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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月初，匯泉證券進(jìn)入了血雨腥風(fēng)的考核季。

    前十個月任務(wù)指標(biāo)是否完成，不僅決定了年終獎的多少，更是年底末尾淘汰的重要依據(jù)。

    托程跖的福，上次聚會后，當(dāng)晚在座的那幾家私募都紛紛向姜玟桐拋來了橄欖枝，她這個季度的考核任務(wù)算是有驚無險地完成了。

    上次虞晶找程跖幫忙的事，虞晶后來竟也不再提起過，考核期之前她休了一整周的假，正式宣布季度考核排名這天，她終于來上班了。

    姜玟桐上樓時恰巧在電梯里碰到了虞晶，她背著一個H牌的新包，看樣子像是剛?cè)ツ睦锒韧昙倩貋恚Φ么猴L(fēng)滿面。

    玟桐姐，聽說這個月我們完成了考核任務(wù)，我太幸運了，能跟玟桐姐你一起共事，壓力真是比做分析師小多了。

    姜玟桐被她濃烈的香水熏得打了個噴嚏:抱歉，我好像有點感冒了。

    虞晶不經(jīng)意地瞥了一眼姜玟桐的包，突然叫道:哎喲玟桐姐，這不是L牌去年那款貓貓限量的托特包？全球只有300只誒！好多人高價求都求不到。不過你這里面怎么看上去那么沉？

    姜玟桐笑道:我?guī)Я吮惝?dāng)。

    走出電梯，虞晶又忽然問道:玟桐姐，后來那個申金投資的程總找過你沒？

    沒有，怎么了？

    虞晶笑得嬌羞又得意:程總約了我晚上吃飯，說要給我介紹客戶呢。

    快到開會時間了，姜玟桐放下包，也來不及對高塬交待什么，抱起電腦就往會議室走去。

    她想了想，對高塬發(fā)了一條微信:今天開會時間長，你等我一會，給你帶了飯。

    大麻煩回:你呢？

    姜玟桐想，這孩子終于懂事了一回，笑瞇瞇回道:你機智的姜阿姨帶了兩份飯。你上午要是沒事自己看會書，別玩游戲了，看多了手機對眼睛不好。

    高塬沒再理她，估計還是玩游戲去了。

    會議室里，江流云偏要擠過來跟姜玟桐一起坐，他讓她看部門管理層坐的長桌:這桌子不是領(lǐng)導(dǎo)坐的嗎？虞晶為什么要坐上去？

    姜玟桐從手機里抬起頭:可能是下面位置不夠了，你看人都坐滿了。

    江流云又湊過來看她手機:你在跟誰聊天？笑得很開心啊。

    沒誰。姜玟桐收起手機，示意他會議開始了。

    季度總結(jié)會總是漫長又無聊，姜玟桐都發(fā)了好幾回呆，所長的開場白還沒講完。可惜叢容出差沒回，不然吐槽還能找個伴。

    好不容易等所長天馬行空地講完場面話，終于到了員工們述職的時間。按照慣例，坐在桌上的人先講，桌上幾位總監(jiān)輪番總結(jié)完，終于輪到了虞晶。

    她長得漂亮，聲音好聽，臺下昏昏欲睡的同事們很快就抬起了頭。

    只聽她說道:承蒙領(lǐng)導(dǎo)賞識，安排我轉(zhuǎn)到了研究支持崗位，這一個多月以來我收獲頗多，除了平時跟著玟桐姐跑基金公司積累經(jīng)驗，我私底下還積極拓展人脈，爭取到申金投資程跖總的幫助，這才有了開席位的成績單。

