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章(2)
間章(2)
本章玩狗卷棘舌頭,以及五條老師千呼萬喚始出來。 明明有了我這樣的獵物,卻還是要將目光投向別處嗎?真是令人傷心啊,我親愛的夏娃(EVE)。 舉起雙手緩緩后退、露出輕浮笑容的男性,身體宛如一塊被烘烤融化的熱蠟緩緩溶解子彈射進去的地方,也好像投進石子的牛油,連漣漪都泛不起來一絲。 牛油融化殆盡,露出灰色的皮膚、比黑夜更黑的蜷發(fā),以及比深淵(Abyss)更深的眼眶。 月光的畫筆蘸著彩窗的調色盤,在地板上鋪開絢麗的巨幅畫,卻唯獨在他的身上涂抹不上絲毫色彩好像彩繪之間被人惡意地宛了一個洞,或者潑了漆黑的顏料,這樣形成的突兀剪影。 黑,是吸收色光的顏色。 所以我來殺你了。我將目光自蜷縮在地、外露皮膚上爬滿五芒星印的白發(fā)少年身上移開,輕輕躍下窗欞,在一地玻璃碎片之間站定,撿起掉在地上的黑色手槍。 剛才我開了兩槍,都是普通的子彈,一槍射偏子彈,一槍打中他持槍的手。 拿起黑色手槍,我對著他砰砰砰清空彈匣果然沒用,只是射中的身體部位漾出小小的黑色漩渦,像是被黑洞吸收了。 撫上已經開始疼痛的雙眼,隔著【以馬內利】(Immanuel),我摸到一手溫熱的液體今天用眼過度了,回去會被寂罵的。【注1】 但為這件事情是值得的。 把【圣骸】交出來,我或許會在下手時候溫柔一點。仿佛應和我澎湃的心潮,眼部血管在突突跳動魔眼高速運轉著,試圖鎖定他的破綻。 我親愛的小灰鳥,你剛才的動作可算不上溫柔。 好吧,沒有破綻。 沒有破綻就制造破綻。我打了個響指,將【亞茲拉爾】(Azrael)變形成為一把手炮,左手伸進特制的炮膛,右手扣下扳機?!咀?】 尖銳鋸齒絞緊,穿刺了【以馬內利】包覆之下的皮rou仿佛指骨、掌骨和腕骨被生生剝離的痛楚,如毒藥一般蔓延開來。 真是不近人情啊!我們彼此分別這么久,你卻一見面就提出令人為難的要求嗎,我可愛的小肋骨?黑色的男人用一種惡心的詠嘆調動情地感嘆起來,我還以為,我們至少會先手拉著手好好敘敘舊,比如我被你訓練的那幾年 轟隆 硝煙散去。 我和這么近的距離卻連心臟都打不中的盲目愚癡之人沒什么好敘舊的。我冷酷地說,大街上隨便遇到的日本JK只是稍微指導一下都能比你打得準。你是我?guī)н^的學生里面最菜的一屆,說出去都嫌丟人。 哎呀呀,真是令我心痛, 沒有雙眼的黑色男人捂住開了個洞汩汩淌血的胸口,露出像是受傷的表情:明明你是知道,我的雙眼是為你而獻出的。 呵。對此我的回應是再給了他一炮,不過這次他敏捷地避開了。 那個渾身散發(fā)著地獄惡心硫磺味的贗品小鬼,也就只有這點能耐了嗎?以你的血為媒介,融合了咒力和【圣潔】(Innoce)力量的魔具竟然只能做到這個地步嗎?【注3】 【亞茲拉爾】比你可信多了至少不會背叛我。我輕撫炮膛上百合花的蝕刻紋路,抬眼見他將手從胸口處移開,那里已經愈合如初這該死的自愈能力。 于是我再次架起了手炮。 等等等等!你這么說我可不同意,這種會消耗你壽命的東西怎么比得上真心為你的我!那小鬼不僅壓榨你,還把你洗腦到這個地步了嗎? 男人翻身躲過一炮,再次舉起了手:別打了別打了,我早就已經是你的俘虜了,你想對我做什么都可以哦~他甚至wink了一下。 我想讓你把圣骸交出來,然后切腹自盡進行謝罪據說這是日本人的流行,你入鄉(xiāng)隨俗一下。 十指連心,雙手、雙眼、心臟仿佛都要被燃燒殆盡,傳來不容忽視的疼痛。 但姑且都在忍耐范圍之內。 我一向很擅長忍耐痛楚。有時候我想,可能我這樣的存在,就是為了殺死他而誕生的。 