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雪野馬車
19.雪野馬車
哎喲我的小姐,我這馬哪能跑這么快下人苦著臉繼續(xù)追,生怕在這茫茫雪野中跟丟了她。 人能有無限的動力趕往煢西府,馬兒卻不能。縱然是精心飼養(yǎng)的好馬。跑了這么久,速度也降了下來。燕枝蔻知道不能勉強馬兒,但一想到那煢西府的糧被母親扣住送不去漠城,邢哥哥定北境安漠城的大計就要受到影響她敢保證如果心火能燒起來,此時整片原野會將飛過上空的任何一只鳥烤熟。 就在她焦急之際,看見遠處似乎有什么東西在移動,頂著風雪向她走來。漸漸走近了,她認出那是一架馬車,車頂上豎起的是燕家青色旗幟。顏色雖不深,但在白茫茫一片中十分顯眼。 待那馬車行到跟前,馬夫跳下來,對燕枝蔻作揖,請她進馬車里頭去。小姐,夫人在馬車里等候您了。 燕枝蔻沒想到母親竟然親自來接,事出反常,反倒讓她感到不安。馬車內(nèi),鏤空梅花金香爐內(nèi)飄起振靈香的煙霧,一個頭戴玉釵氣質(zhì)華貴的美婦人坐在車內(nèi)撐著頭假寐。她上車時掀起簾子,帶進來一股寒氣,讓那美婦忍不住咳嗽了幾聲。 母親。燕枝蔻喚她一聲,在旁邊坐下。 燕詞萱連忙把她拉到近身,擔憂的目光把女兒全身上下掃了個遍。驟然溫暖的室內(nèi)讓少女的臉頰泛紅,她伸手憐愛地撫摸著。葵兒,以后不許亂跑了。你讓母親好擔心。 燕枝蔻拿不準母親的意思。她肯定不是單為擔心自己而來,扣住糧草不讓運,雷厲風行的手段顯然是拿自己當外人對付,但見了面舉止還是這般慈愛。母親 快讓娘抱一抱,看我們葵兒瘦了沒有。燕詞萱打斷她,將小小的少女一把摟進懷里。湊近了能聞到女孩身上淡得飄渺的清香,這是當下還無人能復(fù)制的味道。燕詞萱放了心,看來女兒還是處子之身。哎呀,葵兒瘦了好多,娘好心疼。 燕枝蔻對著鏡子看了看,哪有,我在外面從來不委屈自己的吃食呀。 我說瘦了就是瘦了,燕詞萱從桌下掏出一個四層的食盒推到她面前,里面都是你愛吃的,從甜到咸,從干到潤都分別放好了,快嘗嘗。 可是心頭有十萬火急的事情,燕枝蔻沒有心思吃東西。她猶豫了一瞬,開口問道:母親,煢西府的糧你為什么不讓運去漠城? 燕詞萱面不改色,又拿出一個紫砂茶壺,沏了一壺茉莉香茶,你嘗嘗這茶嗎?是南檣府運上來的,說是讓我們嘗過滿意了,明年和這茶莊再商量大宗的生意。你沒去過南邊吧?到時候和我一起去南邊看看嗎? 見母親并不想聊這個,在外人面前說一不二慣了的燕枝蔻也不敢多言,只好捧起茶杯品一口。龍骨山上繚繞的云霧中窨制出來的茉莉香茶隔了十萬八千里,滋潤不了她心里兵臨城下的北境和漠城。想起辭別時邢哥哥的期盼,燕枝蔻第一次覺得即便是在母親身邊也還是坐立難安。 當燕家馬車離煢西府只有幾十里時,夏松夢幽幽轉(zhuǎn)醒。外面天可能黑了,但她也不確定。簾子被邢麓苔放了下來,沒有一絲光投進來。 出于警覺,她迅速抬頭看向原來邢麓苔所坐之處。燈光如豆,極其昏暗。奇怪的是,人并不在這。發(fā)生什么事情了?夏松夢只記得自己是在他身下暈過去的。 笨拙地把衣服系好、頭發(fā)挽起,夏松夢縮著身子繼續(xù)在角落安靜地坐著。馬車繼續(xù)前進,壓著雪的聲音嘎吱嘎吱,只有安靜地細聽才能聽見。北境苦寒,夏松夢是這幾天才知道什么是雪聲如飛沙,風聲如翻濤。桌上的油燈似乎隨時都要燃盡,一點點光亮在黑暗中格外渺小。 夏松夢無端想到了自己。也許自己的命運也像這燈火一樣,盡管光明了一瞬,但余下盡是漫長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