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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第二個星期六,顧希安和厲挺在陽城民政局登記結婚。 拿到紅本本的那一刻,顧希安看著合照,他們彼此依靠,同時微笑,意外合拍。 是預備攜手過完一輩子的兩個人。 回A市的飛機上,不,應該是從民政局出來后,厲挺就再沒有放開顧希安的手。 手心發(fā)汗都不放的十指緊扣。 看了看緊握的手,又看看他,顧希安欲言又止的神情太具體。 嗯?他察覺了,大拇指在她的手背上摩挲,有些癢癢。 深呼一口氣,她問:這樣好嗎。 千里迢迢趕來只為了領證,連雙方家長都沒通知一聲,若事后追問起來,免不了一頓說。 或者,顧希安想,他是為了留一條后路。 幾天前,厲挺帶顧希安一起去日后要住的房子里參觀。 和圖片一樣,小區(qū)的位置是A市數(shù)一數(shù)二的黃金地段,里外沒什么可挑剔的。 鐘點工一周過來兩次,時間上可以調整,呼吸機和升降床過兩天送過來,對了,還要買個加濕器。 我們什么時候去領證。沉默不語的人忽然出聲。 一段不走尋常套路的婚姻,反而更需要那一紙婚書來證明真實性,不想空口無憑,更不想對他不起。 他講了許多話,沒成想等來這一句回應,厲挺微微一愣,即刻回神,隨后牽起她的手。 顧希安乖乖跟著,不掙脫不別扭,自從打定了結婚的主意,她開始重新適應他和她之間超乎友誼的你我關系。 默默跟了小半程,眼看快到停車場了,顧希安又問:找個時間回陽城嗎。 語氣里多了些忐忑和小心。 戶籍地在陽城,總要回去的,不管是結婚,還是見家長。 好。 上了車,他終于開口。 雙休日你有空嗎?或者,工作日也可以,我有假。她可以遷就他的時間。 聽你的。 說話間,男人越過中控臺,長臂一伸,為她系好安全帶。 溫熱的呼吸就在眼前,大約是他們離得太近,擾亂了發(fā)絲,有一根粘在嘴唇上,絲絲的癢意在沉默和靜謐里被無限放大。 顧希安下意識抿唇,被他猝然一個抬眼捕捉及時。 她看著他,黑白分明的雙眸尤其澄澈,叫人一眼便望到低,尷尬和窘迫都有,還有一點點不易察覺的羞赧。 等了一會兒,厲挺笑笑著退開,回到駕駛座的同時開了半扇車窗,升溫的空氣被夜里的風吹散了旖旎和熱。 如果剛剛她閉上眼 嗯,他在等一個吻他的機會。 /// 你想見嗎。 厲挺捏揉著她的手,軟乎乎的,愛不釋手。 顧希安輕聲道:應該見一面的。 低頭看了一會兒被把玩的手指,臉頰又開始莫名發(fā)燙,不得不移開了視線。 是應該但不必須,厲挺嗯了聲,沒事,總有機會的。 不疾不徐的口吻說著留有余地的話,那種奇怪的感覺又來了,他好像并不打算公開這段關系,至少現(xiàn)階段是的。 你后悔了。 差一點點呢,這句話就要從嗓子眼蹦出來。 還是差一點質問的勇氣。 她有什么資格問呢,本就是占人便宜的不公平條款,越是如此,越是無地自容。 情緒這東西,想要藏得嚴實,容易也難,在他面前是后者。 此刻她眉眼耷拉著,連肩膀都垂得無力,被厲挺輕松捕捉到。 怎么垂頭喪氣的。他問道。 顧希安搖搖頭,顧自氣餒。 不高興了? 男人湊過來,聲音低低的,像是哄小孩的口吻,尤其輕柔。 悶了一會兒,在心底反復掙扎幾次,顧希安鼓起勇氣看向他,嘴角漾起一抹淺笑。 我知道這對你不公平,不要緊,這樣也好,真的無論如何我是感激你的。 最后一句話,聲音比蚊子聲還輕。 這一番的語無倫次和沒頭沒尾傳到厲挺耳中,沒有任何妨礙。 她可真會聯(lián)想,還是最最背道而馳的那一種。 厲挺無奈看著她,又覺得好笑。 傻瓜,沒那么復雜。 天知道,我巴不得呢。 - 嗯。 他的這一條后路,是為她留的。 - 在后來的時光里,顧希安明白了等待的意義,就是無意義。 少年人的等待是真摯,成年人的等待很珍貴。 在厲挺獨自等待的每一分秒里,她在學習,在戀愛,在工作,在逃避,在遠離他的時區(qū) 偏偏他認定自己能等到有結果,也只有他這么覺得。 怎么算,都是顧希安還不起的情深意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