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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孽沒上晚自習(xí)，鐘成蹊看他走了，也找老趙磨了一張假條。

    老趙愿意慣著林孽，那是他有價值，無所謂鐘成蹊上不上晚自習(xí)，那是他上不上都沒什么關(guān)系，他那個成績，已經(jīng)沒有下降空間了。

    鐘成蹊要到林孽家蹭飯，他對姥姥那鍋鹵rou念念不忘，姥姥也疼他，他一去就給他做。

    林孽出了校門往家的反方向走，鐘成蹊沒明白，調(diào)轉(zhuǎn)電動車車頭，追上他：你不回家?。?/br>
    林孽沒答，到超市買了一大袋棉花糖。

    鐘成蹊直接搶過來，打開吃了兩塊：你看看你還跟我客氣，知道我愛吃甜的就給我買糖。

    林孽懶得搭理他：臉皮挺厚。

    鐘成蹊只是看著傻逼，又不是真那么傻逼，什么不知道??？他右手把著電動車，左手搭著林孽肩膀：jiejie不賴，純欲天花板，你眼光很不錯，但你是我哥們兒，我得給你把丑話說在前頭。

    林孽猜他沒憋什么好屁：糖都堵不住你的嘴。

    鐘成蹊必須得提醒他：你知道她叫什么嗎？多大？干什么的？

    林孽只知道她叫邢愫。

    鐘成蹊語重心長那勁兒跟老趙有點神似：她那么有錢，是富二代啊還是怎么來的？這你都了解過嗎？我知道你，你不是那種圖她錢的，你也不差錢，可是你總得顧慮下影響吧？別說你就想跟她偷偷摸摸地來，哪有不透風(fēng)的墻？到時候?qū)W校知道了，管你跟她圖什么，就要給你瞎幾把安罪名，你還嫌你身上被亂貼的標簽不夠多??？

    他真的怕了：媽的你這緋聞比哪個影帝都頻繁，我光給你解釋都解釋多少車了？你就不能稍微對你自個兒上點心，也讓我省省心。

    又是老一套，林孽跟他說：你把琢磨這些亂七八糟的心思放學(xué)習(xí)上，你能考國大。

    鐘成蹊咂嘴，比他還不耐煩：你看你又不正面回答我的問題。

    林孽沒得可答?。耗嵌疾恢匾?。

    鐘成蹊明知故問：這都不重要，什么重要？

    林孽想起邢愫那雙腿，那對胸，那個常年掛著的、沒點感情的笑，可以把她摁在身下、只能他林孽把她摁在身下，最重要。

    *

    邢愫到公司，孫耀武中途把她攔到了辦公室。

    他給她扔一沓資料：這林又庭本事不小，又找著新的接盤的了。

    邢愫看了眼，國安部那邊截到的情報是，林又庭承認那批重型武器是SL賣的，但他堅決否認他跟索拉有什么關(guān)系，為表歉意，他還低價出售了一批追蹤火炮給MI6扶持的機構(gòu)。

    孫耀武說：出價太低，為降低損失，他又找印度簽了幾個大單，穩(wěn)夠他回血了。

    亞洲、非洲、拉丁美洲，是養(yǎng)肥了美、法、英軍火商的重要對象，在西北、SL等國內(nèi)為數(shù)不多具備出口資格的企業(yè)慢慢從出口輕武器進步到出口重武器之前，也是被宰的對象，經(jīng)過幾年悶聲發(fā)展，情況才好多了。

    事實證明，自己站不起來，就永遠是個弟弟，永遠挨宰。

    林又庭這一招恰到好處，同時也說明一個問題。邢愫說：他渠道越來越多了，而且有人買單。

    這也是孫耀武要說的：咱們建立一條成熟的關(guān)系鏈，要花多少時間？你也知道這幾年咱們都是怎么過來的，一個單追兩年的時候都有，他怎么能輕輕松松就讓印度給他接盤了呢？

