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有疾 01
東宮有疾 01
更鼓聲悠悠回蕩在宮闈中,守夜的宮女們原本斜靠在廊柱下打盹,聞聲即醒,步履匆匆步入殿內(nèi)。她們動作輕快無聲,有條不紊地做著點燃殿內(nèi)燭火、備水、熏烤宮裙等活計。 眼瞅著計時的沙漏到了標記的刻度,最受淑妃寵信的大宮女春喜站在富麗堂皇的拔步床邊輕喚道,娘娘,娘娘,該起了。 知道了。片刻后,帷幔中傳來極低一聲應答,女子的嗓音中仍帶有滿滿的倦意。 層層疊疊的繁復帳幔被宮女們卷起,拔步床上錦被堆疊在床角,一位年輕的貌美女子斜倚在床頭,全身近乎半裸,只著肚兜和短短的一條褻褲。 娘娘要多多保重鳳體才是。 春喜一望即知淑妃方才睡覺定是嫌熱遂將錦被踢在一旁,如今季節(jié)漸漸入秋,露水深重的夜晚總有幾分寒意,體質(zhì)差些的人極易著涼。淑妃雖然是個寬和的主子,但是性子任性行事我行我素,春喜跟隨其多年也只敢字斟酌句地婉言規(guī)勸。 本宮倒是情愿生場病,也好歇一歇。三更半夜那些賤人得以安睡,卻要本宮去侍疾。 淑妃一雙美眸向東方?jīng)鰶鰟幜艘谎?,輕聲道,只恨本宮身子骨太康健,不似 娘娘春喜因離得近能聽清她的低語,當即面色一變,這話簡直大逆不道,傳出去是要株連九族的。 毓秀宮正東方是帝王寢宮紫宸殿,再往東去便是太子所居的東宮端本宮。淑妃入宮前兩日老皇帝突發(fā)惡疾,癱了半邊身子,白日里意識總是迷蒙混沌的狀態(tài),纏綿病榻三月也不見好轉(zhuǎn),前段時間老皇帝信了不知哪個方士的鬼話自紫宸宮搬去東宮養(yǎng)病。 選秀當日陛下一眼便看中meimei,想來會更歡喜見到淑妃meimei如花似玉的臉蛋。 后宮那些妃嬪們用了這樣荒唐的理由把侍疾一事丟給淑妃,而老皇帝偶爾清醒時候也樂意見到年輕嬌艷的美人為自己端茶倒水,忙前忙后。 淑妃本就是被強召入宮,如今入宮三月便侍疾三月,無怪她此時怨氣重。 淑妃懶懶起身,斜春喜一眼,怕什么? 因著日日侍疾,老皇帝的病況她清楚得很,清醒的時候越來越少,飯食也喂不進去幾口,顯然就是人不好了。 淑妃近日無聊已經(jīng)開始琢磨日后的出路,只可惜她父兄如今俱在邊關征戰(zhàn),母族不顯,如今京中實在沒有可以倚靠信任的對象。 還是祈禱老皇帝能多撐些時日,至少得活到她父親得勝歸來那日,思及此淑妃難得帶了點真心向蒼天祈愿。 眼看著侍疾的時辰不能再拖了,淑妃才不情不愿道:罷了,掌燈更衣吧。 話音剛落,小宮女們便恭謹有序捧著燈燭衣裙上前。 燭火照耀下,女子光潔的肌膚白凈細膩,瑩瑩如玉,如一匹上好的絲緞。 淑妃甫一起身,就察覺到下身隱隱的不適,腿心處一片黏膩潮濕感,她秀美的眉尖緊蹙,吩咐道:春喜,褻衣。 春喜明白她的意思,衣袖挽起凈過手后小心地觸碰到淑妃的腰間,輕柔地為她褪去這件最貼身的衣物。淺粉色的絲質(zhì)褻褲輕薄精細,妥帖地包裹住女子最隱秘的禁地。 作為下人她也并不敢用目光貿(mào)然直視打量主子的身體,更何況是女子私處。春喜恭敬地低著頭,如此正好將那片布料盡收眼底,但她只是匆匆一瞥便不敢再看。 淑妃自己也曾瞧過的,淺粉色的絲綢被浸潤得顏色稍深,點點濕痕在燭火的照映下泛有晶瑩剔透的光芒。 