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癡心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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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來南安港戰(zhàn)爭事態(tài)升級，原本暫定的留觀乘客可以離開度假村的日子，現(xiàn)在也推遲了。

    傷員安置點不斷擴大，運送傷患的病床往來不絕，不斷送來一些亞國的軍人。

    亞國軍隊調(diào)撥來的軍醫(yī)護(hù)士漸多，取出的醫(yī)療廢物里竟是槍子彈頭、炸彈殘片之類的，染血的繃帶堆積，令人觸目驚心。

    軍事后勤部擔(dān)心病患無聊，送來書籍報刊之類供人打發(fā)時間，原先食堂墻上的電視機整天就是南安港氣象臺，今日天陰多云之類的話都聽厭了，現(xiàn)時也播了電影電視劇。

    這日，給士兵處理傷口后拉開簾子出來陳覓仙掃了一眼電視機，演的是電影美麗人生，色調(diào)黑白，她決定休息五分鐘，倚著墻歇息會兒看電視機，食堂墻上高聳的圓拱窗戶映照出烏云沉沉的陰天，身旁來往的醫(yī)生軍人紛紛，三不五時有軍機低空飛行的聲音，傳來有咻咻扔炸彈的聲音，緊接著就是搖天撼地的轟炸聲，兩相融合，一時分不清是置身電影還是現(xiàn)實。

    陳覓仙再見陸行赫是在三日后的晚上，彼時她剛交班，離開傷員安置點，小房護(hù)士早已換班返房睡覺。

    陳覓仙在食品分發(fā)點取了點夜宵，隔著保鮮膜里頭是新鮮的芒果蘋果獼猴桃果切之類的，她慢騰騰往度假村北邊的竹林處走，真在竹林掩映處發(fā)現(xiàn)一座神龕。

    這是她閑暇時在房間翻閱度假村介紹看到的，這處度假村是按照東南亞風(fēng)格來修建的，總要在一些旁人司空見慣處或是未留意處置座神龕，給人猝不及防之感，更增添些神秘幽靜的色彩。

    石制的神龕周圍一圈護(hù)欄，龕頂日久覆了層蒼翠的青苔，四周竹林被風(fēng)拂動傳來沙沙聲，龕里投射的一方燈光溫暖明凈，照亮供奉的佛頭，垂眼合唇的表情，高深莫測似看遍人間種種。

    來時的竹林小徑路燈明亮，應(yīng)是同種景觀燈，可莫名就是眼前的神龕異樣的亮，與度假村介紹白天拍攝的神龕照片明明是同一處，卻具有一種截然不同的異樣風(fēng)情。

    戰(zhàn)爭事態(tài)升級，在安置點每日接觸鮮血及轟鳴的炸彈聲，弄得陳覓仙每日心驚膽戰(zhàn)，龕內(nèi)燭光搖曳，她將果盒置于佛頭前，慢慢跪在佛前。

    時至今日，置身戰(zhàn)火紛飛的南安港，她才知道往日的平靜來之不易，多么能回到之前的狀態(tài)。

    陳覓仙合掌，心中默念，祈求佛祖保佑梁越能平安無虞，季國能順利保住南安港，南安港盡早恢復(fù)往日的和平安定

    只是，心愿念到一半，陳覓仙原本合十的姿勢，此時手腕就被一股外力拽起，那股外力頗大，把她整個人拽起來！

    是男人的聲音：是誰？

    兩相對視，陳覓仙看清來人，那人也看清了她。

    來人看起來沒預(yù)料到是她的樣子，有些意外又覺有點奇妙，搖頭莞爾，叫她的名字：陳覓仙。

    陳覓仙也沒預(yù)料到猛然將她扯起來的人是陸行赫！

    他應(yīng)該是夜深出來運動，劇烈運動過后的汗水覆在他的俊臉和肌理上，經(jīng)過體溫烘托有點熱燙，那日乳湯里親密接觸的事她還記得，不動聲色地抽出自己的手腕，畢恭畢敬地叫他殿下。

    她下意識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隨后就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的道歉：這里走下去就是我住的那棟樓，我交班后來這里拜一拜。若是擾了您的清靜，是我不對。

    說來，亞國軍隊對抽調(diào)來的醫(yī)生護(hù)士寬松一些，雖說不能離開規(guī)定范圍，但平日起碼能往來于傷員安置點和房間之間透透氣。比起其他只能受禁于房間的乘客，已是不錯。

    這處竹林是每日返房間必經(jīng)之路，只是神龕建于竹林深處，陳覓仙順路過來祈求保佑，沒想到又遇到陸行赫，真是冤孽。

    陸行赫從一出生就是三殿下，身居高位久了，一眼看去，就知道眼前人說的話是真是假，是虛情假意還是真心實意。陳覓仙在他面前每次低聲下氣地認(rèn)錯都言不由衷，只是速求脫身的伎倆。

