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三十二】
他本來是占據(jù)上風(fēng)的人。 當(dāng)年戚恬追著易清徽,跟在他身后,各種軟言廝磨,也沒能攻下他。 倘若沒有意外,他仍然會是那個高傲的寒門學(xué)子,維護著自己那清貴無比的自尊心。 他們也只會是兩條互不相交的平行線。 盡管后來被迫無奈,易清徽起初也是對威恬這個人極度抗拒及厭惡的。 他不知道能用什么樣的表情面對她,一個喜歡拿金錢收賣的浪蕩女人,顯然不是易清徽能欣賞得來的。 可又很難弄明白一切到底從什么時候有了變化,明明那么反感著、嫌煩著,易清徽卻漸漸習(xí)慣了自個這層身份,對她的接近也習(xí)以為常。 而戚恬慣來對他很好,也很包容,不論他是擺著什么樣的表情什么模樣,戚恬總會抱著他說好喜歡,即使被他推開無數(shù)次。 那會易清徽覺得自己是贏家。 因為有句話,叫先愛先輸。 他有恃無恐的消耗著戚恬對他的喜歡,他知道她絕對愛極了他這個人。 但易清徽后來就發(fā)現(xiàn),他輸了。 戚恬剛離開時,易清徽并沒想著怎么尋她,眼睛盯了手機屏幕一會,讀通短信內(nèi)容后,他循視一圈偌大的別墅,按熄了屏幕,什么話都沒有說。 她把別墅留給他了,她走了。 易清徽腦子里清楚的意識到這一件事,可他沒有解脫的想法,也沒辦法讓自己繼續(xù)安然留在這間屋子。 他覺得有點亂糟,思緒與理智糊到一塊似的,弄得人頭疼。于是易清徽匆匆離開了那間別墅,再沒回去過,接下來很長的一段日子里,他的行程滿到令人瞠目結(jié)舌。 易清徽沒日沒夜的編寫著論文,寫完了就埋頭做實驗,偶爾會把自己搞得低血糖差點暈頭,不過強撐著喝了幾瓶營養(yǎng)液,又繼續(xù)研究去了。 他不想承認(rèn)自己動了心寧愿把一切定義為依賴,或者是荒唐的斯德哥爾摩癥都行,易清徽就是極其不愿去接受這件事,逼著自己不要有一分一秒想起戚恬。 直到別人提到她的名字,帶來她要結(jié)婚的消息。 婚宴事后他仍是不肯承認(rèn),易清徽說服自己身上這些異樣情緒只是因為生氣而已,氣那女人的yin蕩,氣她的無情。 后來后來他卻總能聽到關(guān)于戚恬的消息,不是她的問題,是易清徽刻意從各處收集打聽的。 彼時他學(xué)業(yè)緊張,導(dǎo)師雖然幫他保研,可需要能拿得出手的研究論文,易清徽熬了幾個通宵,寫完那會他沒感到輕松,神經(jīng)仍繃得緊緊,沉重的疲累感把他僅有的清醒打散。 易清徽迷迷糊糊的就那么趴在電腦前睡了一會,然后被凍醒,他抹了把臉調(diào)整了下自己,看著熄屏的電腦,忽然感到孤獨。 母親是前年過世的,但不是只有他一個人打點那會在醫(yī)院聽到消息時,他怔住了好久,是戚恬揮手喊人處理了去,而她抱著他,沒記得說了些什么,可易清徽清晰的記得她掌心溫暖的熱量,和帶著幽香的懷抱。 如果她還心底剛蹦出前半句,易清徽立馬擰眉打消了念頭,不應(yīng)該這么想的,不能這么想。 他意識到自己無形之中對她的依賴,卻又無法把那些異樣的感情全部定義成依賴,易清徽太習(xí)慣她了,習(xí)慣她沖他綻開的笑容,習(xí)慣她望向他時發(fā)亮的眼睛,習(xí)慣她總會朝他奔來。 從那時起,他就妥協(xié)了似的打聽戚恬的消息,他找借口想著或許與她再好好談一談,能解開擰成一團的心結(jié)。 只是他終究沒資格能見得到她一面。 易清徽花了五年時間,趁著得之不易的機遇,才把事業(yè)發(fā)展起來,可即便坐上去,成為公司不可或缺的人才,他的普通人出身也滲入不進戚恬那層圈子。 