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6
chapter 36
下劈、上挑、揮砍、突刺 亡者被攔腰斬斷。 下劈、上挑、揮砍、突刺 亡者的頭顱滾落。 下劈、上挑、揮砍、突刺 亡者在哀嚎慟哭。 下劈、上挑 那兇器仿佛在自主地揮舞,心和眼和手和足,都像是在被其牽引推動。 雙腿在奔跑中變得酸軟;手和胳膊都被震到麻木;心仿佛也要跟著麻木了。 但是,少年依然機械地重復著揮舞太刀的動作: 下劈、上挑、揮砍、突刺 什么都不要去看,什么都不要去想。 螞蟻咬嚙神經(jīng)的感覺、喉嚨里涌出咯咯作響的細沫的感覺、在窒息中掙扎的感覺、渾身骨頭被碾碎的感覺、四肢被折斷的感覺、血從身體里逐漸流出來帶走體溫的感覺、眼前像是壞掉的電視機一樣泛起雪花而后啪地一下黑屏的感覺每斬斷一具復合魔導體,這些仿佛垂死的體驗,就會降臨在他的身上。 意識的航船,在無邊痛苦的海洋中浮沉。玉犬的吠叫聲時遠時近,則是連接意識的錨繩如果不是這孩子在不斷呼喚著他,伏黑惠覺得,自己一定會成為這把兇器的提線木偶。 然而少年的軀殼,實際上并未多出感官知覺中的痛楚所對應的傷口。 這是幻覺,伏黑惠告訴自己,這是幻覺。 他是伏黑惠,他沒有變成那些亡者他還活著。 下劈、上挑、揮砍、突刺 啊啊,他知道了。 在握住亞茲拉爾,向著第一具亡骸揮砍而下的時候,伏黑惠便理解了,那鋒刃之上源源不斷的磅礴咒力從何而來。 它們來自于這一武器所殺者的憎恨: 每一次對著亡者揮下刀刃的瞬間,亡者的瀕死記憶都會降臨在持刀者的身上,使持刀者的精神感同身受亡者垂死時候的痛苦而這份漆黑得仿佛化不開的、對于死亡的恐懼與憎恨,將化為持刀者的咒力,成為其所斬殺的下一個目標的燃料。 以舊的憎恨掠取新的憎恨,以亡者的憎恨供養(yǎng)生者的憎恨:由此,在戰(zhàn)斗之中被這把武器所制造出來的漆黑的咒力,得以源源不斷、綿延不絕。 伏黑惠也理解了,為何這把兇器會被冠以以死神.的.名字。 只是單純地重復著掠奪與終結生命者,并不足以被稱為死亡天使。如果沒有與犯下殺戮這一罪孽相匹配的覺悟,如果沒有親自感受到所收割的生命究竟有著怎樣沉重的分量,痛亡者之所痛、悲亡者之所悲于彼方揮動刀刃之人,也不過是,宛如提線人偶一般蹈舞的殺人鬼罷了。 真可怕啊,伏黑惠想。 那個女人,真可怕啊。 為什么,她還能笑得出來呢? 飛鳥說,這柄兇器在他手里只發(fā)揮出三成威力。 那么,精神上背負著如此深重的罪孽,卻依然能那般自如地揮舞這沉重刀柄的飛鳥本人她究竟經(jīng)歷過什么、又究竟是以怎樣的覺悟,走到如今的呢? *** 萬米高空之上,風暴中心的黑色胚胎宛如心臟一般鼓動著?,敻覃愃穆曇敉鹑鐞灷装愠林氐厍脫粼谠茖又?,震出雪片與冰雹,為風刃裹挾著向我揮下。 我哈出白氣,伸出一根手指,輕輕一彈 啵,宛如泡沫破滅的聲響。 風刃消弭無形。 你的絕望之理,是七宗原罪之一的嫉妒吧。直視著胚胎之中瑪格麗塔身上的罪紋,我使用了肯定的語氣。 【絕望之理?】她歪了歪頭。 因嫉妒的心而生發(fā),此即是你成為魔女的理由:每條你因這一理由犯下的罪惡,都會加速你墮落為魔女的進程;每條你為這一理由戕害的生命,都會成為你力量增長的養(yǎng)料。 【我那是沒有別的選擇】她的聲音,帶上了幽幽的泣音。 噓你不是沒有別的選擇。我側身避開裹挾著冰雪和閃電的風刃,足尖輕點心之碎片的殘骸變換落點、穩(wěn)住身形,將一根手指比在了唇上。 你只是非常精明地,每次都選擇了對自己更為有利可圖的那條道路。 【沒有我不是自愿的】她喃喃道。 