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jié)局
結(jié)局
陳縣令的小女兒取名隨璋,吳縣的百姓津津樂道的話題之一。 有人說這是陳縣令十分不滿生兒子是弄璋之喜,而女兒則稱弄瓦之喜。取了這個名字,以示女兒不輸男兒。 還有人傳縣令想讓女兒從母姓,但是夫人和岳家不同意,所以取隨張之意。 第二種說法比較離譜,總之大家都認為陳縣令是愛女兒就對了。 陳縣令之前一直苦讀,傳聞他不考取功名不碰女色,多半是真的了。瞧,現(xiàn)在功成名就,夫人就有孕了。 一時間陳云竟成了吳縣諸多學(xué)子的榜樣。 話題中心的某人正忙著照顧妻子。 筠娘生產(chǎn)時,即便穩(wěn)婆說這是比較順利的情況了,陳云看著筠娘汗?jié)竦哪槪焓窒肴崦?,才發(fā)現(xiàn)自己手在顫抖。 說實話初期出現(xiàn)擬孕情況時,他除了難受,其實心里是歡喜的。 不僅是歡喜筠娘不用受這些痛苦,也歡喜這種夫妻二人仿佛一同孕育的感覺。 然而終究是不能的。當(dāng)筠娘痛得撕心裂肺時,到底是無法感同身受的。 當(dāng)時他只有無盡恐慌,徒勞無用地墮淚。 所以當(dāng)穩(wěn)婆抱著孩子賀喜時,陳云撇了一眼通紅的,甚至可以稱得上丑的東西,心里并沒有激動的涌上類似母愛、父愛的情感。 還生出一絲無法言說的惱恨。 這個是不能告訴筠娘的。 筠娘察覺到丈夫?qū)ε畠旱氖桦x,還以為是不滿自己沒生出兒子。 陳云只好含糊地解釋,隱去自己怪異不合時宜的復(fù)雜情感。他怕傷了妻子的心。 筠娘聽夫君解釋是心疼自己生產(chǎn)太痛苦,正感動呢,他又說紅通通的不好看,便沒好氣地譏諷。 小孩兒剛生下來就是這樣的,養(yǎng)著養(yǎng)著就好看了。你小時候也是小凍貓兒。 連陳母也來幫腔,在她看來,兒子注定子嗣艱難,如今自己得了個小孫女已經(jīng)是上天恩賜了。 當(dāng)縣令大多是一兩年后或升遷或者平調(diào),陳云卻在吳縣整整做到三年期滿,之后在顧臨的有意安排下,去了另一處安穩(wěn)富庶之地當(dāng)縣令。 這一次顧臨得知陳云依然不想升官,便在信中言明自己無法一直安排他去這么安穩(wěn)太平的地方任職。 陳云當(dāng)然看懂了對方的威脅,但還是婉拒,表明一旦升官就請辭回鄉(xiāng)。 他是知道自己的斤兩,做個芝麻官已經(jīng)頂天了,再往上可不是能hold住的。 顧臨雖然遺憾陳云不能在京中幫助自己,但也有心理準(zhǔn)備了。他認識的陳云,不一直就是這個樣子么。 罷了,如今他已經(jīng)在朝堂站穩(wěn)腳跟,官居二品,甚至隱隱有超過李大人之勢。 陳云愿意當(dāng)縣令就當(dāng)吧,他有能力護著他們一家不被上級刁難,算是償還當(dāng)初陳、張兩家的恩情。 心中到底意難平,有次顧意將陳云調(diào)到幾處邊塞苦寒之地,原打算讓他吃了苦頭,總愿意來京中過舒坦日子。 可這家伙在涼州時大談瓜果鮮美,甚至到了羌地盛贊那里的牛羊乳制品,還搗鼓出了不少點心美食,盛行至上京。 一副如魚得水的樣子。罷罷罷,在吳鄉(xiāng)書院時候,這人無論和誰都相處的好,這個方法行不通也是情理之中了。 多年輾轉(zhuǎn),陳云亦碰到不少江湖奇人,四海高士。居然真的得了一副讓男性不育的方子,剛好他亦覺得一個孩子已經(jīng)足夠,便悄悄服用。 筠娘見身子再未有過動靜,有些心焦。陳云安慰她,只說自己小時候患不足之癥,有個女兒已經(jīng)是她帶來的福氣了。 筠娘不再糾結(jié)。 隨璋一天天長大,陳云有意收養(yǎng)一些孤兒做養(yǎng)子養(yǎng)女,以期給女兒日后做后盾。 一直眼皮子底下養(yǎng)著,知根知底,到時候效仿岳父張老爺,讓隨璋挑一個做夫婿也不錯。 后來經(jīng)筠娘提醒,才驚覺這樣很容易他們滋生出歪心思,就選了一個日子,鄭重聲明。 他百年以后只會給隨璋和幾個養(yǎng)女留份嫁妝,大部分家產(chǎn)都會捐出去。 