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冰庫

    去給我查，莫絨什么時候知道我們的事的。

    我的聲音有些顫抖，手中的信紙幾近被攥破。她什么時候知道的，她又怎么會知道。

    我不自覺咬緊了牙關(guān)，可能是因為情緒激動的原因，眼前有點暈眩。老胡許是看出來我的不穩(wěn)，伸手半饞了一把。

    程哥，你沒事吧

    沒事。交代你們的事情現(xiàn)在就去做，不能放過一點細節(jié)。同時給我查所有經(jīng)手過生意的人，有蹊蹺的全給我揪出來。

    從酒店回去的路顯得格外的漫長，我不愿意踏足那個我們一起裝修，稱之為家的地方。房里熱熱鬧鬧的人群已經(jīng)被老胡遣散，留下的只有掛在各個地方的冰冷的裝飾，不斷發(fā)出無聲的嘲笑。那一個個鮮艷的喜字不斷重復(fù)著：程紹，這就是你的報應(yīng)。也許吧，可能真的有報應(yīng)這回事，不然我也不至于在新婚前夜發(fā)現(xiàn)新娘的尸體。

    我盡力讓自己保持理性。我不知道為什么莫絨會知道我生意上的事情，我自覺得瞞的她滴水不漏，不知道是哪里出現(xiàn)了錯處。而現(xiàn)在，和失去愛人的悲痛比起來，我更需要處理的，是整個過程中的缺口。如果不及時修正，恐怕要不了多久我就可以和莫絨在黃泉下相見了。

    莫絨啊莫絨，你可真是送了我一份大禮。

    幾天后的中午，我接到了老胡的電話。

    程哥，我們都查了，沒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倒是抓到幾個悄悄私吞的。嫂子那邊也沒發(fā)現(xiàn)什么，咱幾個也納悶嫂子是怎么知道的，按理說不應(yīng)該啊。

    老胡在電話里念著，來來回回無非就是那幾句沒有破綻之類的

    程哥，你說會不會是你在家的時候打電話，被嫂子聽到了??？

    每當莫絨在家的時候，我從來不會打電話說這些?？墒侨绻娴娜缋虾f的那樣，那問題只能出在我這里。

    我知道了。你們繼續(xù)查著，看看還能不能找到什么。那幾個壞規(guī)矩的，你們看著處理吧。

    說罷，我準備掛斷電話，卻又聽著老胡在那喊

    哎哎程哥，那嫂子的尸體怎么處理？現(xiàn)在還在冰庫擱著呢，咱又不能報警

    等會再說。

    掛斷電話，我便開車前往那個冰庫。

    毒品生意往來，怎么可能平平穩(wěn)穩(wěn)。遇到背信棄義的，總得處理了不是。那個冰庫原來是一個工廠的儲貨間，后來經(jīng)營不善工廠倒閉，我看那片地方偏僻，少有人去，就用別人的名義把工廠盤了下來。幾經(jīng)改革，那早成了那些該死之人的太平間。

    推開冰庫的門，依舊是那熟悉的刺骨寒意，只不過如今，多了我的未婚妻。冰庫里太冷了，莫絨身上的婚紗仿佛都被固定了形狀。我走過去，想握住莫絨的手，可是她的身體早就僵化，我只能附上她的手背，假裝與她十指相扣。莫絨的尸體還能保存完整沒有腐敗已經(jīng)是神佛恩典了，我又怎么能奢求其他。

    我抬眼看了看莫絨，臉上的妝因為鐵青的臉色顯得詭異異常。自詡看空生死的我此時內(nèi)心卻無法平靜，我總覺得她還能醒過來。就像童話里的睡美人，等待著她的王子把她從沉睡中解救出來。可是生活哪里是童話，也沒有真實身份是毒梟的王子。

    低溫讓我打了個冷顫，我不可以在這里停留太久，要是來不及出去我可能真的就能去陪莫絨了。我以為我早就不知道哭是什么感覺了，但是關(guān)上冰庫門的瞬間，眼淚還是被放了出來。我跌坐在地上，背靠著冰涼的鐵門，心臟位置傳來一陣陣的絞痛。我知道，我還是沒辦法接受這一切。

    不知過了多久，我掙扎著站起身。剛才的姿勢導(dǎo)致的腿的麻木開始顯現(xiàn)，我一瘸一拐的向外面走去，同時撥響了電話

    莫絨的尸體按著老法子處理了，還有所有她的東西，也一并處理了，不要留下她曾經(jīng)存在過的痕跡。鉆戒拿回來，其他的自己處置，不用告訴我。

    程哥真的嗎？

    老胡顯然無法相信我說的話

    不然呢？難道去報警，和警察說他們盯著的毒販頭子的未婚妻自殺了，要讓他們幫忙找出真相嗎？

    知道了，程哥。

    老胡說罷，掛斷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