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汁 / Chapter 03

    1.

    早上六點三十分，張越被鬧鐘吵醒。

    他對這鈴聲很陌生，掙扎著爬起來，茫然四顧，好一會兒才找到床頭柜上的白色小鬧鐘。

    不是他的。他下意識喊程梔的名字。然后伸手摁掉那煩人的聲音。

    啪。

    房間重回安靜。

    好像有什么不對。

    他低頭，看見一個全裸的自己。

    懵了一瞬，直到記憶回籠。

    他為什么會裸著？好像脫了衣服撕破了？身體涌上一股很奇怪的感覺，與昨晚皮膚相貼時的細膩重合，嘴巴不停地含吮，似乎在含一塊奶糖

    ？？

    腦袋里轟然一聲響，張越記起昨晚的混亂。他不可置信地僵硬轉(zhuǎn)頭，一件白色睡裙掛在他枕邊。

    與深色床單相貼，親密交映。它本不該屬于這。

    張越小心翼翼地爬過去，用拇指和食指捻起睡裙，綢緞般的布料，從中間破開一個口子，在他手中無助飄零。脆弱又暴力。

    是程梔的。

    cao！

    他昨晚做了什么?。?/br>
    張越臉瞬間漲紅，一團火在他身上燒，燒得四肢百骸又燥又羞。

    他喝醉了。他強上了程梔。他強上了程梔自己卻一點舒爽的記憶都沒有。

    張越動了動嘴唇，徹底失聲，神色驚恐。

    他從來沒有如此后悔過喝酒，他的手像提前步入老年帕金森一般顫。

    *

    這個早晨很安靜。

    張越恐懼地穿衣洗漱，生怕動靜會驚醒隔壁的人。他還沒想好怎么見她，沒想好怎么說辭。

    她會不會覺得他是個拔rou無情的人？張越邁出門的腳步又猶豫了。

    雖然他要上課，但，好歹要和她說一聲吧？就這么走了？她會不會在家里多想？她會不會一時想不開

    越想越驚悚，張越驀地收回腳。沉默，轉(zhuǎn)身走回屋子。

    復(fù)式戶型，程梔和他的臥室都在一樓。門挨著門，重組夫妻妄想這樣拉近他們的關(guān)系。

    確實拉近了。另一層意義上的。

    張越深吸一口氣，敲門。

    程梔。

    意料之中的沒有回應(yīng)。

    程梔，你醒了沒。輕咳兩聲，佯裝鎮(zhèn)定。

    我去學(xué)校了。

    中午不回來。

    程梔。

    昨晚咳。

    少年臉邊騰起緋紅的云霧。

    你、你別怕，我昨晚喝醉了啊我不是翻臉不認人的意思，就是你、你現(xiàn)在怎么想的你說，我能做到我都答應(yīng)你。

    門外的人捏緊拳頭，不安地看著眼前紅棕色的木門。

    程梔？

    你說說話。

    程梔？你醒了嗎？

    始終沒有回應(yīng)。

    是沒醒，還是一夜沒睡？躲房間里哭？不想理他？

    曾經(jīng)巴不得程梔離自己越遠越好的張越，現(xiàn)在卻迫切希望得到她的回應(yīng)。

    是不想理他吧。哪個女孩子經(jīng)歷了這種事，會想見到犯了錯的人渣。

    張越的心臟被藤蔓捆綁，藤蔓上長著刺，又疼又悶。

    他抿唇，垂下眼瞼，聲音低：你不想理我就算了我先去學(xué)校，回來，等你氣消了，我們再好好聊一聊。都隨你。

    轉(zhuǎn)身，準備離開。

    倒像是一個逃避錯事的膽小鬼。

    程梔不說話她是在哭吧？哭不會想尋死吧？

    張越的臉色由紅轉(zhuǎn)白，驚恐地回身。

    程梔！

    他沖過去扭開門把。很順利。

    但還是呆住了。

    里面空空蕩蕩，白色窗簾像預(yù)示著什么一般凌亂飄飛。

    張越在沖到窗邊的時候，被床尾的木架絆倒，腿上迅速青了一塊，他沒有知覺，煞白著臉看向樓下。

    十一樓。

    他第一次發(fā)現(xiàn)自己恐高。

    樓下已經(jīng)有了車流人影，清晨的廈門浸滿海水的咸濕味，風(fēng)輕，霧藍。

    沒有。沒有沒有。

    樓下沒有救護車，沒有圍觀群眾。