并且讓這些子女都認回了本姓,實在有記不得的,仍隨他姓陳。 筠娘在一旁瞧著夫君嚴(yán)肅的樣子,感覺好笑。呵,她當(dāng)然感覺到夫君對女兒的疏離,不過這并不意味著不愛女兒,隨璋現(xiàn)在才多大,他就開始琢磨起終身大事了。 光陰荏苒,在聽聞張夫人病危時,陳云辭了官和妻子回到了吳鄉(xiāng)。 過早的生育到底是讓她落了病根,張老夫人欣慰地在一眾兒女孫輩的陪伴下,離開了人世。 陳云在終于還是開了一間書舍,夫妻二人就這么在吳鄉(xiāng)穩(wěn)定下來。 時光流逝,那一刻即使不愿面對,但還是到來。 筠娘的一日接一日地虛弱起來,陳云很暴躁,他不明白是哪里出了問題。 明明他已經(jīng)時刻注意著了,這該死的古代,根本什么也查不出。筠娘才將將六十啊 陳云望執(zhí)起妻子的手,筠娘今天的精神似乎格外的好,他卻開心不起來,強忍住心中的不詳笑著。 我看你啊是要徹底好了,有什么話咱們以后說,不急,啊。 筠娘搖了搖頭,對子女們一一說了一會話,才讓他們退下。她看向自己的夫君,那雙眼滿滿的,只有她的影子。 筠娘笑著和陳云聊起他們新婚的事情。 我記得,我第一眼見到你,就知道這是我要娶的人。 可是新婚之夜,我還是被你迷得移不開眼。 筠娘羞澀起來,年紀(jì)大了,人也變得穩(wěn)重,她很久沒這樣過了。 我現(xiàn)在是變老啦,也變丑了。 陳云瞧著妻子面龐上的皺紋,其實在隨璋出生后,他就很少聯(lián)想到上輩子的事情了。 他也越來越像一個男人了,從身體到心理。還坦然自如地蓄了須,唯一不變的,是他還是依然愛著筠娘。 哪里,我只看到一個可愛的小老太太,正配我這小老頭子呢。 筠娘笑了,她深深地望向陳云,說話的聲音開始弱了下去。 我很幸運......也很幸福。如果有下輩子,我還愿意...... 陳云感覺到握著的手一軟,依然攥得緊緊。死死盯著筠娘緩緩闔上雙眼。 良久,才哆嗦著伸手去探鼻息。 隨璋和其他兄妹一直守在門外。大門被猛地推開,她的父親走出來,平淡告訴他們母親已經(jīng)離去了。 果然如預(yù)感一般,隨璋他們哭泣起來,相比父親的威嚴(yán),母親是溫柔慈愛的包容,給予了他們的大部分親情。 陳云只覺得吵鬧,日頭有些大,曬得他頭重腳輕。走了幾步,眼睛一黑,倒地之時隱約聽到一陣驚呼。 真的、很吵。 隨璋很擔(dān)憂父親,但父親醒來似乎沒什么不適,一切正常。還開始細致地cao辦起母親的喪事。 直到母親的棺槨下葬,父親都是淡淡的,沒有做出什么過激行為,隨璋才悄悄地松了一口氣。 這一切,陳云是知道的,他也懶得理他們。對隨璋,尚能生出一點親情之愛,不過后來她嫁人了,這種淺薄的感情也消散得所剩無幾。更不要說那些養(yǎng)子養(yǎng)女,能做到盡職盡責(zé)地將他們撫養(yǎng)成人,也夠了。 筠娘走了,陳云總有一種不真實感,明明昨天他們還拉著手說話呢。 在筠娘離世后四個月,即使是衣物,陳云也無法找到她的氣息了。 他又開始變得古怪,不肯吃東西,甚至能聽到筠娘在叫他,可是回頭,空空如也。 某日,他心中隱隱約約有了預(yù)感,或許那一天筠娘也是這樣吧。 陳云平靜地將子女叫來,囑咐他們要互相扶持,又單獨留下了隨璋。 其實除了你娘留給你的嫁妝,為父也給你留了一份。在縣里的房子和一間鋪子,鑰匙房契在這。 你別和他們幾個說。 瞧著父親神神秘秘的樣子,隨璋鼻子一酸,眼睛模糊起來。 這幾天我脾氣不好,要怨就怨吧,委屈你了。 隨璋已然帶了哭腔。 女兒不怨,母親才剛剛離去,父親,別丟下我 陳云淡定地揩去女兒的淚水。你也是做娘的人了,還哭鼻子。 我近日總能聽見你娘喚我,想來是要和我相會了。 隨璋抽噎著,見父親的臉上浮現(xiàn)起奇異的笑容。 我去后,不需要大辦,就和你娘放在一塊兒。 不不不,這樣會吵著她。還是在她旁邊,另埋一個小墳就好。 唉這么久了,她一個人,會害怕吧 隨璋在失去母親四個月之后,又失去了父親。 嗯哼完結(jié)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