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好
一會兒下課去哪? 鈴聲響起的霎時,麥寶儀在一片喧鬧中問姜珀。 跑步。 椅子嘎吱回彈到原位,書本匆忙合上,筆帽一蓋,往書皮一插,彼此都交頭接耳商量著去哪堂吃飯點哪家外賣,商量吃吃喝喝的那點經(jīng)驗,攢動的人群,鬧哄哄的,都急,沖出教室的腳步都麻利,一擁而上,全堵在教室半開的門。 姜珀不急,抱著書往臺階下,走最后,問麥寶儀。 我大概晚上八九點能回,有沒有要帶的? 有! 麥寶儀轉(zhuǎn)身,迅速接過她手里的書,嘿嘿地笑,周四KFC有個活動,10塊錢15個翅。 昨天才聽你說要減肥。 不吃飽沒力氣減。你吃嗎,你要吃的話我買兩份。 兩人說著走出門。姜珀搖頭,我得控制了。 麥寶儀上下打量她,細胳膊細腿的,還控制個什哎,鄭導(dǎo)好!姜珀轉(zhuǎn)頭,也打了個招呼。 鄭導(dǎo)。 男人點點頭。 男人是他們的導(dǎo)員鄭曉航,前幾年才分配到生科院的老師,從大二起帶的姜珀這屆。白襯衫牛仔褲,看著顯小。不過確實也沒多大,在S大就讀,在S大工作,走的輔導(dǎo)員保研路子,一直沒出過象牙塔,身上還保留著學(xué)生的青年氣,以老師的身份說起話來,底氣不足,看到漂亮的女學(xué)生偶爾還會臉紅。 不知道該不該問,躊躇著,還是對著姜珀開口了。最近怎么樣? 什么怎么樣。怎么怎么樣。姜珀看一眼麥寶儀,不知道該做什么表情,笑了。 最近挺好的。 哦有什么事可以隨時聯(lián)系我。來我辦公室也行,308。 異口同聲和鄭曉航道了別,姜珀望他離開的背影,男人的影子消失在重重人潮里,麥寶儀撇了撇嘴,輔導(dǎo)員是不是聽見什么說法了。 姜珀說我們院就那么些人。 管他呢,反正問心無愧,要說就讓他們說。 一轉(zhuǎn)頭,瞥見校車尾巴,媽呀!車來了,我得先走一步,你可千萬別忘了買雞翅??!麥寶儀朝校車追去,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老遠的距離又轉(zhuǎn)身朝她招手道別,大喊道:走啦,你早點回! 她點頭,說好。 人在東門發(fā)了幾個信息,又回了幾個信息,網(wǎng)約車也就等到了。 就算謠言滿天飛,生活終歸還是要回到正軌。 健身房晚間鍛煉的人不少,器械滿滿當當?shù)亩加腥擞谩?/br> 姜珀從女換衣間出來,抬起手臂邊轉(zhuǎn)了轉(zhuǎn)脖頸,把耳機戴好,走向唯一一臺沒在工作的跑步機,在看到他的身影時,她心臟猛提了一下,卡在嗓子眼,步子都不由停了停。 一周后再見面是她沒想到的事,姜珀感到意外,但不代表柯非昱的出現(xiàn)就是個意外。想通這點稍微自在一點,沒那么別扭了。緩了緩情緒,她站上去,按了按鈕,把跑步機調(diào)到自己習(xí)慣的坡度,兩手朝兩邊用力緊了緊馬尾,步伐開始走。 他稍一側(cè)頭,顯然是沒吃驚的語氣。 晚上好。 姜珀撂下一邊耳朵的耳機,回他一句晚上好,這個情況我說句好巧,你看能合適嗎。 說話挺嗆的。 柯非昱點點頭,說不太合適吧。 姜珀保持偏過臉的姿勢,還在看他,等著下一句說辭。 鼻梁帶個微微的骨峰,非常高,眼皮薄,斜眼看他的時候緊貼著眼球走,這個角度看,一個尤其漂亮的眼窩。 特意為你來的,我裝什么偶遇。 