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羅諾的自白
克羅諾的自白
自從有記憶開始,他就一直待在這個終年不見天日的小屋子里,很是狹窄,放下一張破舊窄小的床,就幾乎不剩下什么空間。 他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知道為什么他會生活在這里。 他根本出不去,門和窗戶都是鎖著的,唯一和外界相通的地方,全部都用鐵鎖鎖住,甚至在邊邊角角都用板子釘住,他根本沒有任何出去的機會,他也不知道什么才算是出去,出去了之后是什么。 直到有一天,慣例給他送飯的人換了。 你好,我叫斯黛拉,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 名字是什么? 我,我不知道。他微微低下頭。 她一直把門開著,他的目光第一次可以穿過那扇門,看到了外面的世界,綠色的草地,蔚藍的天空,胸腔里充滿著雨后青草的味道,深呼吸一下,就覺得肺部充滿了干凈的味道。 原來外面的世界是這樣的嗎? 不知道???斯黛拉皺了皺眉,轉而笑道,那我給你起個名字吧,叫克羅諾怎么樣! 克羅諾?他微微皺眉,不知道這個名字到底算好算壞。 她見他不是很高興的樣子,擺了擺手:你不愿意就算啦,當我沒說過。 沒有我,很高興。 從那一天開始,他不再是沒有名字的人了,他可以跟別人自我介紹,可以說出自己的名字,而且,他終于不再是一個人。 斯黛拉教了他很多東西,包括文字,包括魔法,所有的一切都是她教他的,這些都是他以前從未接觸過的事情。漸漸的,他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能夠很輕易地就掌握這些,只要教過一遍,那些東西就能夠印在腦海里,根本不需要多加練習。 啊!你又一下子學會了!斯黛拉嘟了嘟嘴,你學得都要比我快了! 克羅諾笑了笑:不然,我讓讓你? 我才不要你讓我!斯黛拉對他做了個鬼臉。 其實他本來是無法出屋子的,只是因為看管的人變成了斯黛拉,他才有機會出了那扇門,他愿意讓著她,只是到現(xiàn)在為止,他都不知道他到底是誰。 克羅諾這個名字,也不是他真實的姓名。 他是誰? 他又是為什么會被關在這里? 這個問題,他問過斯黛拉,但是她只是皺著眉微微搖頭,說自己只是聽從命令才來這里的,她也不知道上頭的人是誰。 但是克羅諾心里清楚,不會是什么簡單的人物,連同他的家世,都不會很簡單,正是如此他才更想要了解事情的來龍去脈。 當他離開了月至森林,進入圣易之后,只覺得非常無聊,那些內容他幾乎都是一遍就會,在PK場上根本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夠打敗對方,榮登第一的寶座,他也不太明白為什么身邊的人學起來都那么吃力,明明都是看一遍就能夠知道的東西,不是嗎? 當然,斯黛拉知道他這個想法之后,狠狠揪住他的耳朵。 你就是不懂人間疾苦! 因為對于斯黛拉這個期末考試都需要特別突擊的人而言,克羅諾這樣的行為和想法簡直就是對她的一種侮辱!赤果果的侮辱! 對于斯黛拉這樣的評價,他只是笑笑。 對于圣易的傳說這樣的稱呼,他也并不在意。 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距離自己想要得知的真相還很遠,雖然有了一些苗頭,但有很多事情還需要自己去求證。他相信只要自己足夠優(yōu)秀,就一定會被那些人關注到,最后找到他頭上。 為什么要自己費力去尋找呢,等著他們來找自己不是更好嗎? 終于,在圣易畢業(yè)的那天,他被幾個人攔了下來,在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想要的真相,臨近了。 只是在他知道了之后,說不上失望,但也沒有多么激動,大概是意料之中。