    他來不及松氣，程梔會去哪？她才來一年多，對這里人生地不熟的，也沒什么朋友。

    那個孤僻的麻煩精meimei，她會去哪？

    張越抖著手拿出手機。

    程梔的電話如意料之中關(guān)機。

    打給張向群？

    不行，他會斷一條腿，而程梔會被趕出這個家。

    大腦飛速運作，思考之后，他打給了班主任。請假。

    嗯，在醫(yī)院，去不了了。謝謝老師。

    班主任第一次聽見他這么乖巧地講話。

    島內(nèi)說大不大，卻也不小。

    從七點到中午十一點，從人跡寥寥的海濱到喧鬧嘈雜的菜市場。

    張越把所有程梔可能會去的地方都找了一遍，始終沒有看見那個平凡得混入人海就會被淹沒的身影。

    他挫敗地蹲在路邊，發(fā)現(xiàn)自己對程梔的社交圈一無所知。

    她會去哪呢？還會回來嗎？

    張越?jīng)Q定再給她打一個電話，如果還沒接，就要打給正在千里之外做生意的張向群和他后媽了。

    號碼撥出去，他左眼一跳，短暫的沉默后，有了聲音。

    竟然不是冰冷的已關(guān)機提示？！

    張越蹭地站起來，五聲嘟聲后，空氣安靜了。

    程梔！

    那邊還沒說話，張越先吼。

    然后才是她小聲的，帶著哭腔的。

    張越

    完了，連哥哥也不叫了。

    張越聲音沙啞，你在哪？我來找你。

    程梔猶豫了片刻，被張越以為是拒絕。他連忙道：有什么事見面說，我們好好談，一切都有辦法。

    那頭吸了一下鼻子，張越心跟著一顫。

    她說好。

    報了地址，張越才得知她就在家附近的連鎖酒店里，而他差點坐跨海地鐵找去島外！

    程梔一個人大晚上跑出去住了酒店，這得受多大驚嚇??？

    張越尚未探名心中復(fù)雜的情緒，揮手攔了一輛出租往回趕。

    如家3118。

    他走進去的時候，想到那些不好的新聞。

    她一個女孩子竟然在這里獨自住了一晚。

    門是淺米色的，門板看起來很薄。張越深吸一口氣，抬手，輕輕叩敲。

    程梔。

    幾秒的時間，宛若過了世紀。

    直到它被打開。

    張越看見一個眼睛紅得像小鹿的程梔。

    他又害怕了。

    房間不大，簾子拉了一半，光線昏暗。如兩人的心情。

    張越進屋看見門縫里被塞進來的小卡片，心再次一跳。

    一個女孩，深更半夜聽見走廊里的敲門聲，還有這些從門縫里塞進來的廉價小卡片。如果真有人闖進來了呢？她怎么辦？

    張越臉色難看。

    程梔站在墻邊，指了指床。

    你坐吧。

    他沒動。

    她不像從前那樣催促他，也不像從前那樣聒噪。低著頭看向腳下。

    視野里出現(xiàn)一雙紅白色板鞋，張越最愛的那雙。

    他抬手想要碰她的肩膀，她卻條件反射般身體嚇得一抖。

    心臟的藤蔓收緊。窒悶。

    程梔他干澀開口，對不起。

    程梔輕輕搖頭，你喝醉了。

    她好像從來沒有對他說過重話。哪怕這一年，他對她的態(tài)度始終很差。連這么無恥的事情發(fā)生了，她也不責(zé)怪他。

    張越的愧疚感越來越重。

    雖然喝醉了，但我會負責(zé)的。

    程梔一愣，隨即露出受傷的神情。

    不用。你不需要負責(zé)，不需要愧疚。你喝醉了能有什么意識呢？她小聲地講，是我明知道你喝醉了還逼著你回房間里睡。

    聽出她的意思，他連忙否認，不是、不是愧疚！我對不起你，但是，不是全這樣

    張越解釋半天，說不清楚自己的意思。

    程梔抬眼，他被她的目光看得畏縮。

    她說：我們什么都沒做，就當一切都沒發(fā)生好嗎？

    張越：

    沒做？

    張越回想晨起的景象。確實。一點感覺都沒有。

    但是，那些親密觸碰卻是真實的。

    他看著程梔直白的目光，滋味難明。

    到最后，只能干巴巴地問：那，你還回去嗎？

    程梔猶豫了一下，在他期待的目光里輕輕點了點頭。

