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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班時間充裕嗎，還是約在周末吧，吃完飯還能看場電影。

    廖玲的聲音穿過一片熱騰騰的水蒸氣撲面而來，聽得人下意識往后退。

    單身公寓的廚房設(shè)在玄關(guān)進來的走廊上，空間不大，只能容納一個人轉(zhuǎn)身的寬距。

    撥開霧蒙蒙的蒸氣，翻滾的皮蛋瘦rou粥咕嚕生動，顧希安攪拌著粥底以防粘鍋，一時間忘了回答。

    怎么沒聲音了，在聽嗎？

    嘗過咸淡后，她放下湯匙，蓋上鍋蓋將火調(diào)至最小火，爾后拿起手機。

    在聽。

    約周末吧。廖玲追問了一遍。

    嗯。顧希安回得輕淡，興致并不大。

    廖玲聽出幾分隨意，不免多念了幾句：這回是你高中班主任牽的線，她親自來說，應(yīng)該是錯不了。對方也是在陽城長大的，知根知底

    徐老師？答案太出人意料，顧希安驚訝反問。

    是啊，見面和人好好聊，記住了。

    徐燕群是陽城一中的數(shù)學(xué)老師，也是顧希安高中三年的班主任。

    那兩年過得并不容易，貧窮，無妄之災(zāi)，隔三差五總有人上門催債，親友避之不及，壞消息一件接著一件，每天每天都是無休止的唉聲和嘆氣，從焦急到絕望到麻木，最后，就連以最高分考入京南大學(xué)都沒什么可高興的，反而變成了負擔。

    高考結(jié)束后，學(xué)生時代唯一一段被允許胡亂揮霍的時光，唱K，漫畫，游戲，畢業(yè)旅行，不分晝夜。在別人盡情享受的時候，學(xué)費還沒有著落的人奔波于奶茶店和商業(yè)區(qū)傳單點，每周還要分出一個下午去當家教。忙碌，疲憊，無法喘息，用盡全力消耗著每一秒，這就是顧希安的高三暑假。

    禍不單行，這句話準得令人害怕。

    去銀行匯款的路上遭遇搶劫，那是她兩個月拼了命攢下的學(xué)費，沒了，全沒了。最后一分希望被碾碎了揚進風里夏夜的晚風里，伸手，什么都沒抓住。

    最后，是班主任徐燕群登門拜訪，以學(xué)校的名義將助學(xué)金交到她手上。

    ///

    廖玲的預(yù)防針打得及時。

    一改先前的含糊對待，顧希安認認真真將對方的資料看了一遍。

    徐輝，二十八歲，也曾就讀于陽城一中，現(xiàn)是一家婚慶公司的銷售總監(jiān)。

    按年紀算，應(yīng)該和自己是同屆，顧希安仔細回想著，又實在沒什么印象。

    見面地點約在市中心的一家小型書吧，藏匿在住宅區(qū)里的底層鋪面，毗鄰中央商業(yè)街，是個鬧中取靜的好地方。

    身為路癡的自覺，顧希安在約定時間里預(yù)留了半小時的空余，以為會繞很久，沒想到出奇的順利。

    意料中的，是她早到了。

    推門而入，玄關(guān)處的迎客風鈴敲出輕盈的瓷玻璃聲。

    前臺點單處前露出一個腦袋，學(xué)生氣很濃的臉蛋，笑起來，圓鼓的臉頰上凹出兩個酒窩，是很甜了。

    歡迎光臨，音色同樣悅耳，女孩問，請問有預(yù)約嗎。

    顧希安搖頭。

    抱歉，店內(nèi)座位有限，今天后面的時段已經(jīng)約滿了。

    環(huán)顧四周，格局布置大多讓給了書柜，只有兩個四人位，挨著窗邊，桌椅邊角整齊放著幾摞書。一個灰白發(fā)色的老人手握著放大鏡逐字逐句看著手中的書，其余一張雖是空著，桌面卻放上了已預(yù)定的桌牌。

    好像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距離約定還有一點時間，顧希安想著不如去門外等吧，正要離開時，門口的風鈴聲倏然響起。

    腳步凌亂，應(yīng)該不止一個人，耳邊傳來一道男聲，是這兒了。

    話落，大步流星走到點單臺。

    你好，徐輝，預(yù)約了三點半。

    是他嗎。

    抬眸，顧希安的目光由陌生到詫異，在看到他以及他身后的某人之后。

    ///

    靠窗的四人座，顧希安坐一邊，徐輝和厲挺坐在另一邊，面對面，他倆穿著運動套裝，輕松隨意，像是從上一個約會里無縫鏈接過來的。

    簡單的打了個照面，徐輝借口回個電話就一去不復(fù)返了，只剩下她和

    尷尬的氛圍比先前任何一次都夸張。

    我沒打攪你們吧。他勾唇一笑，坦然自若的問道。

    看著眼前明知故問的人，顧希安的再遲鈍也覺出異樣。

    朝窗外望了望，剛才還在打電話的人連個影子都看不見了，見過相親帶朋友作陪的，但主角率先跑路，留下相親對象和朋友大眼瞪小眼的還真是聞所未聞。

    怎么形容呢，像是一不小心踏入了陷阱。

    輕蹙眉，顧希安頓了頓，還是問了：你朋友是不是先走了。

    不知道。或者他想說的是，不重要。

    那我貨不對版的約面是不是應(yīng)該原地解散。

    正在這時，點單臺的女學(xué)生端著飲品走來：一杯熱牛奶，兩杯美式，請慢用。

    顧希安想先離開的說辭被斷在前兩個字。

    牛奶是顧希安的，厲挺看到了，直覺問道：胃不好？

    聞言，顧希安短暫地怔住了，輕嗯了一聲。

    我認識個老中醫(yī)，對脾胃調(diào)養(yǎng)很有辦法，什么時候帶你去看看。

    他說帶她去，不是甩個地址扔個電話那么輕易，更像是一次正經(jīng)邀約。

    顧希安沒應(yīng)聲，將心里的疑惑篩了一遍，略帶幾分復(fù)雜。

    她遲疑著開口：你覺不覺得，最近我們之間的偶遇過于頻繁了。

    直白又委婉，還帶著幾分想劃清界限的意圖，不好好答就完蛋了。

    某人的心里敲響了警鐘，一級戒備。

    有嗎，會不會是我們有緣。裝傻第一名。

    顧希安與他對視，幾秒后撤回了視線，是輸給了他的理直氣壯。

    她低著頭，抿著唇小口小口喝牛奶，眉眼塞滿了專注，像是在做天底下第一要緊的事。

    他就默默看著她，在心里打賭她什么時候才會抬頭。

    然而只過了半分鐘，沒忍?。郝犝f你訂了電影票。

    顧希安意外抬眸，在點頭承認和矢口否認之間左右搖擺。

    確實訂了票，五點半的場次，在廖玲的遠程監(jiān)督下，看到票面信息的截圖才罷休。

    哦。她果然不適合撒謊。

    訂了就去看吧。

    厲挺揚起嘴角，幾乎算是舍命陪君子的善解人意。

    我們？第一反應(yīng)是訝異。

    我們。他點頭，眸光篤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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