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大概一年多以前,裴珈從原單位離職約莫有兩個月,某天收到了這家公司的面試邀請。 她那段時間過得渾渾噩噩,根本不記得自己有投過簡歷。她有印象的那些,要么就是石沉大海,要么就是字面意義上的見一面。 好歹也是有幾年工作經(jīng)驗的,連份像樣點的工作都找不到。 裴珈的自我懷疑只持續(xù)了短短幾天,很快享受起昏天暗地的生活,每天睡到自然醒,打打游戲通宵追劇,偶爾觸景生情想起某人了再小小地酗個酒。 但面試前一天晚上的那頓酒跟言楨可沒什么關(guān)系,要怪就要怪徐麗娜,她上段感情的頭七還沒過,需要靠酒精澆澆愁。 裴珈忍著宿醉的頭疼,強打著精神回答了幾個問題。 冒昧問一下,您有男朋友么? 裴珈搖搖頭:我單身。 有計劃什么時候結(jié)婚嗎? 相似的問題她回答了無數(shù)遍,在清醒的情況下,她的回答挑不出錯,但無論她回答地再完美,也沒有一家公司看在這個答案的份上錄用她。 什么事都能打算,結(jié)婚這事真打算不了。 媽的,她又想起言楨。 結(jié)婚不是一個人想結(jié)就能結(jié)的,無論她想得再好,沒有用兒! 面試官一臉復(fù)雜地看著她邊回答邊用手比劃。 是這樣的啊,有的男人呢,看上去對你的愛有十分,實際上可能一分都不到! 裴小姐! 裴珈默默收起豎著的食指,要是承認她小時候腦子被門夾過不知道還有沒有得挽救。 那今天的面試先到這里,我們再聯(lián)系您。 裴珈殘存的理智還意圖扳回點分:剛剛情緒有點小波動,平時我不這樣。 好的,我們理解。 裴珈動動嘴唇,還想再找補點什么,對方已經(jīng)在喊下一位。 該死的言楨,裴珈眼眶微微泛紅,害她高考發(fā)揮不穩(wěn)定,只上了普通的大學(xué),害她一直無法開始新的戀情,這會兒連她的面試也被攪黃了。 但即便在這么狼狽的時候,她想的依然是他會怎么補償她。 剛剛那個女生好漂亮,撞臉了好幾個女明星。 大美女好好搞事業(yè)不好嗎,感覺剛失戀,我都聞到她身上的酒味了。 你怎么知道人家事業(yè)搞不好,你沒看到剛剛張總一直猛盯著她看嗎? 也是,本來就是銷售性質(zhì)的,長得好看客戶也喜歡。 有沒有可能是整的? 整的應(yīng)該沒有那么自然,不過也很難說,你看她的鼻子,也太好看了吧! 說來說去,美女就該灑脫一點,把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間! 得了吧,她一看就是那種很保守的死腦筋,你看她穿的衣服,又不是沒本錢,天這么熱還遮得那么嚴實。 裴珈回憶起剛剛走廊上聽到的談天,用水撲撲自己的臉頰,呆呆看著鏡中的自己,她原本就有驕傲的資本,更何況這幾年她把一半的收入都花在臉的保養(yǎng)上。 她比以前更美麗,或許也是因為,她從未走出失戀的陰影。 不止,她一直期盼著言楨會回來找她。 裴珈? 裴珈坐在一樓大廳發(fā)呆,聞聲抬起頭,眼前的男人長著一張很熟悉的臉。 你怎么在這? 她認出他:我來面試,好久不見啊韓司。 韓司掃了一眼她手上的簡歷:面得怎么樣。 不怎么樣,她一臉頹意:說了點不該說的。 韓司拖過她旁邊的椅子坐下:你說了什么。 你很空? 裴珈意識到不妥:我的意思是,你不會這么有空吧? 還是不對,她想了想:我是覺得你應(yīng)該會比較忙,所以問你是不是剛好空閑,不是其他意思。 我在等人。 自從高中畢業(yè)以后,我們好像就沒有見過了。 確實。 你看上去挺事業(yè)有成的啊,混得不錯啊。 是很不錯。 這人還真是 裴珈不想跟他多待,這人跟記憶中沒什么變化,話少,自以為是,還很愛擺譜。 她索性當(dāng)著他的面玩起了手機。 韓司也不主動開啟話題,最終還是她先忍不?。耗莻€,你有沒有和他聯(lián)系過??? 誰。 他這是明知故問,裴珈內(nèi)心不怎么待見他:你的好兄弟,其實沒什么好遮掩的,她補充:我是說言楨。 嗯。 裴珈心緒復(fù)雜,原來沒死啊,怎么就不能跟她也聯(lián)系聯(lián)系。 他過得怎么樣? 挺好的。 裴珈硬生生擠出一個笑容:這樣啊,他交女朋友了么? 韓司定定看著她:交了。 她真是瘋了才會繼續(xù)問:他親口告訴你的? 不是。 裴珈為這個答案心存一絲僥幸,但很快,韓司打破了她的這絲僥幸。 我看到的。 那挺好的。 韓司靜靜欣賞著她心碎的表情,應(yīng)得輕描淡寫:嗯。 不知道為什么,裴珈忽然被激怒。 一瞬間的錯愕后,她又確認了一次。沒有錯,鋪在他眼底的,的的確確是輕蔑。 你覺得我很好笑。 韓司抬眼看著被惹毛的她,語氣和神情一樣平淡:你自己覺得呢? 她身上的套裝是翻箱子找出來的,來不及熨燙顯得皺皺巴巴。剛剛洗了臉,腦門上濕噠噠粘著幾根碎發(fā),臉上的妝斑斑駁駁,由于宿醉的關(guān)系,眼圈泛紅,下眼瞼浮腫,盡管她竭力抵抗著頭疼,但渙散的眼神騙不了人,手上的簡歷還暴露了她失業(yè)的現(xiàn)狀。 千不該,萬不該,不該以這樣的面目向他打聽言楨的近況。 這感覺糟糕透了。 裴珈深吸一口氣:韓司,你真是一如既往地令人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