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征
謝征
當(dāng)一個曾經(jīng)喜歡過的男人出現(xiàn)在眼前時,溫涼年的腦中一陣空白,心中無驚,卻也無喜,反而更多的是恐懼。 畢竟她曾經(jīng)選擇拋棄了良知,與過去的自己撇開關(guān)系,而且現(xiàn)在小柯莫名其妙被捲了進來,是她作壁上觀順水推舟的結(jié)果,算是做了件壞事,也不知謝征看到這一幕會做何感想。 聽見溫涼年顫聲喚出他的名字,男人薄薄的眼皮微動,但沒說什么,乘著陳彪剛被捅了一刀疼得沒法反擊時,轉(zhuǎn)動刀柄俐落收刀,隨即一連串行云流水的近身搏擊,輕而易舉地制服了陳彪,直接把對方打暈了過去。 一個城市里的小混混,體術(shù)哪能比得過上過戰(zhàn)場的特種兵。 把陳彪放倒后,謝征回身朝她走來,溫涼年咬唇不語,眼睜睜看著男人在她面前屈膝蹲下,漆黑的眸子不帶情感地在她臉上打量片刻,才道,你在干什么? 溫涼年渾身瑟縮了一下,想哭,又不敢哭。 溫涼年,你想死嗎?謝征問,你為何要挑釁對方殺了你?你知道我若是沒跟上來,你今晚就是被埋藏在深山里頭的一具尸骨了嗎? 溫涼年垂眸,眼睫不自覺地顫抖起來,嘴唇發(fā)白,幾秒后才想著要說對不起,但是她已經(jīng)太久沒說過這三個字了,愣是吐不出半句話。 她開始想,為什么她有抑郁癥?為什么她不能生在一個平凡的家庭?為什么她在夜場工作會遭遇到這種事情?又為什么有人想毀了她,連喜歡的人都沒了去追求的資格? 能怨天尤人嗎?也不能,太多太多事情都是她自己做的決定,跟溫平允上床也是為了報復(fù)溫家和找出答案,這些選擇她怨不了別人,計劃還未真正開始就失敗也是她自己身體的問題。 現(xiàn)在的她,就像是赤身裸體地站在謝征眼前一樣,將自己黑黝黝的心臟掏出來讓他看看,自己有多么骯臟又惡毒。 沒有人會愿意在喜歡的人面前展現(xiàn)出自己最落魄不堪的一面,但她也對謝征說不了謊。 溫涼年輕聲問道,剛剛那個混混的話,你聽見了多少? 謝征說,全部。 好,那謝征肯定也聽出來,她為了找刺激陪小柯上山,將無辜的小柯捲進來了。 溫涼年笑了笑,仰臉望著他,我本來就不是好人,你救我根本是多管閑事。 謝征看著她半晌,緩緩道,你生病了。 溫涼年怔了怔。 被混混強jian、母親意外離世、得了抑郁癥,并且自殺五次未遂。謝征的聲音清冷,眼里并未流露出半點厭惡的神色,僅僅是以審視的眼光注視著她,我回來后調(diào)查過你,大致上知道你的情況。 他冷冰冰地哂笑,又接著道,我能說你犯罪了嗎?沒有,但是你確實不該把那么小的孩子卷進來,也沒有告知家人這個人的危險性,否則他們根本不會讓你把孩子帶出門。可我能不同情你嗎?也不行,是生活把你一個年輕的女孩子折磨成這副模樣,我的確不忍心苛責(zé)。 溫涼年低下頭,被他這段話徹底染紅了眼眶,但她死死咬緊牙關(guān),生怕自己掉了眼淚,以免弄得自己像是要用眼淚打動他一樣。 他起身,抱起仍然意識昏迷的小柯,對著坐在地上的溫涼年問道,站得起來嗎? 溫涼年嗯了一聲,站起身來啞聲說道,陳彪怎么處理?我剛剛說自己報了警是激怒他用的。 謝征語氣冷淡,我知道,我早就報警了,也讓人待會過來幫我盯著他,估計他半小時后才會醒,就算醒了也跑不了多遠,不用擔(dān)心。 * 一回到村里,徐桂蘭遠遠看見他們,神色焦急地迎了上來,看到小柯正被謝征抱在懷里,臉上還有瘀傷,連忙拽著溫涼年的胳膊問,你們怎么這么晚才回來?全家人正準備上山去找你們,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為什么小柯是昏迷的? 