雖然不能一鼓作氣殺掉你,但是對你進行削弱的能力,【亞茲拉爾】還是有的。 真是的,這不是拿你沒辦法了嘛~他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那么我只好逃跑啦,我最為親愛的小花~ 雖然并不排斥被你殺死,但是現在亦非合適的時機希望下次我們再會,是能夠在一個滿月的晴朗夜晚,共赴那甜美如甘蜜的極樂天堂。 可是我只想拉你下地獄。 聽到我的挑釁,黑色的男人卻只是微笑,將右手放在身前鞠躬行了一禮。 還是先用你那【慳吝的天秤】,去治愈你最喜歡的純白男孩吧說不定能再次收獲一只小狗呢?有時候,我也有點羨慕,那個可悲到你連她名字都記不得了的家伙,竟然能在你身上留下如此深刻的痕跡簡直滑稽得像彩繪玻璃拼湊嵌出的奇美拉,悲慘得叫人忍不住愉快地笑出聲來了。 GOODBYE,?MY?LOVE! 在我覺察到而沖上前去的一瞬,他后退一步進入陰影之中,如從自深淵最深處挖起的淤泥一般,融化進黑暗之中。 像那個時候一樣。 就像那個時候一樣。 啊。啊。啊。啊 不要!不要!不要逃走,你是懦夫嗎! 把圣骸交給我。 把我的家人還給我。 把我的伊利亞還給我。 亞當?。ˋdam) 我聽見自己竟然會發(fā)出如此凄厲的悲鳴。 把我的弟弟還給我!?。。。?! * 【是要死掉了嗎】 所以才會出現那樣的幻覺? 啵 是幾乎微不可察的,宛如泡沫破碎的一聲輕響。 這輕響幾乎就要被雕花玻璃窗驟然碎裂的巨響掩蓋過去同時圣母的臉,被一輪【月亮】替代了。 啊,是月亮。 好像有槍彈橫飛的激烈戰(zhàn)斗聲,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模模糊糊,時隱時現,聽不真切。 稀薄的自我意識,在煉乳般濃稠的月光之中浮沉:月光之上,是冰冷刺骨的凄楚寒夜;月光之下,是溫柔、包容、安適的睡眠。 狗卷棘覺得,自己已經很冷、很累、很困了。 那么到我這里來吧,睡眠說。什么也不用思考,什么也不用擔心,再也不會有痛苦我會敞開懷抱接納你的一切,就如同我接納以往每一個孩子一樣。 你是誰? 我是無夢的睡眠,是,是萬物的來處和歸處。 我是在哪里? 你在這里,就在這里,睡眠說,生死曖昧的模糊邊界,如同墜落花瓣漂浮于黑暗中的水面。你總會到這里來的,所有生命都會。 我不能墜下去。 可你已經到這里來了。 你是死。 不必太排斥我,孩子。你知道的,生命兩端皆是虛無,你只不過是經過一段暫時的旅途之后,終于要回家而已。 不,我還不能死。我的旅途還沒有結束。 但是孩子,你看,黑夜?jié)M溢痛楚,而我的懷抱里面只有平和。 即使充滿痛楚,那片夜空之中,還有我必須要守護、必須要追尋的事物。 比如說? 比如說你看,那輪月亮。 月光伸出如有魔力的手指,在他面前垂下纖細的、閃耀的黑色蛛絲。 好奇怪啊,狗卷棘想,為什么月亮本該皎白的臉上,會有黑色的淚痕呢? 圣母會為神子落淚,那么,原來月亮也會為我流淚嗎? 不想沉下去的話,就牽住它爬上來罷,月亮說。 有甜蜜芬芳的氣息,自蛛絲上氤氳開來,以至于他情不自禁地湊上去,一口叼住。 宛如嬉鬧一般地,月亮的手指在他嘴中攪動:略硬的骨節(jié),像是某種冰涼而精密的儀器,碾過口腔每一寸敏感的軟rou;光滑柔軟的指腹直直戳到舌根深處,將帶著腥氣的奇怪甜味壓進咽喉,留下令人欲罷不能的回甘。 因咽反射而產生的干嘔沖動,讓狗卷棘無法自抑地弓起脊背;然而奇異的甜味,以及月亮的神色,又叫他忍不住地想要吞咽更多,唾液腺亦擅自分泌出張開的嘴兜不住的涎液,滿滿地溢了出來,順著下巴流淌下去。 好丟臉,這個樣子被看到好丟臉。 