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之人

    Lorita   01

    你今天會遇上命運中的那個人。

    Rita從便利店走出來，經(jīng)過一個十字路口時，聽到了這樣一句話。

    那是一道蒼老沙啞的女聲，聽著像是廢舊的缺少潤滑油無法再繼續(xù)轉(zhuǎn)動的齒輪，每個字眼都無比的艱澀。Rita扭頭，在陰涼的墻壁邊發(fā)現(xiàn)了她，衣衫破舊襤褸，花白的頭發(fā)被一頂殘破的針織帽遮蓋住，如同頑強的小草一般，從帽檐的縫隙里雜亂無章的鉆了出來。褪了色的舊衣簡單的疊穿在身上，居然有幾分難得的時尚感。她閉著眼睛坐在那里，面前擺著一個碗，明明是一個可憐的乞討者，平靜的神情讓她看上去像是一個看破了紅塵的流浪詩人。

    有意思。

    Rita拿出手提包里的微單相機，調(diào)好焦距，光圈還有感光度，拍下眼前的這一幕。

    咔嚓一聲快門響起，老婆婆似乎聽到了什么，朝Rita看了過來。金發(fā)黑眸，踩著一雙棕色的切爾西靴，她慢慢蹲下，將手中裝著三明治和牛奶的塑料袋放到了骯臟的金屬碗中。

    借您吉言。

    Rita說完之后，也不逗留，剛好此時街角對面是綠燈，她起身往前走。剛來到這個城市的她對這里還不太熟悉，哪怕只是去家附近的公園都要依靠著手機里的導(dǎo)航。外國購買的手機似乎在這個國家有些水土不服，經(jīng)常顯示沒有信號，Rita停在指示牌前逗留了一會兒，有些艱難的辨認著上面的漢字。

    may   i   help   you？

    Rita看過去，對著面前相對矮小的男士露出一個禮貌客氣的微笑，不用了，謝謝。

    哦，你會中文，我還以為。

    留學(xué)或者旅游的外國人是嗎。

    會一點點。Rita謙虛的說，她沒有太多想要和陌生人溝通交流的欲望，但是男人顯然不太能夠讀懂空氣，興致盎然，喋喋不休的往下說。

    沒有，你的中文很好，發(fā)音很標準，very   good！

    謝謝。

    那個，所以你要去哪里，我對附近都很熟的，我可以帶你過去。

    不用。Rita直起身子，目光從手機上移開，我已經(jīng)知道該怎么走了。

    應(yīng)該繼續(xù)往前，然后左轉(zhuǎn)經(jīng)過兩個十字路口，就是城中公園。有點像紐約的中央公園，占地面積廣闊，風(fēng)景優(yōu)美，還有很多珍稀的植物和鳥類，是很好的取景和寫生地點。

    Rita在這里基本上一待就是一天，十點多到這里，午飯是便利店買的三明治或者飯團，然后一直到日落才拎著自己的素描本回家。

    公園對本地居民不收費，其余不管是外省還是外國，都是五元一張。不貴，Rita為了省事，直接辦了一張年卡。她刷卡走進公園之后，接到了來自表姐的電話。

    我媽喊你過來吃午飯。

    不用，我已經(jīng)出去了，替我和姨媽說一聲謝謝。

    那你最近什么時候有空過來一趟，姥姥想你了。

    如果她老人家不念叨著給我找對象的話，我明天上午會出現(xiàn)在她面前。

    她也是關(guān)心你嘛，小姨一個人在國外這么些年也不回來，又只有你一個孩子，你好不容易決定回國待兩年，她肯定想著要把你的人生大事解決了呀～

    我這邊也有很多待嫁的omega姐妹，你要不要見一見？

    Rita無奈的拉長聲音，表～姐～

    好啦好啦，瞧你這幅不耐煩的樣子，真的和小姨一個德行。對了，你實話和我說，我也好心里有個底。

    那邊頓了頓，聲音明顯放低了些，輕不可聞。

    你不會像小姨一樣，也是同性戀吧？

    Rita沉默了一瞬，頓時明白了mama為什么寧愿在國外孤獨終老，也不愿意回到這個富裕熱鬧的大家庭。

    有些人掩飾的再好，接受過再高等的教育，骨子里的野蠻和鄙陋還是遮蓋不住。

    maybe。

    她回答，語調(diào)輕松，像是在開玩笑，眼神里卻沒有一丁點的笑意。

    畢竟基因是會遺傳的，不是么？

    行吧，那我也就知道了，明天見。

    嗯。

    Rita掛斷電話，厭煩的嘆了聲氣，她開始有點后悔來中國的這個決定?；蛘哒f不應(yīng)該來申城，mama的家鄉(xiāng)，換做另一個大都市或許要比現(xiàn)在輕松自在很多。

    但是所謂命運，就是冥冥中，早就已經(jīng)注定好了一切。

    不管你選擇與否，它都會趁你不注意的時候，闖入你的生命里。

    Rita停下腳步，在河邊，一座石橋上，她看見了一個坐在欄桿上的小女孩。很難想象她那樣瘦弱的身板可以爬到那么危險的地方，兩條細長的雙腿就像竹竿一樣，在空中輕輕地晃蕩。她穿著蓬松的荷葉邊連衣裙，腰間斜挎著一個可愛的小羊背包，那雙亮棕色的牛津鞋沾染了些許泥污，看樣子不像是窮人家的孩子。

    只不過，她似乎有很多這個年齡段不該有的煩惱。不然怎么會在周六的早晨，一個人來到這個寂靜的公園，坐在橋上的欄桿上，看著腳下的水流發(fā)呆。

    Rita放輕腳步，緩慢的朝著這個小女孩靠近，在還有五步的距離，她停了下來，好意的對女孩說。

    這很危險。

    稍有不注意，這個小家伙就會掉下去，漂亮的白裙子會淋了個濕透。

    小女孩回頭，兩個人四目相對的一剎那，Rita腦海中莫名的回想起那道蒼老沙啞的女聲。

    你今天會遇上命運中的那個人。

    她走上前，對小女孩伸出了手：需要我?guī)湍銌幔?/br>
    小女孩回避的低下頭，看樣子不打算接受Rita的幫助。她雙手撐著欄桿，抱著石橋上雕刻的獅子頭，小心翼翼的轉(zhuǎn)身想要翻回來。

    可是她太小了，又有做壞事被抓住的緊張，腳沒踩穩(wěn)石墩就松開了手。身體重心不穩(wěn)，徑直往下墜落。

    小心！

    Rita想要抓住她的手的時候，已經(jīng)晚了，小女孩撲通一聲掉入河水中。她不會游泳，在拼命的掙扎。Rita放下手提包，毫不猶豫的縱身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