    不過陸行赫也不在乎，瞥了一眼神龕：那你許了什么愿？

    嗯祈求南安港早日恢復(fù)和平安寧。陳覓仙沒說假話，只是隱去了前面兩個祈求。

    陸行赫聽著，一雙審視的眼神在她臉上逗幾許，看得陳覓仙心中忐忑時，就聽見他說：你還有話沒說出來他頓了頓。你還希望季國能順保住南安港。

    陳覓仙心想他是怎么知道的，這時男人慢條斯理地念出了她那日發(fā)給梁越的信息我在度假村留觀，暫時無虞。特來度假村的東南邊給你報平安。我想你，我沒事。

    陳覓仙想來真是自己疏忽大意，這種級別的軍事行動，縱是信號滿格又能怎么樣？肯定存在信息攔截機制，只有被允許的信息才能發(fā)往外界。

    陳覓仙稍稍抿緊了唇，身前的男人一把扯住了她，面對面時，指腹揩過她唇瓣，話音慢慢有種蠱惑的沉：身在曹營心在漢，泄露軍事機密。你說，我要怎么罰你？

    陳覓仙被陸行赫的鐵掌拽著，明白男女之間力量的懸殊，他輕輕松松就能令她掙脫不開、退無可退，她只能示弱：殿下，單憑一條報平安的信息就給我安如此大的帽子？短信里可有只字片語是關(guān)于軍事機密的？更何況，我就一個醫(yī)生，根本接觸不到所謂的軍事機密。

    是嗎？陸行赫注視著手指下陳覓仙那張翕動的紅唇，不由蔑笑：陳小姐真是長了一張好嘴。要不要我把你治療過的酒店員工以及那名護(hù)士抓來問問看，看看是誰多的嘴？

    陳覓仙不愿牽連旁人，聽了這話心中一沉，也知道憑陸行赫的手段完全做得出來，這下縱有千般辯駁也張不開嘴，只是心中苦笑，想著她現(xiàn)在是不是應(yīng)該引頸就戮、全憑處置。

    陸行赫見陳覓仙無話，嘴角還涼涼地勾著，呵了一聲：陳小姐，你自己都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了。還半夜三更跪在這里祈求季國勝利，南安港和平安寧？不覺得可笑嗎？

    說完，他瞥了一眼燭光搖曳的神龕：人們總有很多求而不得的欲望，為欲望所苦，故而產(chǎn)生了宗教。人們跪拜祈求，以期待冥冥之中有某種大威神力可以滿足他們浩渺且無稽的欲望，或是干脆一點，求神明可以打消掉他們不切實際的欲望，以至于不被欲望所苦。你是哪一種？你是祈求神佛可以實現(xiàn)你的愿望，還是打消你的欲望？

    陳覓仙知道陸行赫純屬明知故問，她當(dāng)然是第一種，可到了他這里，他身為亞國軍事總司令，是這場戰(zhàn)爭中運籌帷幄、翻云覆雨的所在，她所祈求的季國保住南安港，在他這里就是癡心妄想，不切實際的心愿，只能打消，絕無別的可能。

    陳覓仙心中憤慨，在傷員安置點每日接觸鮮血淋漓的傷患，加之從未聽過如此頻繁的劇烈轟炸聲，一時感慨戰(zhàn)爭的殘酷，夜間來這處拜佛以求心靜，未曾想搭上她之前偷發(fā)短信的舉動，到了陸行赫這里，成了自身難保還不知死活求神拜佛的蠢貨。

    這么想著，陳覓仙心念一轉(zhuǎn)，迎著男人俊逸冷冽的眉眼，反問他：在殿下眼中，我深夜在這里拜佛，是求冥冥之中的大威神力實現(xiàn)我的浩渺且無稽的欲望，或是打消我的欲望想來，欲望這東西，在殿下這里是達(dá)成也不是，打消也不是，左也不是，右也不是，那么請問殿下，你有何指教，或是有何高見？

    話音剛落，小徑此時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隨即一男一女兩道人影在竹葉間出現(xiàn)，有一個不耐煩的女聲響起：維麒，你少煩著我了好吧，石小姐接來了嗎，殿下不用你伺候嗎？度假村出不去，成日夾在你們兩人之間，我要崩潰的！

