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迸濺
血色迸濺
去他的自由自在,去他的雄鷹翱翔,她偏要做云雀,偏要做那凌飛掌心中的云雀,由得他日夜將自己栓在褲腰帶上... ......這,不好罷... 凌鳶拂袖幾步下得樓梯,勉力平靜心緒,不料正欲踏出酒肆之時,倏然被人從背后猛地一撞,足下一個踉蹌險些摔倒。 身后人影一閃而過,她扶著門框堪堪站穩(wěn)了,忽覺懷中異樣,探手一模,方才扔回懷里的荷包毫不意外地沒了。 ......好一個見財起意...當真是不知死活,凌鳶抬眸望著那道縱身躥進小巷內(nèi)的人影,不但不動氣,反而樂了。 正是怒憤難抑之時,竟敢犯在她手上,那又何必容你! 長風滿襟,燈火通明,燈紅酒綠的酒肆之外,檐下燈籠風中顛撲明滅。 醉漢歌女攬紅抱翠,持酒輕歌,杯盤啷當,笑語靡靡,須發(fā)糾結(jié)、衣衫襤褸的乞丐,手捧破碗,顫顫乞討。 凌鳶好整以暇地越過這夜市千燈、人間百況,徑直跟著那道人影轉(zhuǎn)進側(cè)巷,拐入幽深狹窄的小巷盡頭。 夜闌中,偏僻的暗巷深處,人潮退散,樂聲遠蕩,光明皆被拋在了背后,一張扭曲的臉,黎黑泛青,逐漸浮現(xiàn)。 那緊攥著精致荷包的偷兒,已赫然倒地,他臉色發(fā)黑,嘴唇烏青,分明是中毒之兆。 凌鳶瞇了瞇眼,借著遠方的一線燈光,一步步向前走,滄桑的面龐在半明半昧的小巷中帶著詭譎冷漠的陰影。 她緩步上前抬腳一踩,重重踏住那人的后頸,碾了碾,眼見果真沒有一絲反應便彎腰將那荷包揀起拂去塵土,收回懷中。 蠢物,不自量力! 雖先天所限,力有不逮,但既已決意親臨祁連,那自然就知道這一程勢必不會安穩(wěn)。 她原就心思極細,又豈會不為此做足萬全準備,十分把握。 為防止途中遭受宵小侮辱,衣服夾層之內(nèi),早已涂滿了常年被黑環(huán)蝮蛇涎液滋潤的金烏箭木毒粉。 此藥一旦觸碰,見效極快,隨著肌膚滲入骨縫,,五臟六腑將會逐漸融化,若十二個時辰內(nèi)得不到解藥,便是神仙也難救。 哼!這種劇毒原是為了凌飛特意調(diào)制,但實際上...這樣的好東西,她哪里又舍得浪費在那狗東西身上... 凌鳶略過心頭猛然涌起的一抹惆悵,慢悠悠拿出一個瓷瓶,指尖輕揮,將瓶口撥開,放在那漢子鼻尖處曲指一彈。 一縷清香飄出,不過數(shù)息,那漢子勉強睜開了一線眼皮,一見凌鳶,眼中頓時劃過一抹狠毒之色,張嘴就要怒罵... 哪知張嘴半晌,他都能沒憋出一個唔字... 凌鳶忍不住心中一樂,嗤笑一聲,目中閃過一絲冷嘲,姿態(tài)倨傲,這樣好藥,待你一個將死之人倒是十分可惜。 她自然不會為他解毒,不過是將他救得清醒,此人眼下應當是全身僵硬麻木,既無法開口說話,亦不能動彈半分。 此刻,她為刀俎,人為魚rou! 凌鳶蹲下身,從靴筒中取出匕首,冷冰冰的刀刃悄然貼住那人咽喉,刀尖扎入少許,一縷殷紅血線當即淌下。 抱歉...第一次動刀,不太熟練。 她心情大好,聲嬌如鶯,柔慢的語速帶著幾分天真卻又顯出幾分冷漠,該先從哪兒下手呢? 那偷兒面露驚恐,眼中俱是求饒之色。 嗯...不若就先從你這只碰過我的手開始...她腕骨一錯,刀尖順著手背與手腕的筋脈緩緩扎入,白刃流霜,血色迸濺。 凌鳶頗為滿意,不咸不淡地揚了揚下巴,手中微微使力,刀尖從容一挑,毫不猶豫地就將那人手筋割斷。 天下萬人,她獨準凌飛可碰! 想必那人仍未失去知覺,因恐懼與疼痛,他瞳孔驟縮,翻滾的眼珠胡亂轉(zhuǎn)動,眼瞼激烈地搖晃,扭曲成一臉痛苦與絕望。 嘴里不知藏了多少詛咒怒罵,卻也只能如一尾在網(wǎng)中不停掙扎、最終將會因枯涸而死去的魚兒般大口大口地喘息。 凌鳶俯瞰著他這一副在魚網(wǎng)中掙扎的樣子,那滿身的泥濘,毫無生氣的白色眼珠,無力再擺騰的魚尾... 一時不免又覺意興闌珊,興味索然...倒還不如回家捶凌飛幾拳來得開心... 凌鳶悵然抬頭,怔怔地望著懸在夜色里的一輪素月。 也不知為什么總是會想起他,自別后,看風是他,看月是他,睜眼是他,閉眼俱是他。 哼!可惡!他定是也悄悄給自己下毒了...他日再逢...定不讓他好過! 可是幾時...幾時,方能再逢... 她臉色不豫,眉眼漸漸變得陰郁,心不在焉地踢了踢那偷兒,你是想要我給你個痛快呢?還是在這兒躺著等死好了? 哪料得她話音剛落,一道森然的聲音忽地從背后乍起,是么?小娘們好大的口氣。 凌鳶猝然一驚,霍然扭頭循聲望去,但見小巷陰影之中,慢慢現(xiàn)出了數(shù)道高壯的身影... 一行人也不知隱在其中藏匿了多久,她竟絲毫未覺。 當先一人步態(tài)沉穩(wěn)地從陰影之中緩緩現(xiàn)身,凌鳶面色一凜,下意識地退開幾步,口中戒備道,誰人在鬼鬼祟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