    藤蔓被斬斷。

    離開酒店，張越跟在程梔身邊。兩個少年少女出現(xiàn)在這種帶著旖旎意味的場合，張越似乎感受到了周圍時不時投來的目光。

    尷尬，不自在。尤其是他還做不到問心無愧。

    只有程梔依然鎮(zhèn)定。

    她被嚇傻了。張越想。

    上車以后，程梔聽見張越報了家名，問他：你今天不是要上課嗎？

    張越坐姿端正，手無處安放地握成拳。

    他支支吾吾地說：請了假。

    為什么？

    找你。

    他感受到程梔的視線，喉結(jié)微動，吞了口唾沫。

    程梔不再說話，讓車廂里保持這種尷尬的氛圍。她本來想讓他下午去上課，后來想了想，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他成績不好，不是她。

    2.

    程梔和張越的關(guān)系，像瓏城和廈門。

    兩座風(fēng)格迥異的城市，兩個毫無關(guān)聯(lián)的人。

    是程蕓的進取心讓他們相遇。程蕓在給服裝店進貨的路上，遇到了做生意回閩的張向群，兩個單身離異的男女很快墜入愛河。一年后，他們在廈門辦婚禮，收獲大家的祝福。婚后程蕓不再開店，張向群的小公司變成夫妻股。

    一切都很和美，除了張越對此不滿意。

    一年。程蕓征服了張向群。程梔征服了張越。

    他們的關(guān)系由這一夜開始翻轉(zhuǎn)變化。

    張向群與程蕓回來，發(fā)現(xiàn)那個總是臭臉的小霸王改了性，不再對meimei冷嘲熱諷，頂多避而不見。

    程梔照舊讀她的書，考她的大學(xué)。

    考去哪呢？

    廈大？還是外面更廣闊的世界？

    光是想到未來可能的人生，她就血脈沸騰。

    她會站到很高的地方，做一個很快樂的人。

    在程梔努力改變命運的時候，張越還在玩。

    他為了躲避程梔，出入酒吧夜場的頻率越來越頻繁，一點都沒有一個高三生的自覺。反正書讀不讀都那樣，張向群不也只是個高中學(xué)歷。

    十月過完，學(xué)校突然回來了一位優(yōu)秀校友。清華本碩畢業(yè)，即將赴美國讀博。

    他回來給馬上要高考的師弟師妹們打氣。

    程梔聽說了，若有所思。

    晚上張向群和程蕓已經(jīng)睡下，她坐在一樓的沙發(fā)上邊看書邊等半夜偷跑出家的張越。時間過了午夜，程梔有些困了，明天還要上課。張越再不回來，她睡眠不足會在課上分神。

    為了不影響到第二天的學(xué)習(xí)，她給張越打了一個電話。

    此時張越正在莊信家的酒吧里，舞池人影晃蕩，他在卡座索然無味。

    梁欣桐穿一件黑色小吊帶，妝容艷麗，手握著酒杯靠近他。

    張越，我們來舞拳。

    她沒有穿內(nèi)衣的上身往他身上蹭。

    張越伸出食指把她推開。

    不玩。

    梁欣桐撅起嘴，佯怒。

    越哥，你最近不對勁啊，怎么像被妖怪吸去了精氣神一樣，要不要去南普陀拜拜？莊信手戴兩串佛珠，神神道道地對他說。

    張越翻了個白眼，沒理他。在酒吧里待多了，反而覺得這里枯燥。是歌聲舞影喧鬧后回歸寂靜的空虛。

    他感受到口袋里的手機震動。

    拿出來，屏幕上兩個漢字。

    程梔。

    心被酒吧的音響震得發(fā)麻。

    梁欣桐毫無分寸感地湊過來看，被他躲開。他拿著手機站起來，走到外面接電話。

    狂熱的舞曲成了空遠的背景樂。

    他手心出了點汗，接起電話，沒出聲。

    程梔隱約聽見點歌聲，狐疑地喊：喂？

    張越的聲音從嗓子里發(fā)出來：嗯。

    你什么時候回來呀？

    聲音柔軟。

    張越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自從那一夜后程梔對他冷淡了許多。不過可以理解，誰讓他做了那么無恥的事情。但一個人獨處的時候想起她的態(tài)度，又莫名覺得失落。明明以前巴不得她離自己越遠越好。