    邢愫更確定雇人找她事兒的不是林又庭本人了，雖然這么硬猜有點牽強，但她直覺一直不錯。

    女人能用直覺的時候，就用直覺，比理智好用。

    想要動邢愫的很多，但挑這個沒什么特別又歲月靜好的時候?qū)λ率?，就只有最近跟她有矛盾的林又庭，賀晏己那女朋友。

    賀晏己那女朋友找過她一次，話里話外的意思就是要錢，想來之前是被賀晏己養(yǎng)著的金絲雀，沒有經(jīng)濟來源，雇兇找邢愫晦氣也不能弄出錢來，自然不會是她。

    這么一來，就只有林又庭符合條件了。

    林又庭把SL經(jīng)營得不錯，有那份頭腦跟MI6周旋，還有關(guān)系可以在最短時間內(nèi)找到印度冤大頭。他可能會因為邢愫擺了他一道就玩兒這種下三濫的把戲嗎？

    正常情況下，難道不應(yīng)該是吃她的單，或者臟她的客戶嗎？

    邢愫很少這么費工夫去琢磨一件事，她覺得這也算是第六感給她的暗示，如果林又庭那邊確實有蹊蹺，那她必須得停下手里的工作，先去弄清楚。

    只有事情清楚明朗了，才不至于在以后工作中，突然被他陰一手。

    孫耀武跟她說：跟克里萊奧的合作你親自跑一趟。

    先前德國克里萊奧有意以成本價對西北銷售世界上最先進的坦克及其全套生產(chǎn)技術(shù)，但因為價格問題，無疾而終。

    邢愫對他們的技術(shù)很信任，實在不想放棄，就一直有跟他們聯(lián)系，希望下次能合作。

    克里萊奧方面看中西北陸地作戰(zhàn)武器的實力，在上次合作失敗后，也一直在尋找新的機會，邢愫現(xiàn)在就想要他們的技術(shù)，但錢不夠。

    如果這次在俄羅斯軍事活動上，可以賣給俄方急缺的海軍設(shè)備，比如西北的新一代明星產(chǎn)品護衛(wèi)艦幾個系列，那就有錢把德國最先進的坦克技術(shù)收入囊中了。

    計劃是這樣的，可SL這回跟M16打交道一點虧沒吃，讓孫耀武有點慌了，林又庭有能力另謀出路給自己降低損失，搞不好也有能力在西北和俄羅斯、德國之間的合作從中作梗。

    西北念他跟他們是關(guān)起門來的一家人，關(guān)鍵時刻會抬一手，但他們不見得打這份情。

    邢愫也有此意：我準備準備，盡快。

    孫耀武比她急：你別準備了，你不行下午就去吧。

    邢愫有自己的節(jié)奏，沒多待：走了。

    談笑在西北辦公大樓外等著她，見到她把手機遞過去，屏幕上是兩張照片：看看。

    邢愫看一眼，她所認識的林又庭正畢恭畢敬地請人下車，那人戴了半個面具，脖子上有舊傷，口子深，顏色重，略顯觸目驚心。

    她抬頭：哪兒來的？

    談笑說：NSA（美國國安局）早年用衛(wèi)星網(wǎng)攔截入侵賬號，這組照片就是那些賬號其中一個里的。當時他們應(yīng)該是查過，沒發(fā)現(xiàn)什么異樣，所以就沒管。這是后來NSA內(nèi)部有鬼，私下出售這些賬號信息時，流到黑市的。我本來沒抱希望，就是想隨便問問朋友，沒想到真有林又庭的料。

    邢愫沒見過這個脖子上有疤的人：能查到他嗎？

    談笑覺得夠嗆：我真沒見過他。

    邢愫知道了。

    *

    SL二部。

    林又庭站在門口，站得筆直，卻并不淡定額頭的汗出賣了他。

    坐在他面前卡座上的男人，穿件黑色襯衫，戴著面具，脖子有疤。

    他不說話，林又庭也不敢說話。

    過了差不多十來分鐘，他站起來，沿著卡座走了一圈：找過邢愫了？

    林又庭否認：沒有。

    他走得很慢，半分鐘才又繞完一圈，重復(fù)一遍：你找過邢愫了？

    林又庭汗更多了：先生，我不想甩鍋，但那天當真不是我下得這個命令，您了解我，我找人也不會找?guī)讉€混混，打她一頓對我沒什么好處。

    男人聽完，停住，轉(zhuǎn)過身來：我只看到了結(jié)果。

    林又庭就把整個來龍去脈再次掰碎了，跟他解釋：我們的危機過去了，我為什么還要這么小兒科的找她茬？這沒道理。那天是手下曲解了我的意思，想著這虧我們吃了也就吃了，但不能讓她偷著樂，就找來幾個人，想讓她吃點皮rou之苦。