打住,聽我說完,我做了一個停的手勢,雖然掩飾得很好,在你的回憶里面,你好像總是受委屈的、受強迫的那一個但是每一次,激發(fā)了你嫉妒之心的人,下場都很悲慘呢。 觀想心之碎片的時候,我可以共感到碎片主人在記憶中的真實情緒。 在看到孩子們環(huán)繞著那位真正的瑪格麗塔,而瑪格麗塔有足夠的能力去愛和回報愛的時候;在看到女孩子們彼此親密,卻唯獨將她排斥在外的時候;在看到貞子和五十嵐兩情相悅的時候,甚至在看到我的時候那名為嫉妒的毒蟲,都在啃噬著瑪格麗塔,或者說,麥琪的心靈。 當那些人陷入不幸的時候,你自己可能沒有覺察但是我,從受害者們死去的眼睛里面、從你經(jīng)過的走廊窗玻璃上,從你看向血泊的倒影之中,都看到了你的神情。 瑪格麗塔在微笑。 那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喜悅笑容。我誠實地指出,你的靈魂,在你成為魔女卵胚的很早很早之前,就已經(jīng)扭曲、腐朽、崩壞到無可救藥的地步了。 【為什么】 【你怎么可以這樣我明明都已經(jīng)那么可憐了,你怎么還能夠這么說我】 藥是達成你目的的、非常方便的道具。在愈發(fā)激烈的攻勢之中,我不斷尋找新的落點,一邊靠近魔女卵胚,一邊說道。 藥是排除絆腳石的武器、藥是攫取權力的階梯、藥是交換善意的籌碼。 但是你唯一的一次失算,我不顧魔女之卵逐漸變得扭曲的神色,剖析道,雖然你在展示給我們的心之碎片里面刻意隱去了那一段,但是你在那一天的酒里面,下了愛情靈藥,對吧? 【你怎么會知道?。?!】 風刃與雷暴的攻勢驟然轉(zhuǎn)強,如同飛鏢一路火花帶閃電地向我襲來,看氣旋走向,是想將我絞碎其中。 我就是知道。 我拂去一把兜網(wǎng)般罩過來的電光,原來風刃只是障眼法:卵胚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攻擊對我本人無效,便將目標轉(zhuǎn)向了我腳下作為落點的心之碎片,試圖讓我從高空摔下去。 畢竟這雙眼睛,能看到許多東西。 不過 只不過,你原本想下藥的對象,并非五十嵐 轉(zhuǎn)換身形的間隙,我補完了這句話:而是貞子小姐我說得對嗎? 她的攻擊停滯了。 【】 不狡辯了嗎? 【那么,為什么不用您那把銀色的小槍給予我,最終的審判呢,夏娃大人?】 然而隔著黑色的薄膜,魔女臉上卻露出了扭曲的微笑。 因為對付你用不著順帶一提,請不要對我使用那個稱呼,有點惡心。不用想,一定是那頭黑漆漆的嘴長肥豬到處宣揚的。 亞茲拉爾剛才給了伏黑君,超度風暴外側的亡靈尚且不足。那些復合魔導體,皆是魔女所背負的罪,皆是因她的藥直接或者間接走向滅亡的人其中才是真正有許多不該淪落至此、需要被拯救的人。 【為什么父親明明說過,您會賜予我樂園(El.y.s.ion),將我從這悲哀的深淵之中解放】 卵胚發(fā)出低泣的聲音然而那魔女的臉,卻扭曲成了眼睛在笑、嘴巴在哭的上下不協(xié)調(diào)怪異表情。 【是我不夠格嗎,還是因為】 你是不是搞錯了什么?我無奈地嘆了口氣。 云層之上的心之碎片,已經(jīng)全部被風刃和閃電擊毀了。腳一時間尋找不到落點,我便再次將水母君召喚出來,抓著我漂浮在空中。 乖孩子,辛苦了,我摸了摸水母君的觸.手,仰頭小聲對它說,之后喂你吃小魚干說起來水母會吃小魚干嗎? 水母君對我揮了揮觸須。 好的,那么到時候還喂你一些小蝦米。我點了點頭,半跪在水母君的傘蓋上,又轉(zhuǎn)向瑪格麗塔。 聽你告解原本是神甫的事情,拯救你是神的事情,審判你是天使的事情而我,雖然不得不在你的心之碎片上兼職了一下神甫,但既無拯救你的權能,也無審判你的權柄。 