他誕生于洛斯基家族,是尤里大陸五大家族之一,至于他為什么會被關在那個小屋子里,是因為他的父母輩做出了違背家族意愿的事情,身為子女的他就必須要繼續(xù)接受懲罰。 唯一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即使他已經成為了R級魔法師,也依舊不能加入家族譜中,因為這并不能抵消他父母的罪過。雖然他從未見過自己的父母,但不管怎么說,都是給予他生命的人,自己理所應當要為他們做些什么,所以他答應了家族開出的條件 讓洛斯基家族,登上五大家族之首。 其實這并不難,壓制在他們上面的只有貝克家族和卡佩家族,只要他們能夠在帝國中獲得更高權限的職務,占據帝國的重要職務,就能很輕易地把另外兩個家族擠下去。 這對于克羅諾而言,并不算什么難事,只要他愿意,隨時都可以幫助他們做到,只不過是隨便動動腦子的事情。 當斯黛拉知道后,歪著頭問他:回到家族里,對你來說真的那么重要嗎? 克羅諾有些驚訝她會問出這樣的話,但因為那個人是她,他還是愿意把自己內心的想法說出來的。 盡孝道罷了。想要把我父母的罪過抵消掉,讓他們能夠重新回到家族譜里。 啊所以,是這樣啊。斯黛拉扯了扯嘴角,并沒有繼續(xù)說下去。 那時候的克羅諾并不明白為什么斯黛拉會忽然問出這樣的話,也不明白一向選擇支持他的斯黛拉在那時候會選擇什么都不做。可他沒有時間去思考那些問題,畢竟競選的事情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候,他把大部分的精力都花在了那件事上面,只差一步,只差這最后一步,所有的事情都結束了。 克羅諾。 在他寫完了報告之后,斯黛拉忽然走到了他面前,想要對他說些什么,只是當時的他還忙著去做另外的事情,并沒有太多的精力花在她身上,也就沒有注意到她的異樣。 怎么了? 斯黛拉沉默了一會兒。 如果沒什么急事的話,我還要繼續(xù)工作。原本克羅諾是不想要把話說得那么冷漠的,但是說出口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的話太過強硬,可已經收不回來了。 她張了張嘴,最后還是打算繼續(xù)說下去:如果我讓你在家族和我之間做一個選擇,你會怎么選? 克羅諾皺眉,他根本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為什么要在兩者之間進行選擇,兩者之間根本就不會有沖突不是嗎? 但當時的他以為這只是斯黛拉小女生的情緒忽然上來了發(fā)出的疑問,很多女生都會關注這樣的問題,我和她之間你覺得誰更重要,或者,我們之間你會選擇哪一個。他以為斯黛拉也只是這樣想的,無奈地笑了笑。 如果你要說現(xiàn)在的話,家族吧。 帶了一點逗她的心思,但也是半認真的話語,對現(xiàn)在的他而言,能夠幫助父母彌補過錯才是他更關注的事情。 只是,有些事,錯了一步就會步步錯;有些話,說錯了會讓人后悔一輩子。 聽到回答的斯黛拉只是笑了笑,跟平時一樣,拿出邊上的那副眼鏡,給他戴上,甚至往上推了推。 你果然還是戴眼鏡比較好看,這叫什么來著,斯文敗類,我最近可喜歡這一類了!所以你必須戴眼鏡。斯黛拉笑著說。 但是克羅諾并不喜歡有東西架在鼻梁骨上,不太舒服,等到斯黛拉轉過身的時候,就悄悄把眼鏡摘了下來。 啊!你又趁我不注意拿掉了!斯黛拉氣呼呼的。 然后他就笑著揉她的臉,再次跟她解釋一遍,克羅諾有時候愿意慣著斯黛拉,但有時候也不太愿意順著她的心意,他總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也有他不愿意接受的事情,即使那個人是斯黛拉,也不能讓他做他不愿意的事。 他永遠都不會忘記在競選前的那一個晚上。 在所有的事情都要塵埃落定之前的那個晚上。 當一切的真相被揭露的那一刻,憤怒,悲哀,或是痛苦,克羅諾已經記不清自己當時到底是什么樣的情緒了。 