他有知道她婚后一些狀況,戚恬常常出席高端晚宴,帶著自己的丈夫,妝容精致的臉上掛著他所熟悉的笑容這些是他從照片上看到的,那幾年漫長的時間里,他大多數(shù)只能在靜止的圖像中見到戚恬。 接著,因為一個偶然的機會,他和常文彥有了商業(yè)合作。 當(dāng)然也見不著戚恬,她后來不怎么喜歡出面陪著常文彥,易清徽倒是有機會能去見她了,但他沒敢去,到這會他發(fā)現(xiàn)了自己對戚恬太過執(zhí)著的心思,竟然還想著要見她。 這樣肯定很奇怪,很有問題,他不愿承認(rèn)、直面那份感情,便一股腦殘暴的把它們打包,壓抑下去。 常文彥喜歡和人喝酒,他為了談好合作,雖然不喜歡,也逼著自己去了。 那男人挺吊兒郎當(dāng)?shù)模匠T谕饪粗苏?,但肚子里沒什么墨,就是大家族慣來會捧著寵著的草包兒子罷了。 常文彥一喝上頭就喜歡吹牛,吹自己過往情史,吹自己現(xiàn)在包了幾個小情人,又有幾個小meimei追求著他,弄得易清徽看他越看越嫌煩,但憑依教養(yǎng),易清徽憋著慍氣和他交籌碰杯,聽他從南吹到北。 別的來客嘻笑著打趣常文彥,說包情人包得這么囂張不怕你老婆啊,聞言常文彥一挑眉,醉醺醺的搭著易清徽肩膀,直言抱怨道:他家里那老婆也不是個正經(jīng)的,天天往各種高級會所、俱樂部跑,都不知道比他包了幾個好弟弟。 語盡瞟了一眼易清徽,看著對方陡然冷下來的清俊臉蛋,常文彥哇了一聲抬手指著他,說對對對那女人就特別喜歡易副總這種。 我這種? 開什么玩笑! 他可是被她拋棄的! 而那女人,再也沒有找過他,現(xiàn)在還堂而皇之的與更年輕的男人玩耍著。 易清徽覺得自己忽然是個笑話,這些年來對她的留心如同被別人糟塌般踩在了腳底下。 他對那份感情的掙扎、妥協(xié)又糾結(jié),所有心情都像一場笑話,把他的自尊拆得七零八落。 戚恬!他咬牙切齒的無聲呑咽著這個名字,喉嚨里混著酒味騰起滾滾熱意,恨得不已。 這也是他為什么會幫了常文彥的緣由,那男人沒什么謀略,是易清徽遞了刀,換回了極高收益的合作。 他以為他是恨她的,恨不得把戚恬揪到面前,告訴她,她有多過分,讓他在亢長的幾年時光里對她念念不忘,她卻獨自快活得很。 也想問她,為什么不能是他。 可當(dāng)他好不容易真的把戚恬揪出來,真的與她再相見之際,易清徽所有編排好的報復(fù)計劃卻陡然消失殆盡,那個他恨得牙癢的女人一如記憶中美麗,歲月似乎沒能給她留下什么斑駁痕跡。 而他掙扎著萬番糾結(jié)著的幾年過往,一時沉默的劃墜,易清徽聽見自己心臟咚咚跳響聲,他的時間在這會好像才重新流動起來。 是他輸了。 寧祁進房的時候,易清徽仍坐在熟睡的戚恬身旁,聽到動靜后抬眼狠剜了他一眼。 弄得寧祁失笑,不得不解釋道: 天要亮了,我得進來坐。 易清徽這才收了點氣勢,抿著唇冷漠的移開了目光。 寧祁卻不知客氣,他盯著戚恬起伏的胸口,問:你喜歡她到什么程度了? 對方?jīng)]想回他。 不過他也無所謂答案了,反正是在易清徽面前,寧祁干脆裝都不裝,褪了那矝冷自持的模樣,翹著二郎腿無比慵懶的坐著。 真正冷峻無比的高嶺之花易副總,在那幫睡得橫七豎八的女人蓋衣物。 糟糕。 寧祁揉了揉自己鼻子。 他真的很想在這兩人中間橫插一腳。 兜里還裝著易清徽遞來的錄音筆,寧祁卻已經(jīng)開始想著怎么背刺他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