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12 電話
C12 電話
行李收拾起來很快,但臨到出門,我卻犯起了難。 該去哪里找許紹航呢?車可以用酒店的,可是目的地應(yīng)該在哪?我心煩意亂地捏住眉心,一邊胡亂地滑動著手機(jī)屏幕。 沒準(zhǔn)他已經(jīng)離開重慶了。 要不干脆打給羅瀟問問?許紹航如果離開的話,應(yīng)該會告訴羅瀟,但是我這樣貿(mào)貿(mào)然打過去 手指停留在最近通話記錄上,我猶豫著。 鐺的一聲,身后傳來立式鐘表的整點報時,如同一把鋒利的劍刃,催促我沒有猶豫的時間了。 不管了。我快速將電話撥了出去,羅瀟似乎在忙,等了好一會,才接通電話。 喂,羅瀟。我盡量平靜地寒暄。 對面沒有回答,只有若有似無的呼吸聲代表有人在聽。 是我,你在忙嗎?我繼續(xù)說話,然后聽見一聲鼻息呼出的聲音,略顯沉重。 你好像打錯電話了。許紹航的聲音從話筒那邊傳了過來。 我猛得拿開電話,不敢相信地盯著屏幕,沒有備注的一串號碼,確實是許紹航的電話沒錯。通話時間還在繼續(xù),我連忙重新接聽道:不是,許紹航,我 在心里反復(fù)醞釀的道歉忽然說不出口,我像個啞巴似的不知道怎么繼續(xù)。許紹航也沒再講話,通話里一片長久的沉默,久到我擔(dān)心對面快要掛掉電話時,才沒話找話地開口:我收到你的轉(zhuǎn)賬了。 嗯,那就好。隔著電話,許紹航的嗓音有些冷。 嗯。我低頭應(yīng)了一聲,發(fā)現(xiàn)自己緊緊捏著外套衣擺,已經(jīng)捏皺了。 又開始沉默。若有似無的呼吸聲像把灼人的火,將我架在上面反復(fù)烘烤著。 酒店跟我說你續(xù)了房間,我松開外套衣擺,又捏住毛衣扣子摩挲,謝謝,我起得太晚,幸好你續(xù)了。 沒事。許紹航清了下嗓子,他們說半價,我覺得合適就續(xù)了。 你感冒了? 沒有,天氣有點干。許紹否認(rèn)著,又清了一下嗓子。 哦,是有點。我像是被傳染了,也清了下嗓子,手指從毛衣扣子上松開了。 山上冷,你多穿點。 好。我點著頭,喉嚨卻發(fā)癢得不行,連著咳嗽了好幾下。 許紹航那邊傳來幾聲響動,像是在擺放什么東西,等他再說話,聲音就遠(yuǎn)了一些,喝點熱的東西吧。他說。 我突然聽話得不行,轉(zhuǎn)身就拿起玻璃杯接熱水喝,好像這熱水有什么奇效,喝一口就能包治百病。 半杯熱水下去,嗓子潤了許多,我看著窗外一片蔥綠的草地,忽然說:山上的馬場好像開了。 馬場?許紹航這次接話很快。 對,就在昨天喂鴿子那附近。我端著水杯往落地窗前去,正好瞧見小席跟同伴們一路往外走,年輕面孔上洋溢著蓬勃的朝氣,讓人心生羨慕。 許紹航安靜了好幾秒,才出聲問:你要去騎馬? 沒,我下意識地否認(rèn),低頭盯著手里半杯微微晃蕩的熱水,然后鼓起勇氣,誠懇道歉:許紹航,對不起。 我沒再繼續(xù)說下去,電話那頭也跟著沉默起來。 看來是聊到死路了,我抿緊嘴角,認(rèn)命地等待著電話掛斷的聲響。卻聽見又是一陣響動,許紹航像是在開門,然后他的聲音貼在耳邊,說:喬然,出來。 我跑得很快,幾乎是幾秒之間,就拉開了別墅的大門。許紹航站在停車場外,還是那件灰藍(lán)相間的沖鋒衣,夕陽在他身后,已經(jīng)燒紅了半邊天,他仍然拿著電話扣在耳朵上,沒有掛斷,靜靜地望著我。 你沒走嗎?還是走了又回來了?你不生氣了嗎?你原諒我了嗎?我揣著滿肚子心緒,快步向他跑過去,風(fēng)在耳邊呼呼地響,連同我的心一起,響得亂七八糟。 你跑這么快干嘛? 許紹航上前扶了一把我的肩,像是被我急匆匆的模樣逗到,連嗓音里帶著笑。我彎著腰大口喘氣,皺著臉沖他擺了擺手,好半天,才說出第一句話,帶著不易察覺的難過。 我以為你走了。 許紹航看著我,神情認(rèn)真地點頭:我是走了。 我站直了身體,嘴巴張了張沒能問出下一句。 然后聽說這里有馬場,他伸手摸了下鼻尖,些微不自在道:我不是馬術(shù)迷嘛? 是嗎?我在心里輕聲反問,但什么都沒來得及說,許紹航便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往外走,邊走邊說:去馬場看看吧。 其實馬場離別墅有點遠(yuǎn),等我們到地方估計天都快黑了。何況,我其實根本都不確定馬場開沒開。但是,這些現(xiàn)在都不重要,我盯著拽著我往前走的許紹航,感覺心口有一千只蝴蝶飛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