    她頓了頓，看了一眼姜玟桐:接下來，我會繼續(xù)努力挖掘客戶資源，還請各位領(lǐng)導(dǎo)和玟桐姐繼續(xù)支持。

    所長龍心大悅，狠狠表揚了虞晶幾句，接著稀稀拉拉的掌聲響起，大家都怪異地朝姜玟桐看過來。

    叢容正在線上參會，她立刻用微信給姜玟桐發(fā)了三個大問號。

    隔著屏幕姜玟桐都能感受到叢容的憤怒:怎么回事？真是她爭取到的嗎？

    姜玟桐給她回了一個苦笑的表情:當(dāng)然不是，不過她說都說了，領(lǐng)導(dǎo)也表揚她了，我不能再去打領(lǐng)導(dǎo)的臉吧。

    不是，姜玟桐，你就這么算了？？？

    那也沒辦法，下次提防她一點就是了。

    姜玟桐說不在意是假的，她辛辛苦苦一個多月的成果，就這樣為人做了嫁衣，她心里也在想，憑什么？

    但思來想去，說到底，這件事確實也是程跖的功勞，這一點虞晶并沒有回避。

    她總不能讓人去跟程跖對質(zhì)吧？

    更何況，程跖還約了虞晶吃晚飯。

    高塬昨晚做程序熬了半宿，上午過半了仍是困頓，便去茶水間泡咖啡。茶水間里側(cè)有一個休息室，兩個人聊天的聲音隱隱約約傳出來。

    流云，你說的是真的？怪不得她一個席位都沒爭取到，全是虞晶攬的生意。

    另一人答道:嗯，能當(dāng)上研究支持總監(jiān)，全靠她老公不，應(yīng)該說是前夫了。這下可好，被人趕出了門，什么資源都沒了。

    這答話的人正是那天在食堂里遇見的那個江流云，高塬本來想走，聽到姜玟桐的名字又站住了。

    姜玟桐看上去那么好脾氣，怎么可能離婚？你有什么證據(jù)？

    江流云一笑:不信你去看她的婚戒，兩三個月前還天天婚戒不離手，現(xiàn)在呢？

    另一人猥瑣地笑道:那我不是有機會了？

    高塬端著咖啡回到了辦公室，想起剛才那兩個人的對話，凝神看了半晌這舊電腦的桌面。

    那日之后，他也沒帶新電腦過來，一直用著這老掉牙的舊電腦。他簡單整了整系統(tǒng)，竟也用習(xí)慣了。

    高塬沒有窺探人隱私的習(xí)慣，但他卻總忘不掉剛來那天，在他面前一閃而過的那幅漫畫。

    他不由自主地按了幾個鍵，已經(jīng)變得昏黃的屏幕上，一個男孩的漫畫肖像出現(xiàn)在他面前。

    這男孩清秀帥氣，帶著滿滿的少年感。據(jù)說她的老公比她年齡小，那這幅畫畫的是她老公嗎？

    她看上去那么寡淡無趣，也曾用盡全力、轟轟烈烈愛過一個人嗎？

    高塬從小到大都沒有喜歡過什么人，初高中時同學(xué)相繼戀愛，身邊追求他的女同學(xué)也不少，他卻回回避之如同洪水猛獸。

    他見慣了父親高山身邊的緋聞和鬧劇，也見過夜夜獨自啜泣的母親，對于愛情一事，他從未抱有過什么幻想。

    在他過去有限的旁觀經(jīng)驗中，談戀愛還不如做程序來得有趣。

    然而此時此刻，他對著這幅古早的漫畫，漸漸地出了神。

    姜玟桐回工位時，正巧撞見高塬在對著那張漫畫發(fā)呆。

    看什么呢？

    聽到姜玟桐的聲音，高塬如夢初醒，他也不躲閃，干脆將漫畫設(shè)回了電腦桌面，又從包里拿出一本裝訂好的冊子扔給她:我周末隨便做的，你看看對你有沒有用。

    姜玟桐拿回工位翻了翻，眼睛瞪得老大:高塬，你真是天才！

    這一本薄薄的冊子將匯泉證券所有存量客戶的資本金、持倉、產(chǎn)品收益進(jìn)行了圖文并茂的分析，并簡明扼要地梳理了他們的股權(quán)結(jié)構(gòu)、利益關(guān)系、政府背景。

    不止如此，他還按照匯泉的規(guī)模和優(yōu)勢，羅列了有可能挖掘出的新客戶，并同樣進(jìn)行了條分縷析的分析。

    姜玟桐對著這本冊子贊不絕口，高塬背對著她，悄悄揚起了嘴角。

    沒過一會，虞晶就噔噔噔走了過來，她站在姜玟桐桌前，僵硬地陪著笑臉。

    玟桐姐，剛才會上的事，你別往心里去啊你家里有錢，背景又硬，公司不會拿你怎么樣的，我的話，如果這次考核不行就要走人了，實在是沒辦法我才那樣說的。

    姜玟桐說道:家境怎么樣跟怎么干活是兩碼事，我也是要領(lǐng)工資吃飯的。而且這次指標(biāo)我不是完成了嗎？

    抱歉啊玟桐姐，我以為我跟程總的關(guān)系對開席位多少有些作用呢。

    姜玟桐淡淡道:既然你跟程跖關(guān)系好，那最后兩個月的十個指標(biāo)都交給你了。

    虞晶沒想到兔子急眼了也會咬人，她弱聲道:那怎么行，我資歷還不夠啊。

    你有你的優(yōu)勢，相信你很快能勝任的。

    虞晶的臉色也很不好看，她猶豫了一會，終是說道:玟桐姐，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下不為例，你還是帶著我跑客戶吧。

    姜玟桐笑了笑:好啊。

    高塬豎起耳朵聽了半天，聽到這里終于松了一口氣這女人性格軟綿、好說話，但并不是毫無底線。

    那么，她到底遇到了什么事，以至于要離婚呢？

    午飯時，他特意看了一眼她拿筷子的左手，果然無名指上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