(rèn)為莉莉會做這樣的事。米瑟直視著她質(zhì)疑的目光，藍(lán)色的瞳孔中，漾滿了阿莉雅無法否認(rèn)的真誠。他憐惜地握住她的手，認(rèn)真地說道：雖然我已經(jīng)沒有保護(hù)你的能力，但我仍然會盡可能的給你支持。復(fù)仇也好，就這樣活下去也好，只要你想做，就去做吧。

    在這貧苦的地方，竟然有相信她的人。

    阿莉雅眼中的光一點點亮起來。她握緊了米瑟的手，衷心地說道：謝謝你，米瑟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