但是 像是要挽留一般,他在月亮把手指抽出時,做了一個輕輕的咬合動作。 抽回去了這一次拉出的,是微微下墜的、銀色的滑膩蛛絲。 好貪吃,你真的是小狗嗎? 月亮湊近了,她的真實的聲音,和想象中一樣不,是比想象中還好聽。 我不是小狗,狗卷棘想,但你真是一枚惡劣的月亮。 彩色玻璃的碎片、桌椅的殘骸、傾頹的神像、歪倒乃至逆轉的十字架處處顯示著這里經過了一場激烈的戰(zhàn)斗。坐在這片狼藉之中的少女,正微垂雙目,靜靜凝視著擱在大腿上的白色腦袋。 宛如一座端凝的石膏雕像。 蒼白的月色漏過彩色玻璃窗上圣母破碎的哀慈面容,輕輕撫上少女比月光更冷的面容。 在這樣寒涼的月光之下,連雙眼流出的血液,都變成了美麗的黑色。黑色的兩道在石膏像面容上劃出的痕跡,形成某種堪稱妖艷的詭異面紋,與少年兩靨的藍紫色咒紋遙相呼應。 少女伸出被手套包裹的手指奇怪的是,盡管幾乎全身上下皆覆蓋于黑衣之下,這雙手套卻是白色的。 她抬起指尖,緩緩地抹掉眼下的黑色痕跡,將尚且?guī)еつw溫度的、沾著血的手指,探進那對發(fā)出瀕死喘息的雙唇之間。 吃掉的話,就不會痛了。 冰涼的指腹撫過牙齦上的軟rou,探進口腔,帶來細微的癢。發(fā)現他自主吞咽的動作都做不到后,甚至直接探進咽喉深處進行刺激。 好過分,怎么可以捏著別人的舌頭這樣揉弄 情不自禁地發(fā)出嗚咽聲,狗卷棘感覺原本逐漸冰冷的身體暖和起來了:一股難以忽視的熱源在血管中流竄,解凍僵冷血管的同時,也點燃了另一種難以啟齒的隱秘渴望。 誒?舌頭上也有嗎,這種咒紋? 明明指尖是靈活到堪稱色氵情的動作,那柳絮一般輕柔的聲音,卻只是透出一點淡淡的好奇,以及細細的評估。 【言靈】嗎作為投資對象的話,不算太壞但是只有這種水平的話,還遠遠不夠。 你想活下去嗎?想活下去的話,向我借貸吧。 不過,你沒有拒絕的余地從剛才起,我已經是你的債主了。 方才射出的子彈,打偏了本會取走少年性命的那一枚她對于自己的槍法一向很有信心,這次也果然不例外。 【因果】締結的那一瞬,【束縛】便已經形成,以咒力和金錢放在傾斜天平兩端的【契約】,擺在高利貸商人的桌案。 請放心,在債主里面,我是屬于比較厚道的那一類畢竟我也不是什么魔鬼。 要我?guī)鸵粠湍愕暮筝??唔他是什么樣子?/br> 黑漆漆的? 這是什么形容? 真討厭,我和黑漆漆的人一向合不來。 【但是這樣的臉露出這種表情的話,即使是我也會困擾。】 好吧好吧,就當多一單生意。如果不妨礙她達成目標的話,她不吝于稍微哄一下債務人。 啊,差點忘記了。醒過來后,你要忘掉我的聲音和相貌,也不準和別人提及我們之間的交易。 不要 同意的話,就締結束縛吧。 不想忘記 唉?可是你記住我的臉的話,會比較麻煩,雖然也不是不能解決的麻煩你太貪心了! 白色的頭發(fā)、紫色的眼睛,眉清目秀、楚楚可憐的少年,還身懷強大潛力果然,亞當是吃準了這一款是她的弱點,才剛開始想殺死他,后來卻又毫不猶豫拋下他,以對她進行牽制吧。 呵。真以為她會這么容易上鉤 好吧,她確實難以拒絕。 【怎么弄得像惡俗三流狗血替身言情劇情節(jié)一樣???真是令人惡寒?!?/br> 既然如此 * 別走! 狗卷棘猛地從病床上彈起身來,卻又因為繃帶包扎下的傷口因劇烈動作產生的牽痛,而不得不再次躺倒回去。 嘭 拿著一沓文件正要出門的硝子老師,維持著抬起一只腳的姿勢失去平衡地倒在地上,文件紛紛揚揚落了滿地。 不要對給你治療的老師使用咒言啊,小子!??! 硝子老師皺起臉,一手揉著腰,一手撿著文件,黑眼圈深得可以和熊貓一起列入華盛頓野生動物保護公約。 是哪里不舒服嗎?有沒有頭疼腦熱、腰酸背痛、耳鳴眩暈的感覺? 