    話說完了，男人沒表態(tài)，他又補充了兩句：先生，我以您的身份在SL掌權(quán)人的位置上這么多年，我敢說我很忠誠。這件事不是我指使的，卻跟我脫不了干系，我知道我現(xiàn)在怎么說都有點狡辯的意思，但我還是想跟您交代清楚。您要處置我，我認，但這不能作為否定我忠心的憑證。

    SL是林又庭的，而他這個眾所周知的林又庭，卻只是真正的林又庭找的一個替身，本名叫嚴苛，他在SL創(chuàng)立初，就以林又庭的身份奔走于各種軍事論壇、武器交易市場了。

    真正的林又庭，是站在卡座前頭的男人，戴著半扇鬼形面具，脖子、脊梁上都是疤痕。

    SL所有合作價值判斷、重大決策都來自林又庭，嚴苛只是一個執(zhí)行者。

    至于林又庭為什么找替身，嚴苛不知道，SL知情的幾個人也都不知道，他們對林又庭，向來知之甚少，這么多年在一起工作，也只知道他坐過牢。

    林又庭在以往跟西北的接觸中基本摸清了他們的路數(shù)，孫耀武是政治家出身，舞刀弄槍的他不懂，但他對國際間各大領(lǐng)域的大方向預(yù)測得很準，有他在，西北得以判斷正確。

    但也有昏頭時候，比如被他坑得那一筆。

    邢愫這個當兵出身的蠻人稍微琢磨不透，她能被鉆空子的把柄幾乎沒有，整個人平淡如水，卻真有手段，她一出手，拳拳擊中要害，他跟她打交道沒占過便宜。

    但畢竟是個女人，在這行沒男人吃得開。

    他可以接受被他們翻盤的結(jié)果，養(yǎng)精蓄銳后，他遲早一口吃回來。

    誰知道嚴苛竟冒險雇兇去找了邢愫的茬。

    邢愫肯定會猜到是SL干的，偏偏SL剛剛漂亮地解決危機，這兩件事完全不像一個人做的，她一定會有所懷疑。而不管她懷疑什么，都于他不利。

    當一個人發(fā)現(xiàn)競爭對手什么事情做得前后矛盾，她會從下意識里開始防備。

    那接下來，這個競爭對手的任何行為，都會被她抽絲剝繭地挖掘所有可能性。而這人要還算聰明，那就等于SL將在她眼里透明化了。

    林又庭走了那么多年，SL從名不見經(jīng)傳，成為國內(nèi)僅次于西北的武器出口單位，十步有九步是鋌而走險，干過的違反國際法的事情，實在不少，他知道他遲早翻船，但現(xiàn)在翻未免太早了。

    如此，他就必須得趕在她了解這其中的緣由之前，先找她坦白，解釋那幾個混混的事。跟對MI6一樣，姿態(tài)放低一點，把誠意拿出來。

    怕她倒不至于，主要是他想求穩(wěn)，做了幾年牢，總歸是有好處的。

    他坐下來，跟嚴苛說：你去打聽下邢愫的行程。

    嚴苛見他沒怪他，頭點得勤：好的，我馬上去。

    他人一走，林又庭把面具摘下來，眉目俊朗，一點都看不出來四十歲。

    四十歲了，他都四十歲了。

    他摸摸這塊面具，修修補補那么多年，早沒了施琪的溫度，可他就是不想扔，這是她唯一留給他的東西了。

    哦不對，還有個兒子，施琪給他生了個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