我直視卵胚中瑪格麗塔猙獰的臉龐,拉著水母君的一條觸須,用牽引的動作指引它避開周圍的風暴閃電的襲擊,繼續(xù)向她逼近。 一開始我就跟你說過,我早就轉(zhuǎn)行了:現(xiàn)在的我只是個平平無奇的商人。我向瑪格麗塔伸出了橄欖枝,不過,要是愿意跟我做一筆生意的話,我倒是可以幫你減輕一些下地獄的苦楚。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因為我的話,卵胚發(fā)出了宛如哀嚎、勝似慟哭的癲狂笑聲。 電光在云層的漩渦之間匯集,照亮了如同狂濤般怒吼著的云海我敏銳地感覺到,她要放一波大招了。 卵胚之上,亦漸漸浮現(xiàn)出裂痕。 【我才不要下地獄?!?/br> 然而,瑪格麗塔原本狂笑的臉卻陡然沉了下來。 纏繞著閃電的黑色的云層忽而光華大盛。在我擺出迎擊手印的一瞬間,無數(shù)的天火卻向下方飛去。 伴其而下的,是比之前任何一道閃電還要更加粗壯的雷暴,瞬間籠罩了原本花海浮波的原野。 伏黑君在下面。 【那么,這樣呢?】 卵胚神經(jīng)質(zhì)地笑了起來,笑聲如同敲擊在云層之上的鼓槌。 【我好羨慕您啊,夏娃大人。】 【您每一次的隨侍都很棒呢,這一個也是他在下面抹消了不少我的力量來源,是在盡心盡力地完成您安排的任務呢?!?/br> 【現(xiàn)在,我把他殺死了?!?/br> 咔啦咔啦咔咔咔咔咔咔 說出這句話的一瞬間,魔女的卵鞘如同黑色玻璃罩驟然碎裂,在空中化為無數(shù)紛飛的黑色雪片。 嫉妒之魔女,羽化變生。 她有著瑪格麗塔的臉、遍布黑色魔紋的赤.裸身軀,卻長著老鼠的耳朵、尾巴和四肢。黑色的長發(fā)在她背后糾結纏繞,形成黑色的鳥類翅膀,在魔女背后徐徐舒展開來。 原本生長著雙眼的地方,只剩下了空無一物的黑色孔洞。 然后,那孔洞隨著緩緩垂落的頭顱,有空洞的目光,漸漸鎖定在水母君傘蓋上站起身來的我。 【這樣做的話,請問您可以賜予我拯救了嗎?】 魔女在微笑,說話的調(diào)子帶著奇異的韻律,像是在歌唱。 我垂眸不語然后,抬起手,歪頭咬下右手的手套,用左手拿著右半邊的以馬內(nèi)利塞進袖管。 投資果然是有風險的事情。 這次的確是我失算了。 在魔女驟然顯露驚喜的表情之中,我抬頭面向魔女,再次嘆了口氣: 本想著獲取更大的收益才和你談判,沒想到幾乎要賠本了呢。所以 下一瞬,我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魔女面前,近得幾乎要臉貼著臉。 為了減少損失,我只好強買強賣了。 說話間,我的右手已經(jīng)刺入魔女胸口,握住了她的心臟那是魔女的力量源泉,亦是這個夢境的錨點。 冰冷的、堅硬的、疼痛的。 順帶一提,伏黑君不是我的隨侍。 而是我的債券。 然后,我抽回了胳膊。 * 【為什么不徹底殺死我呢?】 因為那個就是你的目的呀。 【】 為何露出那副驚訝的神情呢? 亞茲拉爾的確可以凈化亡者但那是普通的亡者。像瑪格麗塔這樣的魔女的話,因其罪孽過于深重,則會直接造成靈性意義上的湮滅。 對于連靈性的死亡都在渴求的罪徒,將你用亞茲拉爾祓除,才是你的勝利吧。 【】 為了解脫而一直挑釁我,你可演得過分賣力了呢是因為之前處在他人領域的監(jiān)控之中嗎? 以及,把心之碎片展現(xiàn)給敵人,或許能夠攪亂敵人的心智判斷。可惜找錯了對象,要是對上伏黑君那種心軟的孩子的話,或許會有用。 不過 在觀摩完畢你的心之碎片里的記憶之后,我才確認了一件事情:子彈打散你的鬢發(fā)的那個時候,比起驚恐,或許你真正感到惱怒的,其實是我竟然沒一槍打中你的要害,用亞茲拉爾將你就地祓除吧。 【真是什么都瞞不過您啊,夏】 不要叫我那個稱呼。