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的雨夜
十年前的雨夜
兩人后半夜才睡下,迷迷糊糊徐若凝又醒了,聽著外面的聲音問:下雨了? 嗯。 謝屹誠聽她喉嚨沙啞得厲害,下床給她倒了杯水,見她懶得眼睛都不愿睜,把她抱在懷里喂她喝下兩口,這才把人重新放在床上,用被子蓋好。 他躺下來時(shí),她又蹭過來,摟住他的腰,聲音含糊不清:我不喜歡下雨天 他想起十年前的雨夜,她在雨幕下哭得一雙眼通紅,眼底的絕望和痛楚那樣深沉,即便隔去這么多年,他仍能記得那副畫面。 她在雨地里脆弱得像一株被人折斷的玫瑰,身上的刺都淌著血。 他轉(zhuǎn)身將人摟進(jìn)懷里,低頭吻了吻她的臉,睡吧。 徐若凝睡得并不安穩(wěn),雨聲擾得她思緒紛飛,她想起許思哲,想起自己屈辱地跑回家,她哭了一路,到家門口時(shí),聽見父親跟后媽說:孩子考挺好的,給她辦個(gè)酒席,就慶祝一下,要不了多少錢。 要不了多少錢?!?。?!要不了多少錢是多少錢?!這個(gè)錢誰出?!你錢多是不是?!后媽尖銳的聲音刺進(jìn)耳朵里。 她聽見父親低聲下氣地說:我這么些年錢不都給你了么,你就從里面拿出一點(diǎn),我們 行啊,你要錢是不是?!拿去!拿上你的臭錢滾以后你就顧著你女兒好了,別管我們母子的死活!后媽翻箱倒柜地摔東西。 行行行,不辦了不辦了父親妥協(xié)的聲音。 徐若凝手腳冰涼地站在門口,臉上的淚又滑下一行,她轉(zhuǎn)身往回走,沒幾步,她跑起來,終于跑出很遠(yuǎn),她才從口袋里拿出手機(jī),哭得渾身發(fā)抖地給母親打電話。 電話剛通,她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母親壓低了聲音說:寧寧,媽這邊有點(diǎn)忙,你有什么事給我發(fā)消息。 隨后電話就掛了。 她怔怔地望著被掛斷的手機(jī)屏幕,隔了許久,才哽咽著說:媽,今天是我生日。 就連黃宇峰都知道這天是她生日,說跟她換班,讓她回家跟家人過生日。 后來,她還是去了酒吧。 她說賺錢要緊,過什么生日。 黃宇峰還塞了兩百塊給她,沖她說生日快樂,沒買禮物,讓她自己去買。 在此之前,她告白被拒,還被喜歡的男生的meimei扇過一巴掌,而后聽見父親和后媽吵架,而親生母親忘記她今天生日,她的心臟千瘡百孔,但她仍收拾好所有的情緒站在臺(tái)上。 她不愿意讓人看見自己的悲慘,她厭惡那種同情和悲憫的視線,好像自己是從泥溝里爬出來的臟蟲子。 她拼了命地往上爬,想要跟普通人一樣,想要過得好一些,再好一些。 明明只差一點(diǎn),離開那個(gè)家,她可以跟喜歡的男生上同一所大學(xué),他們會(huì)擁有美好的未來。 就只差那么一點(diǎn)。 她卸了妝,摘了假發(fā),一個(gè)人孤身從酒吧出來,外面下著大雨,她低頭走進(jìn)雨幕里。 濕冷的雨水浸濕衣服,涼意侵蝕四肢百骸,她被凍得清醒。 這個(gè)時(shí)候,父親和后媽應(yīng)該在家里忙著兒子的晚飯,母親則是忙著她的新家庭,許思哲他們或許還在趕下一個(gè)場(chǎng)地,一群人唱歌狂歡,慶祝畢業(yè),暢享未來。 而她,披著一層名叫爛貨的標(biāo)簽,站在雨地里淋雨。 她嘲弄地扯了扯唇,眼淚卻大顆往下落。 淋著雨走了一段路后,被男人攔住,他將手里的傘往她頭頂傾斜,一雙眼在夜幕下漆黑湛亮,棱角分明的面孔在傘下更顯俊帥。 她之前在警局見過他,甚至剛剛在酒吧唱歌時(shí),也注意到他一直在認(rèn)真聽她唱歌,他根本不像是在來這種場(chǎng)所的人,周身的清冷氣質(zhì)與周邊的人格格不入。 男人從口袋里摸出手帕遞到她面前,你住哪兒?我送你回去? 回哪兒? 她沒有地方可以去。 父親有了后媽和兒子,那個(gè)家不再是她的家,是別人的家。 她的母親有了新的家庭,也接納不了她,甚至連她的生日都忘了。 她眼淚又掉下來,耳邊是許思靜惡毒的聲音:徐若凝居然跟我哥表白!笑死我了她!她賤不賤??!她都快被人玩爛了,居然還有臉跟我哥表白!一個(gè)婊子不知道哪來的底氣!瞧她穿得那窮酸樣哈哈哈!笑死! 她在生日這天表白,換來的是嘲笑和屈辱。 她的心和身體都干干凈凈,但是沒人在意。 她彷徨無助的時(shí)候,居然是一個(gè)陌生男人來關(guān)心她。 他有良好的修養(yǎng),言行舉止紳士又禮貌,心地還很善良,大概是看她一個(gè)人淋雨,這才下車來給她送傘,還愿意送她回家。 她應(yīng)該拒絕這種善意,但她此時(shí)此刻,卻不愿意舍棄男人給予她的這份溫柔。 她還想要更多。 雨天太冷了,她渴望溫暖,哪怕是來自陌生人的。 她流著淚沖男人說: 今天是我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