    此刻再次聽見她溫和柔軟的聲音，他有些激動。

    聲音還是沉沉的，有事？

    太晚了，明天還要上課。程梔解釋，如果你沒這么早回來，那我就不給你留燈了哦，免得叔叔發(fā)現(xiàn)你不在家。

    她說完要掛電話，張越意識到，馬上說：很快回去。

    說完頓了頓，燈別關(guān)。

    好，我等你。

    尾音勾勾繞繞在他心上織成小毛毯。

    他收了電話回到卡座，一口喝掉杯子里的酒，酒舒緩了干澀的喉嚨。

    這才中場？你就要走了？

    莊信見他拿起外套，連忙攔著。

    嗯，回家了。

    張越推開莊信走下階梯。

    莊信越發(fā)篤定他撞了邪，什么時候變得這么聽家里話了。

    夜里的道路空蕩，暢通無阻。即便如此，張越還是忍不住催促司機師傅。

    麻煩快點。

    已經(jīng)夠快啦，這是出租車不是跑車啊焉捯誒（閩南語：帥哥）。

    張越抿唇，十來分鐘后車停在小區(qū)門口。他付了錢，直接從小門一路上電梯。

    密碼鎖發(fā)出滴的聲響，打開，玄關(guān)里亮著燈。

    他動作慢下來，平復(fù)呼吸。

    換鞋，進屋。聲音很輕，二樓沒有聽見動靜。他繼續(xù)往里走，看見沙發(fā)上的身影，腳步一頓。

    程梔等他等的在沙發(fā)上睡著了。

    身體里的酒精在唱歌。

    張越駐足看了她一會，才重新邁開步子走過去。手指在褲邊磨蹭兩下，最后伸出，像摸豆腐一樣小心地用手背碰了碰她的胳膊。

    程梔，醒醒。

    程梔睜眼，哦，張越回來了。

    她小聲打了個噴嚏。夜里風(fēng)涼。

    要睡回去睡。張越說。

    程梔點頭，拿起身邊的課本往房間走。走到一半想起來，轉(zhuǎn)身。

    對了她說，哥哥。

    張越心一顫，看她。

    你們年段明天是不是有個講座?。靠梢詭乙黄鹑?？

    什么講座？

    張越茫然。

    然后他點了頭。

    程梔說：謝謝。

    張越看見程梔對他笑。直到程梔回房間了，他的身體才逐漸松下來。

    *

    第二天經(jīng)過打聽，張越才知道這是什么講座。

    一個不知道名字的師兄，要用晚自習(xí)的時間來給他們灌雞湯。他嗤笑一聲，莊信也笑。

    這玩意誰去?。壳f信不屑，誒，越哥，晚上講座翹了吧，我們?nèi)ゾW(wǎng)吧開個黑？

    張越撐著腦袋看向窗外，不去。

    那你下午要干什么？

    睡覺。

    好吧，是張越會干出來的事。

    莊信聳肩。

    放學(xué)鈴響，走廊上的學(xué)生一群群往禮堂去，張越走出班級逆著人群走，邊上偶爾響起幾聲驚呼。

    不管到哪都是女生的焦點。

    他漠然，拿手機給程梔打電話。

    喂？不是要聽講座？

    程梔正在班上收拾書包，手機夾在耳邊說：剛下課，我收拾一下馬上就來。你在禮堂門口等我吧。

    沒必要，我在你班門口。

    程梔愕然，轉(zhuǎn)頭，看見窗外一個高瘦身影。他校服拉鏈也不拉，松松垮垮地露出里面白T。班上好多女生連家也不回了，在班級里竊竊私語盯著他看。

    傻愣什么？不出來？

    程梔沉默兩秒，開口：你還是去禮堂門口等我吧，我們班好多人認識你。

    那有什么關(guān)系？張越擰起眉。

    他們會議論我們。程梔說。

    管他？

    你不怕他們知道我們的關(guān)系嗎？

    學(xué)校里還沒有人知道程梔是張越的繼妹。

    你不是要跟我一起聽講座？沒我在你能進去？到時候還不是要知道。

    程梔垂眼，良久。

    好吧。

    最后一本政治書收進書包里，她走出班級，在眾目睽睽之下，和張越并肩而走。

    她已經(jīng)能想象到明天學(xué)校里的風(fēng)浪。

    像他們看見?；ê蛷堅阶咴谝黄饡r的模樣。

    那些隱秘的、難以啟齒的虛榮心在這一刻得到滿足。

    3.