以及我說過,這雙眼睛能看到很多東西。 【既然您能看到,那么為什么不用[死神]殺掉我呢?】 為什么你會覺得,你的上帝沒能拯救得了你,異教的[惡魔]卻會給予你救贖?何況對于亞茲拉爾,你也是個異教徒呢。 【所以大人您,果然背叛了神啊】 誰知道呢?應該是吧。 【那么我,是不是無法避免下地獄的結局了?】 你自然是不會上天堂的殺戮太重,業(yè)障纏身,即使靈性湮滅,也無法洗清你的罪孽。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但是我不想下地獄?!?/br> 從萬米高空下墜,水母君在我背后撐開成降落傘的形狀。我將魔女抱在懷里,耐心聆聽她的話語那瘦弱的身軀上的黑色罪紋,正在逐漸消退。 【聽說那里很冷,很黑,骯臟、潮濕、陰暗、腐臭,卻又有黑色的火在燃燒那里比老鼠洞還要可怕,罪人會永遠永遠處在靈魂的饑餓之中那樣的話,還不如直接湮滅了好。】 魔女原本清麗的蒼白面容之上,眼眶部位依然是一片空洞然而自空洞之中,卻流下兩道宛如墨水一般的黑色痕跡。 我伸出手,輕輕擦掉黑色的液體:在觸及以馬內(nèi)利表層的瞬間,它們被凈化吸收得無影無蹤。 其實地獄也沒那么可怕。我說,畢竟這也并不全是你的錯你所背負著的,并不是只有你一人的罪。 我直視著魔女額上漸漸消退的五芒星印記,話鋒一轉(zhuǎn),而且歸根究底,想要活下去和想要愛和被愛的愿望本身,其實并不是罪。 真正罪孽深重的,是扭曲他人愿望的行為,以及自身愿望被扭曲后踐踏他人的生存方式。 何況我也有可以減輕你下地獄的痛苦的辦法的不過你實在是缺乏耐心呢,剛才連我試圖開啟的交易都沒聽完,就停止了談判。 【什么交易?】 把你的靈魂賣給我。于是我說。 把你的心靈中的痛楚:你的絕望,你的悲哀,你的憎恨全部都托付給我;作為交換的價碼,我可以幫你復仇要知道,在復仇的領域,我可是專家。 魔女愣愣地看著我的臉在她漆黑的眼瞳中,我看到了自己如同惡魔般煽惑人心的微笑表情。 然后,如同細碎的鈴蘭花落在腐朽的湖面之上,笑的漣漪緩緩、緩緩地,在她臉上暈開。 【成交?!?/br> 她說。 【真好。謝謝,這就是我想要的?!?/br> *** 風早已止歇,我們也降落至地面上。亡者枯焦的尸骸經(jīng)歷了風暴和閃電的蹂.躪,堆疊成宛如建筑殘垣般的小山,遍布原本白色花朵盛開的原野。 不遠處傳來犬吠聲。我抬眼,看見狗狗背著伏黑君、嘴里叼著亞茲拉爾,風一般向我跑來。 【對不起哦,殺掉了您的隨侍?!?/br> 沒有。 我將人柱瑪格麗塔又或者說麥琪平放在地面上。被風暴肆虐后的花海一片狼藉,只剩下翻卷的泥土和根莖的殘骸。 伏黑君只是暈過去了。不然狗狗也會消失的,以及我說過了,他不是隨侍。 【這樣嗎?那真是太好了不然的話,我的罪又要深重一層了?!?/br> 畢竟他的債權人是我嘛。我整理了一下麥琪凌亂的頭發(fā),我總是會記得上保險的。 說話間,狗狗已經(jīng)來到我身邊,將亞茲拉爾放在手邊,一邊拼命地搖著尾巴,一邊在我身前蹲下來,把暈過去的伏黑君展示給我看。 水母君像是有點好奇地用觸須戳了戳伏黑君的腦袋。 那個是伏黑君,不是海膽,不可以吃哦水母君!我握住了水母君的觸須于是它在我手里彎了彎,做了一個類似點頭的示意動作。 【真羨慕啊,你們。】 靜靜地聆聽我們動靜的魔女忽然說道。 天光破開濃黑的厚重云翳、穿透漸散的霧氣,照耀在我們身上。丁達爾效應形成的光柱之中,黑色的心之碎片隨風碎裂為無數(shù)的粉末,泛出細碎的金光。 從地平線的邊緣開始,夢境的心之原野逐漸崩解,無數(shù)無數(shù)的白色花朵化作泡沫飛上天空。 靈魂們自斷壁殘垣之上飛出,如同發(fā)光的透明魚類,排著隊游向天空中無限光熱的白亮孔洞。