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漁村

    溫念念感受到他緊盯的目光，緊張得要哭出來。她不敢看他，只低低地說：對不起。

    她知道他發(fā)現(xiàn)了，原本被熱湯暖了的身子在一瞬間變得冰涼。但她沒等來想象中殘暴的毒打和致命的警告。

    他沉默了一會兒，說：別亂跑。

    溫念念如臨大赦地重重點頭，可不知為什么，剛剛這句話讓她覺得異樣。不像是威脅，聽起來像是叮囑小孩老老實實待著別跑丟一樣。

    他穿好衣服出來，溫念念正雙手拿著碗筷，怯生生地看著他。

    放著吧。他說。

    溫念念心里疑惑更多。這屋里只有兩人，她不洗的話誰來洗？

    這個殺人犯嗎

    可她不敢多問，把碗筷放回桌上，然后準(zhǔn)備回到那個沒有窗戶的房間。經(jīng)過他身邊時，他忽然抬手，溫念念嚇得腿一軟忙扶住了墻，眼淚瞬間滴到了地上。

    穿上。

    遞過來的是一件外套，很厚很大。

    她抬起頭來。

    陸默看著她，帶你出去走走。

    溫念念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半信半疑地套上外套，還去房間穿上了那雙從家里穿出來的毛毛拖鞋。直到看見他親手打開了鎖，外面的景象映入眼簾，溫念念覺得自己看到了生的希望。

    外面，是廣闊的大海和沙灘。沙灘上晾著漁網(wǎng)，飯香掩蓋了海腥味，溫念念遠遠看著那些阿姨們一邊端著碗吃飯一邊說說笑笑。

    其中有人看過來，穿著艷粉外套，挽著袖子穿著水鞋的阿姨朝這邊招招手：小陸回來啦？大早上就看你出去，干啥去啦？

    徐嬸，我早上去了趟鎮(zhèn)里。溫念念不可置信地抬頭看身前的人。即便沒看到正臉，也知道他在笑著跟人打招呼。

    像普通人一樣。

    哎呀嬸要是早知道你去鎮(zhèn)上，就讓你幫我寄點東西了，我家那不成器的快兩年沒回來了，也不知道在外面餓死沒有。哎對，小陸，來來，幫嬸搬下這個。

    陸默應(yīng)了聲好，轉(zhuǎn)頭看向愣在門內(nèi)的溫念念：走了。

    她趕緊跟出來，還順手關(guān)上了門。

    那群阿姨一看陸默身后跟出來個小姑娘，是連飯都顧不上吃了：小陸談朋友啦？啥時候的事兒，也不跟嬸子們說一聲！

    溫念念大窘，趕緊看著陸默，以為他會解釋兩句。

    誰知道人家沒承認也沒否認，反倒是走過去把一個大白箱子搬上了路邊的三輪車。

    謝謝小陸啊，徐嬸拉著陸默的胳膊，快跟嬸子們說說，怎么談的朋友？你傅嬸還指望你當(dāng)女婿，鎮(zhèn)上的魚店都要給你來著！

    陸默笑說：下次您要寄什么早點拿過來，我去鎮(zhèn)上順便就給寄了。

    溫念念看著他被一群阿姨包圍，東拉西扯地問都沒半點不耐煩，恍然間以為那晚拿著帶血的錘頭要殺她的人不是他。

    那晚他明明笑得那么恐怖，可現(xiàn)在居然有那么有禮貌好脾氣溫念念不知道是他出了問題，還是自己出了問題。

    陸默被阿姨們圍著，愣是耐著性子幫她們把魚箱子都搬上各家的三輪車，才擦了手朝溫念念走去。

    不知為什么，溫念念覺得他似乎很高興。

    高興什么？是因為她沒有趁機逃跑嗎？

    她看著這一眼能望到底的小路和村子，大概能知道如果逃跑會是什么下場。

    趁著他心情好，溫念念主動迎上去，話到了嘴邊又覺得自己在找死?？梢还赡闹庇X告訴她，只要不逃跑，他應(yīng)該不會傷害她。

    我，她覺得心跳開始加快，我能給我mama打個電話報平安嗎？你放心絕對絕對不是－－

    絕對不是報警。可她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好。

    溫念念心里一抖，不可置信地抬頭，竟從他眼里看到笑意。

    兩人并肩順著小路走了，沙灘上的阿姨們還在抻著脖子說小話。

    別說，這個是比傅家那個長得好看多了，怪不得老傅搭上魚店人小陸都不要呢！夕陽下你一言我一語，爽朗的笑聲久久消散不去。

    溫念念走得腳都疼了，才終于看見了一家破破爛爛的小賣部。她實在不相信還有這么不方便的地方。這個漁村與世隔絕，靠著打漁為生，別說網(wǎng)絡(luò)和電視了，就連全村唯一的一臺電話還得走上一個小時才能打。

    小陸來啦。喲，這漂亮小姑娘是誰啊，你倆還有點小夫妻像嘞。

    得了陳叔，怎么張口就來。她來打個電話。

    打吧打吧，一看就是城里小姑娘，跟著你來咱這兒肯定是八百個不習(xí)慣。

    溫念念渴望地看著陸默，他點了頭，她迫不及待地撥通了電話。一想到mama的樣子和聲音，她就忍不住地紅了眼眶。

    聽筒里，一直是嘟－嘟－嘟－的聲音。mama不用手機，說每天都在店里用店里的電話就行。

    可溫念念打了兩遍，都沒有接通。

    瘦弱的肩膀垮了下來，難掩失落。

    對不住啊小姑娘，我們這里信號不大好，要不你明天再來吧！陳叔笑道，叔認得你了，小陸的女朋友來打電話不要錢！

    謝了叔。陸默低頭看她，要不要別的。

    溫念念低落地搖搖頭，走吧。

    這就走啦？再來啊。身后是陳叔的聲音。

    臨走到門口，溫念念腳步停下，臉有點紅。她欲言又止地回頭看了眼貨架。

    陸默順著她的視線看見了什么，走了過去。

    叔，結(jié)賬。

    十六，給十五得了！

    陸默走過來，給。

    那只干凈的手，遞過來一包粉色的衛(wèi)生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