    主講的師兄叫路宇。戴著一副眼鏡，模樣不出眾，但他的學(xué)識和談吐給他添了很多光。

    他畢業(yè)于清華醫(yī)學(xué)院，手指纖長白皙，天生就是該拿手術(shù)刀的手。

    程梔盡量讓自己摒棄周圍那些探究的目光，認真地聽路宇師兄演講。

    講高考，講北京，講清華。

    講外面更斑斕多彩的世界。

    北京的高校，實習(xí)的機會肯定會比別的地方要多一點。我有個朋友，外語系的，大三接了一個翻譯的工作，對接的是美國的一家企業(yè)。畢業(yè)之后不需要實習(xí)，她憑著這份經(jīng)歷就進了這家外企。

    路宇說完，底下發(fā)出驚嘆。他口中的世界，都是這些還沒出校園的學(xué)生未曾見過的繁華。

    穿襯衣打領(lǐng)帶，手拿咖啡，穿梭行走于明凈亮堂的格子間里，交談也是流利的外語。

    大家都想當這樣的精英。

    除了張越。

    他靠著椅背睡著了。

    演講結(jié)束，程梔見他還在睡，沒有叫醒他。因為講臺上路宇師兄正在接受學(xué)弟學(xué)妹們的提問。程梔猶豫了一下，鼓起勇氣走上去一起聽。

    早有女生看見她了，在她問出大學(xué)申請保研是不是需要四年都保持優(yōu)異成績的時候，有個女生說：你不是高三的吧？

    程梔的身子僵了一下，閃爍地看向路宇。

    路宇笑得溫和，看著像高一的小師妹？

    程梔搖頭，聲音小了點：高二。

    高二的怎么混進來的？那女生不依不撓。

    其實她看到了，是張越帶進來的。校草身邊跟了一個這么平凡的女生，她感到不爽。

    程梔抿唇，神情窘迫。

    幸好師兄解了她的圍。

    沒關(guān)系，高二高三都是師妹。他看了旁邊的女生一眼，到底大他們許多歲，一眼就將那人看得不敢再挑刺。他開始回答程梔的問題：雖然你高二，現(xiàn)在考慮這個還太早，不過有想法是好的

    他說了一些學(xué)分和獎學(xué)金的事情，程梔聽得認真。

    大學(xué)啊，最高學(xué)府。連出來的學(xué)生都優(yōu)秀得像閃著光。

    她對著路宇，自卑心讓她向往他的生活。

    最后人都散了，程梔也要回去。張越不知道什么時候坐到了第一排，看她和師兄交談甚歡。

    聊完了？張越臉色有點臭。

    程梔點頭。

    聊完就回家。

    說完越過她走向門口，程梔連忙跟上。

    師妹！

    路宇忽然在背后叫住她。

    程梔回頭，面露驚訝。

    你想考清華嗎？路宇問她。

    清華要每科都將近滿分的成績才能考上。程梔有些懷疑自己的能力。

    她開口：我不知道能不能考上。

    你才高二，還有時間，怕什么？路宇走到她面前，留個微信吧，你有問題就來問我。

    程梔眼睛一亮，臉也興奮得微微泛紅。

    謝謝師兄！她激動地說。

    徹底歸于平靜。晚間校園安靜古樸，逸夫樓無言靜立在月亮的清輝里。

    很激動？張越冷不丁地問她，

    程梔臉邊的緋紅未散，坦率地點頭。

    費這么大工夫就為了聽這個破講座？

    程梔：

    那個什么鱸魚

    是路宇。程梔難得如此嚴肅地跟他講話。

    張越一噎，冷笑。

    行，路宇。很厲害？

    他是清華的本碩。光這一句就足以介紹他的優(yōu)秀了。

    張越見不得她臉上那副與有榮焉的模樣，甚至覺出她語氣里想和自己爭辯的尖銳。

    氣悶又無處發(fā)泄。

    回家。

    冷冷拋下這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