他只記得,當自己打開門的時候,斯黛拉就那樣躺在他面前,身上沒有任何的傷痕,好像只是睡著了一樣,他以為,她只是因為太累了忽然昏倒。 黛拉? 他嘗試呼喊了一聲,沒有回應。 黛拉,在這里睡會感冒的,我可不會給你煮感冒靈,免得你又說我做的難喝。 毫無應答。 過了明天我們回月至森林,怎么樣? 前段時間,斯黛拉一直在跟他說想要回月至森林,但是他想要等事情都結束了,再和斯黛拉一起回到他們當初相遇的地方,那樣就無所顧慮了。 本以為說了這句話,斯黛拉就會笑著回復他了,但是沒有。 他走上前,微微皺眉,稍微探了探她的鼻息,眉頭皺得更緊了,然后認真檢查了一遍她的身體,發(fā)覺到了一些不對勁。 這是,詛咒? 啊,怎么這么容易就死了。從黑暗里忽然走出來了一個人,說話語氣中帶著點可惜,仿佛覺得斯黛拉就這樣死了也太沒意思了。 克羅諾認識他。 在家族里見過,雖然不算是什么能力入得了眼的人,但也是能夠在家主面前說得上話的人。 他笑著說:你還不知道吧,這個女的是替你死的。 什么意思。他過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你以為家族里是真心想要讓你回來的嗎,他們巴不得你死在外面,最好死在月至森林里,要不是這個女人看管不當把你放出來,你可能都活不過那個人稍微算了算,十三四歲吧。 克羅諾不知道回復什么,只能夠保持沉默。 后來,家族覺得你有利用價值,就讓你做了些事情,反正不用白不用,隨便編點理由就能夠讓你為家族賣命,多好。 那人冷笑了一聲:這個女的察覺到了家族的意圖,至于什么意圖 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克羅諾冷冷地接了上去。 他知道了那么多事情,利用完了就可以直接殺人滅口,一了百了,干干凈凈,何樂而不為呢? 傻子??肆_諾忽的笑了,將她額前的劉海稍微理了理。 我們回月至森林好不好? 黛拉,我們回家吧。 你要我戴眼鏡給你看嗎,我天天戴給你看好不好? 以后做什么事我都讓著你,你說什么我都聽你的。 跟我一起回家好不好 哦,你是不是還不知道你到底是個什么東西。那個人忽然冷笑道,還是說,你還沒意識到這一點,還以為自己有所謂的父母,所謂的家族? 克羅諾的身子微微一動,并沒有回答。 不過是利用魔法制作出來的人而已,你知道你的出生讓洛斯基族內多少長老背負了詛咒嗎,你知道他們有多想讓你死嗎,本來你是活不過14歲的,沒辦法,誰讓帝國法律規(guī)定了殺害14歲以下的魔法師判以絞刑。 魔法制作出來的人 克羅諾覺得自己還能笑出來真的很奇怪,也沒有覺得驚訝,也沒有覺得悲傷,他早應該想得到的,為什么自己一出生就會被關起來,大概才把他制作出來就開始擔心無法控制他,所以想要用盡一切辦法抹殺他的存在。 黛拉,你看,我們倆都不算是人呢??肆_諾捏了捏她的臉。 他早就知道的,斯黛拉并不是人類,而是月至森林深處的精靈,原本看管他的人并不是斯黛拉,只是她頂替了而已。 精靈的心臟克羅諾忽然皺眉。 他是知道那個傳言的,服下精靈的心臟能讓人長生不老。 心臟呢?克羅諾問。 那人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你問我?你要去找那群老頭子算賬,看看哪個長生不老?就憑你一個人,做得到嗎你。 克羅諾起了身,正視著他:如果我是你會坦誠一點。 什 他還沒來得及說完,就已經斷了氣。 既然不會說實話,就再也不要說話了。克羅諾活動了一下手腕,思考著下一個目標會是誰。 但是一個個去找麻煩實在是太累了,他可不愿意那么大費周章的,倒不如直接找一個契機,把洛斯基整個家族都滅了吧。正好明天的競選,要是在那個時候被人發(fā)現(xiàn)了謀反之心,他們還能夠達成自己原本的目的嗎? 他很期待。 期待看到一個,再也無法從地獄的深淵爬上來的,全新的家族。 為斯黛拉陪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