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墜

    許甄相從背后抱住我。

    沒有你我會死。

    他小聲念著我的名字。

    我吸著電子煙，看落地窗外面亮起的巨大人造月亮。那是他為了讓我開心斥巨資打造的玩意兒，有著朦朧美的球體被安在大凹槽上，發(fā)出的光芒和月亮一樣有著淡淡的溫暖。

    你倒是給我說說，怎么個死法。

    我回答的永遠漫不經(jīng)心。

    他環(huán)著我的腰的手交叉，下巴抵著我的脖子。

    如果不能生理的心痛而死，那我就去自殺。我會選擇上吊，上吊前跟殯儀館聯(lián)系好，要把我們兩個埋在一起，合葬。他語氣認真，嚴肅的不像話。

    我呼了一口煙。沒有，有兩層意思。第一層，我死了，生理機能停止，徹底消失。第二層，你失去了我，但我仍舊活著，只是不屬于你。你指的是哪一種。

    他的身體僵住了。半晌說不出話，整個人的狀態(tài)都繃緊了。

    我笑了笑，想起來他之前說的一句話：我不知道我該怎么辦，如果真的發(fā)生了我應(yīng)該開槍射殺他或者殺了我自己。我如同處于冷庫地窖，又形同在懸崖，搖搖欲墜。

    時間撥回兩個月前。

    他當時急匆匆從西國趕回來，一下飛機就火急火燎的往酒店趕。我不知他是以什么心態(tài)抵達酒店的，當我看見他時，他出發(fā)前穿著工整的西裝，領(lǐng)帶歪倒后面，扣子也散開。褲腳還沾有泥巴要知道像他這種身份的人狼狽到此也不過家破人亡之際。

    Sure，你他就那么站在包廳外，見到我的第一句話已經(jīng)說不完整。

    我身后，那個即將被指定要成為我未婚夫的人正滿面春風的與我家里人交談。許甄相看向他，當時的眼神我說不上來該如何形容。

    地獄里出來復(fù)仇的惡鬼，眼神也不過如此了。

    我不知該作何解釋，還沒來得及開口，他就換了一副表情。

    是一個真正合格的談判專家才有的冷靜，他一聲不吭的扭頭去廁所收拾自己，兩分鐘后又出現(xiàn)。

    亂七八糟的衣服已經(jīng)被他整理得體，褲腳上臟的地方已經(jīng)被他巧妙的窩了進去。他就像一個真正的家族繼承者那樣，高貴冷淡的走了進來，徑直走到我父母面前。

    伯父伯母，突然到訪稍有唐突?？煞褚撇侥沁?，我們談一談。

    許家比我們強了不止兩倍，得罪不起?？粗改父チ藳]人的角落，說了有五分鐘。

    他背對著我，我看不見他的表情。但我清楚看到他背直的過于夸張，猜測應(yīng)該是很緊張罷。

    也就這么些時間，父母扭臉又不認賬了。

    這場預(yù)備的訂婚宴不歡而散。

    還好只是兩家先確定關(guān)系的私人聚會，不至于宣揚的沸沸揚揚。眾人離開后，他和我坐在包廳里，面對面。

    為什么這么大的事情，你不提前和我說一聲。如果不是云云，你可能真的就要嫁給他了。

    云云是他身邊的人，想必也是告訴他這個消息的家伙。

    我不去看他帶有審問的目光。

    告訴你干什么，我自己能搞定。

    他猛地推開椅子起身到我身邊，附身在我耳邊。

    你自己能搞定，你要打算到什么時候搞定，訂婚宴結(jié)束嗎。

    聲音里氣急而喘，克制不住的顫抖。

    我抬眼，無神的望他。

    等訂婚宴結(jié)束，我就自殺。

    他的目光一瞬間有些呆滯。

    據(jù)事后說，他腦子里當時在想，如果這件事發(fā)生了他該怎么辦。搖搖欲墜是他當時的狀態(tài)。

    他幾乎要處于崩潰的邊緣，可是又不能墜落，因為還有轉(zhuǎn)機，所以才穩(wěn)住自己去說服。

    你跟我爸媽說了什么，他們兩家人就翻臉了。我換了個話題。

    他揉著眉心回答那傻逼在家族只有百分之三的持股，雖然明定的接班人是他，但他爸有個私生子，和初戀生的，正打算修改繼承人。我和他們說了私生子的名字讓他們?nèi)ジ羌胰藢χ?。你欠我一個人情，本來這事我打算在融資招標的時候當做負面輿論打壓他的。

    我忍不住笑出來。真有你的，欠你一個人情。

    他笑不出來的時候，樣子就嚴肅的有些嚇人。我看著他抬起來的那張臉，又收斂了笑。

    時間線調(diào)回現(xiàn)在，他現(xiàn)在的樣子，可能也是搖搖欲墜吧。

    最終，他長長的吸了口氣又呼出。

    兩種都是。不過對我而言，后者好像更加心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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