她纖細白皙的手指輕輕覆上淺粉色肚兜上那一片精細紋繡的合歡花,疑惑道:近日那處總是這樣,胸前也隱隱脹痛,本宮莫不是患了某種不可言說的隱疾? 入宮前雖得到過母親隱晦的教導,但淑妃到底不曾經(jīng)歷過男女情事,對身體這般異樣狀況陌生得很。她身邊的宮女也多是些年紀小不得用的小姑娘,更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春喜適時提議道:東宮內(nèi)日日有數(shù)位太醫(yī)輪值,娘娘或許可以悄悄請一位為您把脈。 等下你去備幾個紅封帶上,再去打聽一下哪位太醫(yī)善診婦科。 淑妃目光嚴厲掃過殿內(nèi)一眾侍女們,冷冷道:此事若是傳出去一字半句的,那就休怪本宮心狠手辣。 淑妃自己并不是個諱疾忌醫(yī)的性子,只是她身為后宮嬪妃患有婦科隱疾這種事絕不可宣揚出去。望著殿內(nèi)數(shù)顆低的不能再低的頭顱,淑妃稍感滿意,方才舒展雙臂令宮女為自己更衣。 不過行事磨蹭便有惡果,兼之東宮路途遙遠,淑妃今日到底去遲了些。 今日東宮異常沉寂凝重,庭院內(nèi)烏泱泱跪倒一片宮人們,淑妃甚至眼尖地注意到老皇帝身邊最信重的大太監(jiān)魏總管也赫然在列。她疑心這會老皇帝正難得清醒,自生病后陛下性格愈發(fā)古怪,刻意折磨人也是常有的事。 淑妃悄悄吩咐春喜也去廊下跪著,隨后她當機立斷狠掐自己大腿,三步并作兩步?jīng)_入殿內(nèi),噗通一聲跪伏在地,泫然欲泣道,臣妾侍疾來遲,還請陛下贖罪。 殿內(nèi)寂靜無聲,蒼老的謾罵聲并沒有如期傳來,她只聽到一個年輕的內(nèi)侍解釋道:稟殿下,來者乃淑妃沈氏,沈?qū)④娭?/br> 淑妃沈氏,沈?qū)④娭?/br> 有人低聲重復了一遍,嗓音低沉喑啞,但是淑妃識得他的聲音。 是太子殿下無疑,淑妃稍稍放下心,但是心中卻浮現(xiàn)另外的擔憂。半年前太子殿下領兵親征突厥,她的父兄也一道出征,如今太子殿下回宮說明北境已定,也不知爹爹與阿兄是否平安。 她的思緒百轉(zhuǎn)千回,卻也沒忘記再度恭敬行禮,妾身沈氏拜見太子殿下。 嗓音不再帶有方才那一句的矯揉造作,只是純粹的為人臣屬的恭敬。太子殿下名蕭玄,豐神俊朗,文武雙全,治國有方,淑妃的父兄皆是他忠誠的追隨者,耳濡目染下淑妃對太子也極度尊崇。 沉穩(wěn)的腳步聲逐漸接近,玄色衣擺與一雙黑靴出現(xiàn)在淑妃的視野中,令她感到吃驚的是,太子殿下竟屈尊降貴地伸手要來扶她,婉兒不必多禮。 妾身惶恐。 淑妃慌亂之下竟也沒注意到蕭玄對她不同尋常的稱呼,只是急忙膝行后退一步避開對方的大手,想要自己提起衣裙站起。 但那只有力的大手牢牢鉗制住她的肩頭,淑妃整個人被直接帶起,她根本就站不穩(wěn),徑直跌入一個沉浸著龍涎香的熾熱懷抱中。 婉兒與孤如此生分,是在怪孤沒能保護好你嗎? 淑妃全身僵硬,呆滯著一動也不敢動。擁住她的人似乎也察覺到了她的緊張,掌心自她纖瘦的脊背輕緩撫過,溫熱的氣息湊在她的耳邊安撫道: 都是孤的錯。 婉兒別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