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

    事后，他將微顫栗的她抱在懷中，他的下巴抵著她的肩，手在她滑嫩的手臂上摩挲。

    你會離開我嗎？他問。

    黑暗掩蓋了表情，讓脆弱以情話掩飾。

    孟晚沒有回答，歡愛是否會沖昏頭腦，身體是愉悅的，可退潮后的空虛感又無處可遁，她連自己明日命運在哪都不知。

    你還愛我嗎？他的手摸向她的乳。

    孟晚按住了他的手，明天還要上班，不要了。又補了句，你不是這么猶豫的人。

    那我怎樣才不猶豫？

    不糾結既定事實。

    我在糾結嗎？

    你在。

    那你在糾結嗎？

    孟晚停頓了下，我在努力做到不糾結。

    情事過后應是纏綿說情話的，孟晚翻了個身，面朝向他，在黑暗中摸著他臉部的輪廓，你不是個相信承諾的人，我們倆之間，也不需要承諾。

    不要輕易作承諾，除非對方能承受希望幻滅的那一瞬。

    不要承諾他會離婚，不要說他會娶她，不要讓她期盼他們有未來。

    陸湛無言，他自私地享受著她的陪伴，不想她離開，卻無法給她做出任何承諾。

    code工作就是這樣，有時會被一個看似很小的問題纏住，不停地搜索解決方案并debug。

    孟晚坐在位置上一上午，水都沒喝幾口，戴著降噪耳機，但也沒開音樂。眉頭微皺，注意力高度集中地搜索、嘗試、測試。

    中午時終于跑通時，腦子高速旋轉(zhuǎn)了一上午，結束后才發(fā)現(xiàn)自己快餓的力氣不足了。

    灌了一口水，站起身活動下略顯僵硬的身子，看到對面的周旭還沒去吃飯，他一向是準點跑食堂的人。

    周旭嘆了口氣，哎，我都快后悔死了。

    孟晚笑了笑，她知道什么事了，招了個關系戶實習生進來，他又沒膽子拒絕，實習生干的活一團糟，周旭都要花時間重新再做一遍，如果他好心，還要花時間教他一遍。

    她早就預想到會是這個結果，她當時就毫不留情面地說這個人不行，這份苦差自然不會落到她身上。

    周旭壓低了聲音，最近公司的人事動蕩你聽說了嗎？

    孟晚點頭，她所在的公司是一家電商平臺，在精品電商賽道日益擁擠的當下，公司的市場份額不斷被擠壓，自從上個月首席運營官王明提出離職后，便人心惶惶，一年前王明大刀闊斧進行了組織調(diào)整，將多個部門進行整合，名曰提升效率，當時銷售部大佬直接發(fā)話：你是要奪我的權？

    想不到一年后，下課的卻是王明。人心動蕩，內(nèi)部已開始裁員，近期有傳技術部門要優(yōu)化掉一半。

    周旭去年買房結婚，今年生了孩子，養(yǎng)孩子開銷極大不說，每個月還有固定房貸要還，這一切都靠一份工作支撐。

    所以當領導提出塞個關系戶進來時，孟晚能直接拒絕，他卻思前想后怕被領導記恨，接下了這個苦差事。

    現(xiàn)在公司裁員的風聲穿出來，不知會做到哪一步，他是焦慮的，現(xiàn)在背負著貸款和一家老小，他實在是不敢失業(yè)。

    據(jù)傳我們公司會被清宇集團收購，希望早日塵埃落定，一切都能正常吧。周旭嘆息著。

    沒事，你這么厲害，再裁也裁不到你頭上。孟晚只能這么安慰著周旭。

    他們這些小池魚焉能知上層組織架構的具體變動，動輒數(shù)億的收購更是輪不到他們cao心。孟晚對這件事的判斷就是，動蕩的收購期會人心不安，但公司不會倒閉，只是一批人會被波及失業(yè)。個人能做的就是看好風向，如果苗頭不對，趁早找下家，減少可能的空白期損失。

    不過清宇集團是個大型傳統(tǒng)企業(yè)，以商業(yè)地產(chǎn)、高級酒店和連鎖百貨為三大產(chǎn)業(yè)支柱，為什么要來進互聯(lián)網(wǎng)來做電商？

    更何況，平時一向看財經(jīng)新聞的孟晚知道，兩年前清宇集團就已經(jīng)嘗試做過電商，高價聘請團隊，沒有任何可看得見的成果后就銷聲匿跡，這次又要卷土重來？

    不過孟晚不知道，這件事還跟陸湛有關。

    宋星宇最近有點煩。

    他爸在半年工作會議報告上高調(diào)宣稱投巨資做電商，兩年前就已經(jīng)證明了一次不行，老頭還要再試。

    兩年前，他就不同意做電商，他爸開出了高薪請了一幫職業(yè)經(jīng)理人搞，用傳統(tǒng)行業(yè)的思維去制定目標考核他們的工作。

    但互聯(lián)網(wǎng)創(chuàng)業(yè)，死亡率極高，前期是大量的試錯與調(diào)整，很大可能顆粒無收。制定定期KPI的結果就是這一幫經(jīng)理人迎合這個不切實際標準，不去做出可能暫時虧損的決策，畢竟他們多待一年，收入是百萬級的，他們何樂而不為？

    這次他爸還要搞，還要讓他來搞，宋德覺得他還需要歷練，而不是讓他接班。

    宋德這兩年是不會退的，綜合了一番權衡利弊后，也許宋星宇去選擇開疆辟土，未必是個壞選擇。

    他想起他妹夫陸湛，陸湛在進入自家房地產(chǎn)公司前，有過互聯(lián)網(wǎng)的創(chuàng)業(yè)經(jīng)歷，做得還不錯。只不過后來家里公司出了事，他得回去幫忙，不然也許陸湛能在互聯(lián)網(wǎng)上另有一片天。

    宋星宇打電話給陸湛，說請他吃飯，順便取取經(jīng)。

    陸湛不難約，當即就約了晚上。

    宋星宇一向守時，請人吃飯都會提前到場等。

    陸湛也沒遲到，還提前了五分鐘進了包廂，這個名義上的大舅子已經(jīng)在等自己了。

    兩個人都是新式人，從小接受良好的教育，都有過海外留學經(jīng)歷，又在各自的領域里有一番成就，同樣追求高效，在飯桌上不興喝酒拉近關系那一套。

    上次家庭聚會，宋星宇就發(fā)現(xiàn)陸湛喝得很少，但為表尊重，他還是取了瓶紅酒。

    陸湛是個實在人，開門見山，今晚還要加班，就不喝酒了。

    宋星宇爽快地說了好。

    兩人寒暄了一番后，宋星宇就切入了主題，找他聊一聊取經(jīng)。

    作為個在傳統(tǒng)行業(yè)和互聯(lián)網(wǎng)行業(yè)都呆過并且深入作戰(zhàn)的人，陸湛很能明白宋星宇的困境，宋星宇在家族企業(yè)里做得很成功，特別是過了此前漫長的蟄伏期后的這兩年。

    但是，傳統(tǒng)企業(yè)原有業(yè)務做得越大越強，新業(yè)務就越難展開。特別是互聯(lián)網(wǎng)，需要有新的管理思維、運營模式和激勵機制。

    如果非要去做電商，你家只有你去，才有可能做得好。陸湛先下了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