    陳覓仙和陸行赫都聽見了，他先反應(yīng)過來，卻是一拽她的手腕旋身躲進(jìn)竹林里。

    你怕了嗎？原來崔依你還會怕?。磕阍谖覀兌酥g周旋多久了？說！年輕男人看來是個急脾氣的，上前拽住女人的手大聲地質(zhì)問。

    說什么說！和你說得著嗎？松開！叫崔依的女人犯起倔來，聽來是想要甩開男人的手。

    還未甩開，就被男人猛地拉上前，稍一低頭蠻橫地捧著她的臉堵上她的唇，一時吵架的聲音消失，空氣里只剩下唔唔女人不情愿和男人不忿狂吻的聲音。

    而竹林的黑暗里，此時空氣里有種淡淡的冷香，不知是佛頭掛的花圈還是竹子夜間的清冽，陳覓仙想抽開被攥住的手腕，卻發(fā)現(xiàn)抽不開，被陸行赫壓在竹子上，身前是男人鐵塔般的身軀，身后是粗壯的竹身，而身旁的神龕前一對即將上演強制愛的男女。

    陳覓仙覺得自己和叫崔依的女人的糟糕情況，有過之無不及。

    她想離開，就被眼前的陸行赫更猛烈地壓制，令她動彈不得，男人結(jié)實的手臂撐著她身后的竹子，饒有興趣地聽著外面的動靜，嘴邊還掛著一抹好事的欠揍笑容。

    她聽那對話，這二人應(yīng)是他的下屬，哪有上司半夜三更偷聽下屬調(diào)情的？想來，陳覓仙對陸行赫的人面獸心又添了一層認(rèn)識。

    陳覓仙怎么動都掙脫不開他，不忿時偏過頭去，被陸行赫偏頭湊近她耳廓，極為低聲地喝住她：別亂動，他們走了我們再出去。

    陳覓仙卻不肯，聽著外面女人反抗的唔唔聲，越發(fā)不忍，用口型無聲示意他：女的不愿意！

    外面情勢如火如荼，男人徑直將女人壓在了神龕前的臺階上，嘴里說著別的男人滿足得了她嗎同時睡兩個男人是不是很爽之類亂七八糟的葷話，倉促地解開褲子一挺腰，女人的反抗?jié)u弱，只剩扭手扭腳地抵著他不讓他愈加得逞，一時之間只傳來男人哼哧哼哧使勁的聲音及女人啜泣的低吟聲。

    外面激情混戰(zhàn)，黑暗里陳覓仙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遇上現(xiàn)場，一時尷尬，神龕前傳來男女聲夾雜甚至能聽到撲哧撲哧動作的聲音，她稍一抬眼，就見陸行赫薄唇緊抿，墨色的眸子緊鎖住她，貼著她時周身guntang。

    這種眼神，讓陳覓仙覺得自己像被蛇盯上的青蛙一樣，急急避開他的眼神，心里莫名浮起一種情況會越來越差的預(yù)感。

    斷斷續(xù)續(xù)的呻吟，逐漸顫抖且沒有章法，陳覓仙飛快掃了一眼，女人垂下的雙腿在月光下白的動人，嘴里不情愿地要身上的男人滾：不要在這里換、換個地方，這里有菩薩??！

    那個叫維麒的男人卻蠻不在乎，掐著身下的女人動得愈猛烈，故意裝作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我忘了，崔依，你是信佛的。那你應(yīng)該六根清凈才對，那我怎么還能在你的佛前干你干、得、水、亂、噴。最后幾個字，男人每說一個字就用力撞一下，只有女人仰起脖兒無助發(fā)出單音節(jié)的呃、呃聲。

    隨著一聲男人的低吼及女人越發(fā)高亢的叫聲，暗處的陳覓仙背后已是汗涔涔，風(fēng)吹在身上有了涼意，而他的手仍掐在她的腰側(cè)，兩人緊緊抵著，陸行赫看她的眸子中仿佛有一團(tuán)糾纏的墨、壓抑的火，混在一起漆黑深沉看不到底。

    這眼神讓陳覓仙心慌，稍往后貼緊竹子，這微微的身體調(diào)整卻感受到了陸行赫的怒龍勃發(fā)，如箭在弦，幾乎要燙傷她。

    陸行赫用身體壓制了她細(xì)微的動作，湊到她的耳邊不耐地喝住她：又動！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zhèn)鱽碜哌h(yuǎn)的腳步聲，四周終于安靜了，陳覓仙忍耐到了極點，急急想要離開他的鉗制，他好似察覺到她的意圖，更進(jìn)一步把她抵在竹身上。