水母君好奇地飄向空中,繞著靈魂的隊列形成的閃亮銀線游了幾圈,像是在跳舞。 女子茶話會的時間快結束了。 像是被清晨第一縷陽光照在身上的小美人魚,麥琪的身體從腳部開始逐漸化為黑色的齏粉,墜入大地,消失不見。 當伏黑君在玉犬背上醒來的時候,她已經(jīng)只剩下了一個頭顱。 飛鳥伏黑君喊了我一聲。 噓我將食指豎在嘴前,小聲一點,伏黑君。 還請稍微再等一等等她唱完最后的歌。 雖然聲帶已經(jīng)湮滅了,但是麥琪的嘴唇還在輕輕顫動。 【燕子,燕子我親愛的小燕子】 她的口型做出這樣的動作。 【我可以不要什么王子但是帶我飛走吧】 【我要飛得高高的、遠遠的,去往四季如春的溫暖南國】 【我親愛的小燕子?!?/br> *** 當敵人完全消失的時候,心之原野也徹底崩解殆盡。 伏黑惠猛然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個純白的房間之中的地面上。 沒有窗戶、沒有窗簾、沒有病床幾乎是純?nèi)豢瞻椎目臻g,僅墻上有一個銀色的畫框,畫框中只有白色的畫布。 好像只是做了一場夢。 然而身體和精神上傳來的沉重感覺,是咒力過度使用的后遺癥;衣服上和玉犬身上還殘留著戰(zhàn)斗的痕跡;那只水母式神,也還沒被收回,在空中游來游去。 這并不單單是一場夢。 還有就是 飛鳥。 她抱膝坐在自己身邊,安靜地凝視著墻上的白色畫布,留給他一個面無表情的側臉。 飛鳥。 他喊了一聲,坐起身來。 動了動手指,他碰到了熟悉的觸感那把冠以死亡天使名號的武器,仍然保留著太刀的形狀,放在他手邊。 那個時候雷火自天而降,亞茲拉爾忽然生出無數(shù)的羽翼將他裹住,保護在陰影的繭中。不過,因為巨大的沖擊波,他還是被撞暈了。 啊,伏黑君醒了啊。像是才回過神來,飛鳥將臉側過來,對他露出了一個微笑。 打開門的話,就能去下一個房間了。她指了指被銀色畫框圈住的純白畫布,不過,要不要再稍微休息一下?看你精神不是很好的樣子 她的話沒有說完。 因為他把她抱住了。 你那是什么表情啊,飛鳥的聲音里帶著笑意,怎么忽然做出了這樣的 不想笑的話,可以不笑的。伏黑惠說。 * 片刻的沉默。 我接了一單小生意哦,伏黑君。終于,我再次開口了,預付款都到賬了,我很高興,真的。 伏黑君依然沒有放手。 好吧,其實也是有一點難過的。我說,因為我看了一部爛片。 吉野君之前對我說,觀看電影是一種和欣賞他人人生差不多的體驗。 爛透了的劇目。我誠實地評價道,演員演技拙劣,編劇寫出的劇情離奇、悲慘而又無聊透頂,導演更是展現(xiàn)出了無比墮落浮夸的、玷辱美學二字的技巧。 被肆意玩弄、壓榨了個徹底,每一次產(chǎn)生希望,都會被更大的絕望所淹沒;而后,為了排遣自身難以承載滿溢而出的絕望,便轉(zhuǎn)而成為了他人的人生的玩弄者,最終不斷滑向毀滅的深淵。 罪的根性,原本存在于每個人的心中,被環(huán)境不斷放大的話,才可能會使人墮落成為咒靈;用魔導手段改造,才會變成惡魔或者人柱。 雖然非常討厭這個爛透了的劇目,但是 果然。比起被cao縱著擺在臺前的木偶演員本人,我果然還是更討厭寫出這種破爛劇本的編劇,和躲在暗處發(fā)出惡心竊笑的導演。 討厭透了。 伏黑君沉默不語,但依然沒有放開我。 所以! 我緩慢地、用力地握住伏黑君的肩膀,無比堅定地將他推開,面向他用力地翹起我的嘴角。 我決定啦,我信心滿滿地說,我一定、一定,要把盡可能多的刀片,盡快寄給導演和編劇喲! ====== 下章開啟新副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