是陳虎山動的手,已經(jīng)報警了。溫涼年淡淡地道,我本該不讓小柯出門的,把他卷入危險了,我很抱歉。 徐桂蘭驚愕地捂住嘴,這才想到溫涼年曾經(jīng)警告過她,陳虎山很危險。 她也顧不上責(zé)怪溫涼年先前沒細說陳虎山的事情,抬頭對謝征道,先生,麻煩您跟我們走,先把孩子送回去。 謝征點頭,抱著孩子跟在徐桂蘭后頭。 溫涼年走得有點慢,勉強跟上速度,她的后腳跟已經(jīng)被磨出血了,疼得不得了,一路上卻是一聲不吭的。 當(dāng)他們?nèi)艘贿M家門,梁明立刻從謝征手里接過小柯,外公和外婆也急急忙忙迎上來查看外孫的傷勢,隨后外婆扭過頭,怒氣沖沖地朝溫涼年走來,揚手就甩出一巴掌。 這掌來得猝不及防,所有人都沒來得及反應(yīng)過來。 溫涼年沒有躲,硬生生接下了這個巴掌,只是老人家經(jīng)常干農(nóng)活,力氣極大,以至于溫涼年整個人差點沒站穩(wěn),還是謝征抬手扶了一下她才維持住平衡。 她感覺自己被打得耳鳴嗡嗡直響,下意識以舌尖抵住腫脹的臉頰,臉部又疼又麻的,可見這老人下了重手。 媽! 徐桂蘭來不及阻止,只能哽咽地叫了一聲,但外婆抬手制止了她,對溫涼年尖銳指責(zé)道,溫涼年,為什么你一來就出了這種事?早知道就不該心軟讓你這個孽種踏進家門!一來就惹得全家不得安寧! 溫涼年抬眼,冷笑道,合著你們對我母親冷眼旁觀就很高尚? 一瞬間,屋里的氣氛變了,徐桂蘭與梁明低下頭沒再說話,外婆冷下臉說,冷眼旁觀?徐儷儷不孝,十八歲就離家出走,我做母親的已經(jīng)夠難過的了,你還要我做什么? 溫涼年嗤笑著說,您真不要臉,像個吸血蟲一樣頻頻伸手跟我母親要錢,知道她攀上了一個有錢人,每個月要的錢至少也要數(shù)萬以上,后來我媽跟人家斷了關(guān)系,生活逐漸陷入困境,您榨不出錢來就不聞不問了,還巴不得我媽跟您沒扯上半點關(guān)系。怎么?吸過我媽的血又不認賬了? 外公厲聲道,溫涼年!你mama本就應(yīng)該拿著這些錢來孝敬我們,我們一手將她拉拔長大,還不準我們生活過得好? 溫涼年說,沒有不準,但你們?nèi)绻^的拉拔長大就是物盡其用,我確實大開眼界。 她的目光落在徐桂蘭與梁明身上,尖銳地反擊道,只有懦弱老實的人會聽從你們的話,如果他們是孝順,那我母親的憤然出走便是不孝,也未免太可笑,你們只有在需要錢時會與我母親聯(lián)系,卻在她死后,連葬禮都不愿來參加。 說完,溫涼年不愿浪費時間再爭執(zhí),也不等眾人反應(yīng)過來,徑直回自己房間收拾行李,一直靜靜旁觀不插手的謝征也看出來她打算離開,幫著她收拾東西,問她,你能回去嗎? 溫涼年硬生生道,我沒聯(lián)系司機,出村去打車也行。 謝征沒說話,拿出手機撥通了電話,跟對方囑咐幾句后,態(tài)度不容拒絕地對她說道,上我那兒住吧,別逞強。 溫涼年否認,我沒有。 謝征摁著她坐在床沿上,簡潔道,脫鞋。 溫涼年抿嘴,仍是不想脫。 謝征說,你要我親自幫你脫嗎? 溫涼年知道謝征肯定是看出來她的腳受傷了,走路難免有點跛,只得彎下腰來,脫鞋讓他看看腳后跟的傷口。 謝征沒碰她的腳,僅是蹲下身來端詳了一下,說道,起了些血泡,走出村打車起碼要走將近二十分鐘的路,況且你還要拖著行李走,我不認為你還能撐到那時候。 溫涼年深深吸了一口氣,問他,你為什么又要幫我? 謝征抬頭注視著她,慢慢道,你希望我不理會你嗎? 溫涼年不回答了。 謝征站起身來,平靜地反問道,你的眼神明顯是在向我求助,難道我要裝作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