大芥?狗卷棘感到抱歉。 啊,我倒還好。你的情況意外也還不算太壞,盡管咒力反噬得快被掏空了,沉睡了一整天肌rou骨骼好像被什么特殊的未知力量侵蝕過一樣。 整理好文件,硝子老師端莊優(yōu)雅地坐上了病床前的人體工學椅:心臟區(qū)域也被那種力量纏繞著不過和那股破壞你身體的力量相反,是在修補你的身體,我的反轉術式基本上只是收了個尾,并處理了一些外傷??礃幼舆@次任務中你是有奇遇? 鮭魚。狗卷棘點點頭,抬起手臂曲肘,做了一個表示我很健康的動作。 看樣子恢復得不錯。硝子老師將文件卷成筒,敲了敲手心:之后高層派來的人會向你問話,待會悟也會來給你交代一些事,先休息一下,再整理整理思緒,想想到時候說什么啊,不過也不用太緊張,就當是尋常的聊天就可以。 金槍魚蛋黃醬。 不客氣。硝子老師也滿意地點點頭,隨即移動了目光,說起來,你到底是夢到了什么,這么精神? 狗卷棘順著硝子老師的注目亦緩緩移動視線,然后他石化了。 木、木魚花狗卷棘覺得自己要熟了。 啊,沒關系。青春期男子高中生精力旺盛無處發(fā)泄的正?,F象,我見得多了。硝子老師抽出一根煙叼在嘴里,并未點火,然而語氣和表情無一不顯示出滄桑,年輕真好啊。 總之,當五條老師來到醫(yī)務室的時候,狗卷棘已經能夠下地走路了,令人難以啟齒的沖動自然也早已平復。 鏘鏘鏘鏘!是仙臺的毛豆奶油大福哦! 不要給正在恢復中的傷患吃垃圾食品,悟。 可是這是我自己吃的,只是給你們看看而且棘這不是痊愈了嘛。 鮭魚。 算了。 所以說,棘是和一個有著七彩頭發(fā)眼淚會變成珍珠背后有六對翅膀揮著魔法棒的宇宙超級無敵魔法美少女簽訂了借給她力量用以拯救世界的契約,才會活下來的? 鮭魚? 在五條悟的爆笑聲中,狗卷棘不確定地在手機屏幕上將一行字打了又刪刪了又打,最后顯示: 我依然不是很確定,但是我無比清楚地記得,她的眼睛是銀色的。 那是滿月一樣,皎潔而綺麗的,銀色瞳眸。 這件事情很重要哦,棘。黑色眼罩之下,晶瑩剔透的天藍色【六眼】睜開,認真地凝視著似乎陷入糾結的學生身體內,那縷柳絮般飄搖著的陌生力量,五條悟抬起手,點了點自己的腦袋,暫時想不起來的話,就慢慢想,想清楚,那天你們到底經歷了什么。 你也不想惠一直睡下去的吧?五條悟幾乎一字一頓地說。 木魚花? 唉?硝子沒跟棘同學說伏黑的事情嗎? 拜托你有點對面是傷患的意識好吧,半吊子教師?走廊里面?zhèn)鱽硐踝永蠋煹穆曇艉腿綦[若現的煙味,我也不想一上來就給他太大心理壓力啊,畢竟伏黑的狀況嚴重那么多。 唉,那么惡人只好人美心善的老師我來做啦!狗卷同學,請看 唰地一下,人美心善的半吊子教師五條悟拉開了醫(yī)務室最里面床位的簾帳:伏黑同學的呼吸和心跳都幾乎停止了,但是咒力還在不停運轉哦! 不要用這種像是介紹毛豆生奶油大福的語氣介紹你學生的危急狀況??!走廊里再次傳來硝子老師的吐槽聲。 發(fā)自內心地,狗卷棘認同著硝子老師這句話。 ====== 作者的話: 伏黑沒死,放心。 但沒有評論的我快死了。今天爆更了六千字哦!沒有評論我會哭出來的哦,我真的會的哦! 【注1】以馬內利(Immanuel):基督教術語,上帝與我們同在。此處為飛鳥手套裝備名稱。 【注2】亞茲拉爾(Azrael):伊斯蘭教死亡天使。此處為飛鳥武器裝備名稱。 【注3】圣潔(Innoce):中對惡魔武器,有使徒資格者方能使用。是神所賜予的神秘物質,記載過去與未來,能凈化黑暗,共有109個,在大洪水時代被沖至世界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