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塵心
(五十)塵心
招牌我改天要換掉吧?不止,平時的藥方也是你親手寫的,筆跡依然會給人看到;還有,柳大夫你每日就坐在藥鋪正堂看診,過路人只要往屋子里瞄一眼,如果是見過你的人,絕對會認出你的 林湘這樣一條條羅列下來,心越來越涼。要隱藏柳大夫的蹤跡實在太難,尚黎光可不是一個好糊弄的主兒,很難輕易瞞得過他。 手肘支在桌上托腮思考對策,她嘴上不住地碎碎念。然而,見到尚黎光這件事早已讓林湘腦內一團亂麻,神思也陷入憊懶,就算勉強打起精神去掛心柳大夫的事,她也想不出合適的法子。 該怎么辦 她思考問題時總習慣敲一下自己的腦殼,越焦慮、越心急,就敲得越頻繁,當然,林湘沒有虐待自己的癖好,只是輕輕的一點。然而,這一次,當她一連點了數下以后,右肩突然落下溫熱的觸感,讓林湘原本很流暢的動作滯在了半途。 與觸碰同時落下的,還有柳大夫寬慰她的話音:別擔心了。 她側頭往自己的右肩看去。輕薄的夏衣肩線處,正搭著一只屬于男性的、骨節(jié)分明的手掌。 這個視角用來畫分鏡不錯,不過她的手臂有點礙事,擋住了人物的臉,真要畫出來,被搭肩的那個人手臂必須要換個姿勢才好。 長久以來養(yǎng)成的取材習慣讓林湘的思緒瞬間跑偏。 沒過幾息,修長的手指稍顯狼狽地縮了回去,打斷了她的走神。 林湘眨眨眼,懷疑這是自己的錯覺,她眼前的這個人可是柳大夫誒,怎么可能會有和狼狽兩個字掛鉤的這天? 秉持著懷疑的心態(tài),她轉而去觀察對方的神色。柳硯青原本只覺得貿然碰她并不妥當,遭她狐疑探尋地一望,三分的不合適也釀成了七分,心下頓時多了份不自在,仿佛那些連他也尚無定論的隱秘心思亦被盡數看穿。 眼仁微動,避開林湘的目光,他出言將話題轉回正軌:總總之,林老板不必憂心此事,若是需要這般小心謹慎,當初我又怎會于此地開一家醫(yī)館? 鑒定完畢,問診之余觸碰異性,柳大夫還是會有小小的拘謹在。 日常相處時,無論遇到什么狀況,柳大夫都是處變不驚、從容淡定的模樣,林湘其實并沒有把他看做一個女尊男卑環(huán)境下的古人,沒想到,連柳大夫也不能免俗嘛。 這種感覺就像是看見了下雪天傻樂的南方朋友。反復在心中回放他方才的情態(tài),帶著一點看笑話的心理,林湘心情明快了點,原本低落的情緒一掃而空,連正在擔憂對方也全然忘了。 托在腮邊的左腕移動數寸,她悄悄用手指遮住了自己嘴角挪揄的笑容。對柳大夫還是要放尊重些的,唔,忍住,別笑。 然而,她藏得住嘴角,卻藏不住彎彎似笑的眼睛和隱隱發(fā)抖的肩膀。 柳硯青索性放棄了與她解釋的念頭,罷了,一個小插曲,能換愁眉不展的小姑娘開懷笑上一笑,不壞。 他假裝沒有發(fā)現(xiàn),繼續(xù)說著方才的話題,一絲一縷揉碎了向林湘解釋他目前的處境確實安全無虞,待她收斂了笑意,認真思考他的言辭時,才徐徐送上一句:方才笑得開心了? 哪有。林湘下意識反駁,遭他一提,剛止住沒多久的笑意又回到了她的眼睛里,用拇指和食指比出一丟丟的手勢,她承認道:好吧,我就開心了這么一點點。 其實是億點點。 和柳大夫說話嘛,總是開心的時候多的,畢竟,他這么好相處。 沒有詢問對方過去經歷的想法,她很少去探究別人的秘密,只要他平安無事就好。吃了柳大夫無比篤定地送給她的一粒定心丸,林湘心情輕松了許多,起身決定打道回府前,她難得皮了一把,用指尖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只是一觸即離,她笑笑,道:不用在意這種事的,你看,沒關系啦。大不了,我以后不在你面前敲腦殼了。 哪里能不去在意。 這話是不能說給她聽的,一但被林湘察覺分毫不對,她又會縮回去,每日躲著自己走。應了句合適的話,柳硯青分別了小姑娘,回到醫(yī)館繼續(xù)行醫(yī)。 一張藥方寫到林檎,柳硯青筆尖稍頓。紙上墨跡未干的林字,看著總覺有兩分繾綣情意在。沒有猶豫,提筆涂掉這味藥材,他重新寫了一遍。 心事是心事,行醫(yī)是行醫(yī),不可混到一處去。 他端正了心態(tài),一直忙到日至正中,獨自用飯時,才去想此刻就居于隔墻的林湘。 數日前,尋味居內,舊友被侍者引進包間,親自給他送來一匣他要的消息。關于明月的,關于林沅的,也關于凌初未的。 一張張翻閱下去,他難得皺起了眉。 這已經是他們近些天的第二次會面,頭一次,柳硯青讓對方把集秀班內部查了個底兒朝天,連東墻那只野貓在懷第五胎都打聽了出來。 他并非有心窺探林湘的私事,只是,集秀班到底是帝京權貴出入之所,這里頭的陰私,若她沾上一星半點,只怕都不好受。 這不,凌初未這人,生就一副睚眥必報的性格,萬幸,她行事時沒差錯半點兒,被她救下的明月也知恩明事,善后得干脆利落。 否則 柳硯青不敢深想。 他這副憂思在腹的模樣看得曲遙嘖嘖稱奇,拍手道:俞鶴汀啊俞鶴汀,我現(xiàn)在卻是好奇了,那林湘要是什么品貌,才能惹得你這棵鐵樹也動了塵心? 柳硯青繼續(xù)翻頁,沒反駁曲遙動了塵心的說法,你沒查她? 廟堂符陵衛(wèi),江湖風雨樓,三教九流四方消息,皆會匯集到這兩個組織。曲遙作為風雨樓曾經的萬事究、現(xiàn)在的樓主夫郎,又是求知欲強盛、極愛煽風點火的個性,若是沒對他時隔多年的請托心生好奇、查個天翻地覆,那都愧對他萬事究的名號。 你的人,我怎么敢動。曲遙道。 聞言,柳硯青也不出語拆臺,只從紙頁中抬眸看向友人。 好吧,知道瞞不過對方,曲遙只好據實以告,語氣興致盎然:她身邊有人跟著,高手!我家阿風都近不了身。 曲遙是這樣說的。 每日跟在林湘身邊的,會是誰的人呢? 往口中送著飯粒,柳硯青斂目深思。 &&& 本文很少涉及江湖元素,因為湘湘這孩子,誒嘿,就是宅。但是吧,原書作為一本瑪麗蘇,怎么能少得了江湖篇呢??矗思抑裰胚€是殺手呢,多江湖的身份吶。 我做夢都想會輕功或者會法術飛起來。 又,寫柳硯青看湘湘偷笑的那段,想起了 浮生長恨歡娛少,肯愛千金輕一笑。雖然意義完全不同啦。話說,宋祁的玉樓春雖然是紅杏枝頭春意鬧這句最出名,但浮生兩句我個人也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