    陳覓仙知道自己就像被毒蛇纏緊到極致的青蛙，陸行赫摁著她的手，他眸色因為欲望而漆黑，邪肆地故意往前一堵。

    這下兩人下身緊貼，陳覓仙隔著褲子感受到男人那處的熱燙勃發(fā)，甚至是形狀

    陸行赫垂眸，修長的手指刮蹭起她的唇，力度有點重，弄得陳覓仙稍疼又避不開只能蹙眉，惱極怨瞪著他。

    而陸行赫像是想通什么道理，薄唇微掀，撫著她的唇不疾不徐地說：陳覓仙，看來我只能接受我就是這樣的人。我無法回避我的欲望，也沒辦法眼睜睜看著我被欲望折磨。

    陳覓仙沒注意到，此時陸行赫已經(jīng)不叫她陳小姐了，而是連名帶姓地叫她陳覓仙，男人的薄唇玩味過這三個字，再吐出來染了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氣聲。

    還有一點，陳覓仙沒想到，陸行赫口中說得欲望二字到了今日已有了個形象，就是她！

    陸行赫回到軍事指揮部已是夜深，他習(xí)慣夜跑后再來處理公務(wù)，沉重的紅木門朝兩邊張開，總司令室里幾位元老將軍正候著他準(zhǔn)備匯報戰(zhàn)事情況，手中夾著的雪茄煙氣裊裊。

    待得處理完事情，并開會制定出明日的作戰(zhàn)安排后，已是凌晨，修長好看的長指間轉(zhuǎn)著未點燃的雪茄，陸行赫鳳眸半瞇，正想著事情時，他的秘書長維麒敲門進(jìn)來，送上來自海亞的電報匯總。

    維麒跟在陸行赫身邊十幾年了，二人已是至交好友。

    陸行赫見維麒臉上雖是一副一絲不茍的表情，卻可以看出一絲饜足的痕跡，想到今夜竹林里的激烈戰(zhàn)況，調(diào)笑他：吃飽了？我還餓著呢。

    維麒知道殿下知道他有女友，但并不知今夜之事被殿下巨細(xì)無靡地偷聽了去，笑了笑，隨后匯報：接石小姐的專機已抵達(dá)南安港。

    言外之意就是，能吃的來了。

    陸行赫聞言面無表情，用舌頭頂了下腮，心中早已落定了主意，淡淡地嗯了一聲：把她安置好，要在這也行，要回海亞也行。

    維麒嗯了一聲，轉(zhuǎn)身出去時心想，殿下前幾日派專機將石小姐請來，現(xiàn)時又說她想留下也行，回海亞也行，這是怎么了？

    陸行赫今夜會說陳覓仙自身難保，是有原因的。

    三日前，他看過遞上來的已攔截信息的文件，向一串歸屬地為季國的手機號發(fā)送亞國軍事指揮部在度假村東南邊，發(fā)出的信息人是陳覓仙。

    陸行赫心想這個女醫(yī)生很有能耐啊，原來偷偷摸摸跑到溫泉小屋是為了干這事，隨后他就交代附屬的司令官，先不要打草驚蛇，待安置點的醫(yī)生充裕后，把她抓起來，移交軍事廳處置。

    薄情、冷酷，不折不扣的陸行赫作風(fēng)。

    陸行赫才不管她是哪里人，是不是身在曹營心在漢，就是不要有實質(zhì)行動，來撞他的槍口，不知死活地和他作對。

    許是當(dāng)時，陳覓仙這三個字就鉆進(jìn)了他的腦海里。

    當(dāng)夜，陸行赫就夢到了陳覓仙，典型不可描述的夢境，夢里，羽睫撲閃似小扇子的她，低頭就湊在他的胸膛處，待取出子彈后往他的rutou吹氣，她高聳如雪的兩團(tuán)在敞開的醫(yī)生白大褂間若隱若現(xiàn)，眼神迷離，紅唇微張，舌尖滑過濕漉漉的紅唇，嗲兮兮地問他：殿下，你還要不要？

    夢里，她一改兩次接觸的冷靜自持，反而嫵媚纏人得可以。

    醒過來的陸行赫，竟像是沒見過女人的菜雞學(xué)生弟一樣，睡褲濕了一片，酣暢淋漓。

    一連夢到幾次，陸行赫心想，不比在亞國的首都海亞，應(yīng)是來了南安港坐陣數(shù)日，驟然清心寡欲的緣故，故而派專機把石蘭接來。

    其實，他可以不接石蘭來的，本就可以順心所欲、應(yīng)了那激烈的夢境一般，叫來陳覓仙狠狠擺布一番，可陸行赫看過那份攔截信息的文件，心想一個有主的女人，沒必要。

    可今夜石蘭來，陸行赫卻在竹林中再遇了陳覓仙，又好巧不巧遇到這么刺激的現(xiàn)場，這下所有隱晦的、未說的、想壓抑的欲望通通爆裂開來，真想順了心意狠狠弄她。

    正如今夜陸行赫對陳覓仙所說的，想來，他就是這樣的人，無法回避自己的欲望，沒辦法眼睜睜看著自己被欲望折磨。