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 羔羊
四十三. 羔羊
她醒時已是上更時分,帷幕半垂著,室內(nèi)燃著燈火,慣常服侍她的人卻不在。她起身欲待喚人,未及開口,卻聽得元澈問她:你醒了? 她同他已許久未共處。自變故后,他待她變得關(guān)切卻疏離,兩人之間不復(fù)先前那般親密至狎昵。她其實極感激他的體諒,他有尋常男子少有的穎悟,知曉她辱于何事,亦知曉正因如此,尋常夫妻間愛悅之事于她已成刑罰。 她怯怯應(yīng)一聲,擁被坐起身來,他坐在她一旁, 太醫(yī)道是一時血氣不足,倒不妨事。他頓了頓,又道,可你當真把我嚇壞了。 她抬起頭來看他。他許久未曾這樣同她講話。她只覺窘迫,不知如何回答,半晌只訥訥:是我不好。 他不再開言,只是探了探她身上寒溫。片刻侍女捧進燉好的粥來,他執(zhí)過匙羹來,示意要喂她。 六哥為什么這樣待我? 我不知道。他忽笑了笑,你也無須介意,我再如何待你,也總是為我自己。他靜靜看著她在他手邊順從地慢慢吞食,像一只啄食的小鳥。 一旁侍女奉上青鹽和茶來與她漱口。她聽得元澈又對旁人低聲吩咐了幾句,忽然慌了起來他總不會此時對她有念頭?他寬過衣,仍是回身坐在她身邊。 你不想離開這地方? 他忽開口道。我以為你會走。 她心頭一凜,卻發(fā)現(xiàn)他并沒有惱怒的神色。他是那樣敏銳的人,其實早知曉她的一切。 總不是為我?他解嘲般笑了笑,你該跟他走。你跟我困在此處,有什么興味。 她只是搖了搖頭,走去哪里?我不走。她揣摩不清他的用意,但她懂他的孤寂。他靜靜地自后擁抱著她,她疲倦到極點。疲累沖淡了她的恐懼。 他的手停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這里他低語,你看我都對你做了些什么。 他此前從未言及她先前遭遇,更不曾同她提起她的身孕。她并不能自他的語調(diào)中分辨出惱怒或恥辱,她只感到他的傷感茫然。我沒有辦法。她低聲道,我那時沒有辦法。她的出身同教養(yǎng)都未曾告訴她,一個女人應(yīng)當如何擺脫掉jian情的孽種。待她恢復(fù)自由時,一切都已太遲。 你什么辦法也不需要,他的鼻尖觸到她的頸后,那是我的孩子。我知道。 她的貼身衣衫一件件被他解去,她只好緊閉了眼睛,在他身前弓著背瑟縮成一團。囚禁中混沌yin邪的記憶忽然占滿了她的身體,此時連他的觸碰也讓她懼怕到顫抖不已。 他只是擁抱著她,默默溫習她的身體,珠子一樣細小的耳垂,柔膩頸項下的淺窩,圓潤的小胸脯恰好漲滿他的手掌她仍是他的羔羊,羔羊一樣的神態(tài),羔羊一般的rou體。他引著她的手去領(lǐng)略自己那羔羊身體,教她回憶起他同她的溫存。 他在療愈她。她忽然領(lǐng)悟,他并不只是因為寂寥才親近她。他輕輕托起她的腰肢,極有耐心地愛撫她。 不行求你而她仍是努力地在他眼前遮掩自己她的身體沒有一個貴家女有這樣無恥的身體,隆起的小腹下本來稀疏柔軟的毛發(fā)已經(jīng)被盡數(shù)除去,至今仍未恢復(fù),使得女體下那細小的珊瑚珠子和花瓣毫無保留地向著他袒露。不要看我 他因此停了下來,放棄了注定失敗的嘗試。他有世間尋常男子所有的嫉妒和懊喪,而他的心魔不止于此。他在她身上寄托了絕不尋常的情思。而如今,她同他那瘋狂卻美麗的母親一樣,因著男人的踐踏而變成封閉的繭。他只是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她知曉自己的舉動刺傷了他,卻不知如何轉(zhuǎn)圜。她甚至希望他轉(zhuǎn)而去親近其他女人。然而即使她于情事上這樣笨拙,也看得出他對她絕不同于尋常男子對自己妻子的關(guān)心。 她在兩人間的沉默中笨拙地去擁抱他,將自己傷痕累累的身體貼近他。 他只是體會著她笨拙的安慰。他埋首在她頸畔,他感受得到她細膩肌膚下汩汩流動的血脈。她仍是只屬于他的溫軟的小獸。這不是你的錯。這些事都不是你的錯。 我不值得六哥掛心。 他當真不去看她,他眼瞼垂著,眼睫亦投下陰影,如雕像般沉靜,使得她捉摸不清他此時的神情??晌曳挪幌履恪?/br> 這許多事之后,仍是如此嗎? 他重新注視她,而她卻躲避他的目光,她不敢去注視他,他此時那樣頹落卻美麗,如季末的荼蘼花,是惑人的情網(wǎng)。我早同你講過,我對你如何,總是為我自己,你也無須介懷。 六哥不恨我? 他只是搖搖頭。他仍然是低垂著目光,卻去吻她。 她那樣熟悉他。清冽的氣息,讓她心頭發(fā)酥的觸感,還有肌膚摩挲的沙沙聲,她都那樣熟悉。 把過去的事忘掉,他埋首在她頸畔胸前,只記得我。 他將她破碎的心懷填滿,她放任自己沉浸其中?;蛟S她可以為他將一切都忘記,然而她仍感到畏懼,即使是此刻,她也察覺到危險她不敢寄托于他,他對她此時的眷戀或許不過是同情之余的遣懷,而他向來對許多女人寬縱且溫柔。 她感受得到他呼吸的起伏和他低喚她名字時胸腔的震動。他在點燃她熾熱的心火。他重新睜開雙眸注視著她。 六哥不要看我她的身體因身孕而變化,腰肢已顯出圓滿的曲線,不復(fù)先前纖細。 不。他只是將眼光落進她那一雙茫茫的濕漉漉的眼睛。她仍是這樣引人摧折的美麗。原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