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引力

    第四章   引力

    已經(jīng)是下午，瓦藍(lán)的天空沒有一絲云，窗外是夏日里搖曳的綠色喬木。夏天是真的熱，暑氣難消，熱的有點窒息。可教學(xué)樓課間的走廊依舊是喧囂熱鬧，陽光把走廊交錯的影子拉的老長，即使是這個溫度，也不妨礙幾個三五成群未開智的四個男生，不懷好意地拉著另外一個倒霉蛋，圍著走廊那根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石柱子，玩什么阿魯巴飛機(jī)撞地球，起哄打鬧聲此起彼伏。

    一個個都幾歲了，他媽玩這些。王有粱經(jīng)過走廊時，皺著眉頭嫌棄無比地丟下一句話。也沒心思管，從一圈人堆里拎出自己班里的一個男生，大步流星地走到2班門口，把男生推進(jìn)門，拍了拍他的背，去，把陳意嵐給我叫出來。

    被拎著公開處刑大半個走廊的男生，撓了撓后腦勺，走到陳意嵐座位旁，指了指窗外的班主任。

    陳意嵐出去的時候，王有粱正對著心不在焉的調(diào)皮學(xué)生長篇大論，腋下夾著如影隨形的保溫杯，頭發(fā)向后梳的锃亮。陳意嵐站在一邊，靜靜地看著王有粱訓(xùn)學(xué)生。樹蔭的罅隙里穿出幾道擋不住的炎炎日光，無聲的炙烤著她的背脊。

    待王有粱耳提面命完，用手里的尺子指了指陳意嵐，你，跟我去辦公室。

    跟在班主任背后，穿過人聲鼎沸的走廊，在辦公桌面前站定。

    王有粱坐下后也沒開腔，任由著面前的陳意嵐站著，把保溫杯從腋下拿下來擰開，喝完了幾口茶，一邊嘆氣一邊放下杯子說道：你這次物理又沒及格。

    望著眼前沉默的陳意嵐，王有粱嘖出聲，皺起眉頭。你其他科目成績其實都得很不錯，這次比較難的數(shù)學(xué)，你單科也考進(jìn)了年級前幾名。我看你這數(shù)學(xué)成績也挺出色的，怎么這同樣是理科的物理，偏偏就不及格，我實在是百思不得其解。

    王有粱用手指敲著桌面，拿起茶杯吹開漂浮的茶葉，十分可惜地喝了口說：陳意嵐，你物理要是能考過你其他科目的平均分，你這個成績是能放在一班的，你知不知道？

    陳意嵐眼神平靜：王老師，我盡力了。

    你每次來都是這句話，你說說我該拿你怎么辦。王有粱聽完無可奈何的一邊搖頭，一邊批起了作業(yè)。

    她正醞釀著準(zhǔn)備開口，突然余光瞥見對面的辦公桌一道熟悉的身影，心臟猝而慢了一拍，她做不到毫無忌諱的直接凝視對面的人，只能偷偷打量。

    陸知堯站在離著自己兩個辦公桌的不遠(yuǎn)處，優(yōu)越的身高加上瘦，肩膀卻是寬闊平直，整個人看起來是恰好的勻稱，雖然清瘦但是卻不單薄。

    余光的那人中仿佛是垂著眸，于是陳意嵐便慢慢的轉(zhuǎn)動了脖子的角度，仿佛不經(jīng)意的挪過去了一點視線。

    他頭發(fā)極黑，層次分明，額前的碎發(fā)微微有些卷曲，掩不住濃密的眉毛。眼角是微微上翹的弧度，掩著雙眸的睫毛長而微卷，在眼睛下方打上了一層陰影。鼻梁高挺英氣，線條棱角分明，嘴唇是好看的形狀卻很薄，沒說話，緊緊地抿著。

    王有粱批完了手里好幾道題都沒等到任何回復(fù)，抬起頭，看見面前這學(xué)生注意力都不知道集中在了哪里，就立在那仿佛被抽了魂，敲著桌子提醒道：發(fā)什么呆，問你話！

    王老師，我知道了，我再接再厲。陳意嵐回神立即接話。

    接什么厲？你得使勁兒。王有粱提了提聲調(diào)，接著訓(xùn)道。

    對話間，陳意嵐略微抬頭，恰好對上一雙墨黑的雙眸。

    黑瞳卻如黑曜石般澄亮，眸如星辰。

    萬有引力。凝著這雙眼，她脫口而出。

    什么..亂七八糟的。王有粱匪夷所思地定了定神，被學(xué)生噎的無語。

    陳意嵐迅速收起目光，雙手疊著交錯在背后，十個指頭互相絞著，被手抓緊的褶皺，順著衣服的材質(zhì)，往上延伸出了三兩條更加細(xì)小的紋路。

    她拾掇好心底翻滾的情緒，頓了頓聲。用最誠摯的語氣講出了最敷衍的話：我會努力的。

    王有粱低頭批卷已經(jīng)不再看她，扶著額朝著她擺手：罷了罷了，快上課了，你走吧。這些書和資料發(fā)下去。

    陳意嵐拾起辦公桌上的試卷，抱著大疊書和資料。

    抬起頭，對面已經(jīng)不見了那人的身影。

    抱著滿懷的書籍試卷，陳意嵐一路發(fā)著呆，和來時的喧鬧不一樣。雖然周圍仍然是三兩成伙的人，你追我趕，嬉笑怒罵。

    風(fēng)吹動樹蔭，破碎的陽光在地面上晃來晃去。整個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靜音，卻忘記按暫停，蓬勃生動著卻無聲安靜著。

    咚、咚、咚。

    她只能聽見的，全是自己的心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