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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午后。 云被壓得很低,風雨欲來。 逼仄的小巷里,有人早早等候。 周斯如倚著墻,后方凸出的石塊硌著他的脊背,他面不改色,玩弄著手中的打火機。 火機是古董貨色,軟質(zhì)火石,1940年代的mosda。昏暗的巷子里,只余火機的金屬外殼反射著冷冷的光。 他按下,火光自幽微處升起,小小一簇,卻讓周遭都敞亮起來。 巷子里只有他一人。 這個認知讓他心里也升起一叢火。 為何而惱? 孩童在平安夜安然入睡,醒來后發(fā)現(xiàn)圣誕老人未能如約而至,也是會惱的。 他不愿去細琢心底那點異樣。 周斯如不做聲,悶聲將指間的煙點燃,一根又一根。 下午,辦公大廈。 老大你看看這里。小張站在工位旁,指著屏幕上一串代碼。 嗯。周斯如皺著眉,指骨分明的手指不時輕叩著座椅扶手。 小張向周斯如投去崇拜的目光。他知道自己也是好運,才能夠一入職就碰上這樣的好導師:不藏私,技術(shù)牛,沒架子。 他又偷偷瞄了周斯如一眼,默默在心中補充:還長得如此帥氣! 他張明何德何能! 但等了兩分鐘,mentor仍然未回應,周斯如目光銳利,小張變得惶恐。 這這個問題難道很棘手嗎? 不然為什么這兩分鐘都沒有回應呢。 氣氛凝滯,小張暗道糟糕。 即使他初入職場,也懂得這般給上司落面子可是大忌。 正當他盤算著如何圓回來時,周斯如側(cè)了身。他抬起左手,手腕上的OMEGA潛水表反著光。然后他起身,拍了拍小張的肩,明天再說吧。 小張愣了,他下意識開口:那這個地方 哦?周斯如順著他的目光看了一眼代碼,他彎腰,隨手在鍵盤上敲了幾下,程序便正常運行。 小張目送著周斯如瀟灑離去,整個人宛如一條被風干的臘rou。 所以他這幾分鐘在瞎糾結(jié)個啥勁??? 外面下起了小雨,淅淅瀝瀝的,遲來的秋潮總是伴著任性。 周斯如立在大廈門口,松了松領(lǐng)帶,明明是略顯窘迫的情景,他卻仍然從容不迫。 他沒有帶傘的習慣。早上來得遲了,公司的車庫早已被停滿,所以車也被置在附近的商場地下。 天氣總是不可捉摸的,就像人的行為,是最為精密的儀器也無法預估的。它永遠有著百般可能,當下看來的霧蒙蒙,興許一刻后便是大雨滂沱,誰知道呢。 他仰起頭。即使云歸云,雨歸雨,但總是有不聽話的。有幾滴細雨飄飄搖搖,跨越一切,繞到他發(fā)際,再混入其中。 該回去了。 但他就是駐足與此。有相熟的同事經(jīng)過打招呼,他也只是點點頭,然后繼續(xù)站著,什么都不說。 所以也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不遠處有貓叫起來,很弱一聲,但他聽到了。他側(cè)了側(cè)身,仿佛經(jīng)驗老道的獵手在判斷方位。 從巷子里傳來的。 得去看看,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