聽完這句,姜珀抿抿唇,把頭轉(zhuǎn)回去了,柯非昱在鏡子里看她,她手上切了幾首歌,然后抬頭,目視前方跑步,手臂擺起來,綁高的馬尾一晃一晃的,沒再搭話。 生氣了? 沒。依舊目不斜視地,語氣沒帶喘。有些話對你說。一會兒樓下見。 是柯非昱先到的,白長袖天藍工裝褲,鼻梁架個銀方框,三根網(wǎng)球鏈在脖子上掛好,腳脖子搭膝蓋上,人在椅背上懶洋洋倚著,一邊手在刷麥的垛朱尼爾,一邊手在啃指甲,冷不丁還笑兩聲,帥得過分惹眼了,隔壁桌幾個女生的眼神就沒停下來過。姜珀在他面前坐下,立馬關(guān)了視頻,來了? 嗯。 姜珀應(yīng)完,突然覺得現(xiàn)在的畫面似曾相識,那晚在大排檔見面時也是以這句作為開場白,只不過那時說話的人是她。 好像共用一個說話名額一樣,很莫名其妙的默契,這樣的默契還體現(xiàn)在很多處,比如那天他先說,今天先算了吧,后來她也 打住。 青天白日大庭廣眾的,不好再想下去了。 總之現(xiàn)在,都運動完,都沖了個澡,面對面,清清爽爽坐在咖啡店。早打定主意做了心理建設(shè),所以連對話也清爽,沒多余的鋪墊,姜珀單刀直入地問: 誰告訴你我在這家練的? 晃晃腳,搖頭。不好說。 放在桌子上的手機嗡嗡兩聲,泄密者很適時地自己跳出來,姜珀看了眼袁安妮連發(fā)幾條語音的信息,暫時沒去理,注意力重放回他身上。 說不說都無所謂,我的態(tài)度很明確,你應(yīng)該懂。 話頭直接就給拋出來了。 奇了怪了。怎么就應(yīng)該懂了?柯非昱心里覺得不得勁,不舒服,人坐起來,手臂放到桌上,重心往前移,不躲不藏,對上了,湊近了盯她的眼。 什么態(tài)度?沒通過好友申請的態(tài)度還是一覺醒來人不見的態(tài)度? 都有。我那晚喝多了,你也是,成年人酒后發(fā)生一些事,隔天是不能作數(shù)的,我以為這是約定俗成的默契。 一下就聽樂了。 老實說,柯非昱旋了旋手上的戒指,我從來不相信有酒后亂性這回事。第一男的喝多了根本不能硬,第二酒精不是海洛因,頂多算催化劑,或者說,至少沒本事讓人嗨到對面是誰都認不清。最后,我一貫有話直說,在你這更不想讓不到十度的青啤來背這個鍋。今天大家都清醒,我好好說,你好好聽。姜珀,我就是想告訴你,那晚我說過的話,做過的事,作數(shù)。 你不明白。 我有什么不明白的。你給說說? 這么游刃有余的態(tài)度,就差沒把今晚別想逃五個字寫在臉上,她當然看得清,知他是有備而來,只好找了個借口:今天KFC雞翅做活動,我得給同學(xué)帶。 地址多少,我叫外賣。 我們學(xué)校不允許學(xué)生晚歸。 你上周的這天到凌晨兩點還沒睡。 姜珀沒說話,柯非昱靠回椅背,繼續(xù)對她道。 如果你很煩我,那直說,要么就找個聽得過去的理由把人打發(fā)走,我看你之前拒絕來搭訕的那些人都挺干脆的,怎么到我這兒就這么。停住,給她一個該懂的都懂不用去猜的眼神。 所以只要我說煩,你就能放棄,是嗎? 不是。 姜珀一直板著的臉終于沒繃住,笑了。那我說了還有什么用。 會讓我暫時受挫,消停個兩三天吧。 完了在腦子里過一遍自己的話,覺得沒錯,柯非昱點了點頭,很確定地告訴她。 就這個用。 姜珀看著他,想起那晚他跟著歌晃著唱,隔老遠給她拋的那個口型 You&0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